第268章 a00265 五毒

焱飛煌與林仙兒已經走遠，留在原地的馬車，還有那匍匐不遠處車夫的屍體，證明他們曾經到過這片白雪皚皚的荒野。

忽然，那具匍匐的屍體詐屍了，車夫猛地爬了起來，睜開雙眼，看着眼前空無一人的馬車。

那雙眼充滿迷茫與不解，卻沒有已死之人的亡寂。

這理所當然的，他根本就沒死！

——嗯！？我方才不是要回去么，怎麼突然就倒了下去，什麼都不知道了？

車夫不明所以，他不知道自己挨了焱飛煌的一擊折花手，更不知道那擊折花手的目的不是殺他，反倒是為了救他。

五毒童子那時就在附近，他是一定會殺車夫的，除非……車夫在他出手之前已經死了。

五毒童子不會在一個死人身上浪費自己辛苦煉製的毒物，因此焱飛煌才施展折花手，皆有憐花寶鑒上的手法令車夫陷入假死，藉此救他一命。

車夫不明所以，只覺得這事處處透著詭異，回憶著今天遇到的種種怪異，車夫覺得還是趕緊回家為妙，加著馬車疾馳返回。

傍晚將至，焱飛煌、林仙兒已來到距少室山不遠的小鎮上，有這座千年古剎庇護，這處小鎮倒也繁華熱鬧。

兩人行於青石鋪成的街道上，街上人來人往，喧鬧非凡。

忽然，一陣蔥油香氣撲鼻而來。

林仙兒已十幾個時辰米粒未沾，這香氣對她來說，不啻珍饈百味。

眸光轉動，只見街角果然有個油煎烤餅的攤位，生意興榮，有不少人在排隊等著，那些人買到手后，立刻就用大蔥蘸甜醬，就著熱餅站在攤子旁吃的不亦樂乎。

有些人的已吃完了，正在用袖子抹嘴，沒有一人顯露中毒跡象。

林仙兒看着這一幕：「他總不見得算到我們會來這兒吃餅，預先在所有的餅里下毒吧？」

林仙兒言語間大有不甘。

焱飛煌面露微笑：「這鎮子就這麼大，又是上少林必進之地，他為何算不到？」

林仙兒見焱飛煌如此說，雖然心有不甘，卻不敢去嘗試，唯有望餅興嘆。

事實上，這幾日她雖然是以階下囚的身份跟在焱飛煌身邊，但除了焱飛煌故意作弄的那些，日子過的倒也安穩放心，沒有過去那種名里高高在上，暗裏朝不保夕的感覺。

之前的她雖然是武林第一美女，但總怕突然哪一天被從這個寶座上拉下去，又變回那人人可欺的下人之女，那條微不足道的可憐蟲。

她一路算計謀划，無所不用其極，就是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

然這幾日呆在焱飛煌身邊，即便有五毒童子這等恐怖的強敵緊追不捨，但只要有焱飛煌在，她的心總是能安下來，好似再驚天動地的事都回被焱飛煌擋盡，波及不到她。

忽然，一個孩子的哭嚷聲響起：「不！我不要吃這個……娘，我要吃餅！」

孩子的手裏握著一個乾澀的白面饅頭，他顯然不喜歡，直直盯着餅攤上的新鮮還冒着熱氣的蔥油餅，哭鬧個不停。

這孩子似乎是攤旁的南北雜貨里的小孩，即刻就從裏面走出一個中年婦人，到了跟前就給了小孩一巴掌，揪着他的耳朵往鋪子裏，嘴上更是罵罵咧咧。

「老娘每天起早貪黑的，有白面饅頭吃已經是你們的造化了，還想要蔥油餅？等你那死鬼老子哪天發了財再做夢吧！」

那孩子哭鬧的更凶了：「爹已經發財了，每天他去如意賭坊前都這麼說的！」

不提這個還好，一提中年婦人的火頓時蹭蹭蹭往上冒。

「發財！？老娘辛辛苦苦賺錢，全讓他拿去倒貼賭坊了！還發財，你們這一個兩個前世里來討債的！」

四周眾人聽到這些，都不由好笑。

然而林仙兒聽了，卻有些嘆息，當年的她何嘗不是只想要些漂亮的新衣服，卻被她哪嗜賭如命的爹責罵。

上天何其不公，那時的她願望不過是有件新衣裳過年而已。

焱飛煌看這小孩，目光流轉，隨即好似不經意，又似乎佔便宜般抓着林仙兒的手。

這個角度是那個小孩和中年婦人視線的死角，林仙兒只覺得焱飛煌的手有些毛糙，她曾經不止一次故意和焱飛煌手拉手，知道他的手光滑如玉，溫潤無缺，不是這種種地莊稼漢般的感覺。

忽然，焱飛煌拉她手，在她掌心裏比劃着字……換餅。

林仙兒何其敏銳，一下就猜到焱飛煌的心思。

她毫無徵兆的走上前去，拋了個金元寶在攤位上，不理會旁人，將剛出鍋的蔥油餅拿起，轉身就走。

攤位上本有很多人排隊等著，見她如此插隊自然生氣，只是她容貌絕艷，衣着華貴，且又出手驚人，，他們即便有怒也不敢宣之於口。

其中那些男人皆在心中暗罵，又捨不得把目光從那副曼妙的身子上移走。

林仙兒沒回到焱飛煌這裏，她帶着蔥油餅來到那個哭鬧的孩子面前：「小弟弟別哭了，姐姐請你吃餅，你請我吃白面饅頭，好不好？」

周圍人見她出手豪闊的買下這些蔥油餅，卻不自己吃，反倒拿去換孩子手中硬邦邦的白面饅頭，一個個面露驚訝，都以為這位美貌的姑娘菩薩心腸，同情那小孩子。

孩子望着母親，他母親頓時眉開眼笑，把孩子扯到身身前：「還不謝謝這位姑娘。」

言語間，伸手就搶過這疊蔥油餅，更下意識想要抽出一張先嘗嘗。

卻見四周眾人連帶林仙兒都看着她，才訕訕一笑，拿出一張給了孩子，自己則下意識舔了舔嘴唇。

林仙兒柔聲道：「小弟弟，快吃吧。」

「謝謝姐姐。」小孩歡喜雀躍，他把白面饅頭遞給林仙兒，抬起蔥油餅大塊剁肉起來。

林仙兒溫柔一笑，神情間頗為滿足，不見平日的狡黠算計。

他拿着白面饅頭回到焱飛煌身邊，道：「五毒童子絕對不可能算到那孩子要吃蔥油餅，同時又算到我會用蔥油餅換他的白面饅頭，他不可能事先在上面下毒，這下總算能吃了……」頓了頓，看着焱飛煌，露出一絲讚賞：「……虧你能想到這些，倒還真夠奸！」

焱飛煌笑了：「仙兒姑娘能即刻明白我的一絲，也不遑多讓啊。」

言語間，結果白面饅頭，就要去咬。

然而下一瞬，少年忽然頓住，一身長嘆：「可惜啊，這白面饅頭依舊不能吃？」

林仙兒面色一變：「為何？」

「這白面饅頭上本沒有毒，但你去換的那一刻，卻有毒了……」一頓，視線鎖定那個孩子：「五毒童子，你這斷人口糧的喜好實在有夠惡劣！」

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

那個小孩是五毒童子！？

林仙兒面露驚愕，而那小孩卻好似沒聽明白焱飛煌說的話，繼續大口朵頤的蔥油餅。

林仙兒看着焱飛煌：「你是說這白面饅頭也被下了毒，而且就在剛才，是他下的，他就是五毒童子？」

焱飛煌笑而不語，他超過一千的六項基本屬性能讓他在無色無味的毒物中察覺到微弱的別樣氣息，那還是五毒童子在鞭長莫及處下好了毒，由不知情的旁人端到他面前的，此刻卻是五毒童子當着他的面下毒了，當他是瞎子么？

林仙兒見焱飛煌不語，道：「但我看他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孩子啊，他若是五毒童子，聽了你的話怎麼一點都沒反應……假設你說的是真的，那你明知白面饅頭有毒，為什麼還讓我去換？」

林仙兒語氣不善，她甚至懷疑焱飛煌動過念頭要害自己。

焱飛煌道：「誰規定世上只有他給別人下毒，不能別人給他下毒了？他能在白面饅頭上下毒，我自然也可以在蔥油餅上下毒。」

林仙兒回憶方才的過程，她觸碰焱飛煌手時那種粗糙的感覺。

「我明白了，你方才偷偷在我手上摸上的那些，那是毒物？」適才焱飛煌握住她的手時，一些粉末沾了她的手，而她之後又去拿蔥油餅，粉末自然沾上了蔥油餅。

「如果我下毒了，那個中年婦人為什麼沒事？」焱飛煌指著那個中年婦人，再給了孩子一張蔥油餅后，她早已啃起了另外一張。

林仙兒面露不解，他沒下毒，那他摸在自己手上的是什麼？

此時，那孩子身形輕顫，他顫顫巍巍上前幾步，猛地撕開自己的麵皮，一張奇醜無比的臉顯露出來

中年婦人嚇的後退三步：「你……你不是小虎子，你到底是什麼東西。」

五毒童子極其醜陋的面目嚇得她瑟瑟發抖，直以為遇見了什麼山精妖怪。

此刻，五毒童子的身體似乎已只撐不住了，他用沙啞的聲音問出最後的疑惑。

「你……究竟在餅裏面下了什麼？」

五毒童子是毒道大家，因為他很肯定那不是毒，他的身上積蓄了數十種的劇毒，世上沒有任何一種毒能毒死他。

他等不及焱飛煌的回答，已是慘叫連連，只聽好似開水澆灌的「呲呲」聲不絕於耳，五毒童子的身子在眾人眼前化為一地黑色的血水。

四周的平頭百姓驚呼高喝，紛紛狼奔豕突般逃走。

焱飛煌將攤位上的爐火引出，往地上一燒，同時鼓動真氣增強活力，一地血水被蒸發的乾乾淨淨。

見他辦完這一切，林仙兒一步上前，不解的問道：「你到底給他下了什麼毒？」

焱飛煌搖了搖頭，道：「都說不是毒了，那是一種罕見大補之物提煉的粉末，五毒童子身上有數十種巨毒交纏，這些劇毒達成一定平衡，造就了他百毒不侵之身，我的大補之物能令他體內一種劇毒盛世大振，如此他體內的平衡便被打破，一旦平衡不存在，他體內數十種劇毒同時反噬，最後將他整個人腐成一地黑水。」

林仙兒下意識點了點頭，但緊接着柳眉一皺：「你竟然如此精通藥理？」

能藉助大補之物破壞五毒童子體內劇毒平衡，令他自滅，焱飛煌這一身醫術何其可怕。

少年看着林仙兒，嘴角露出邪笑：「你忘了被我劫持的源頭了？」

林仙兒一怔，自己被他劫持的源頭，啊啊啊啊！

憐花寶鑒！

腦海中即刻浮現出這個，她暗怪自己大意，怎麼沒第一時間想起這個來。

下一瞬，林仙兒眼中浮現深深嫉妒，若非這小子從中作梗，這一身絕世藥理本是屬於她的。

努力平復呼吸，數次之後，林仙兒的神情才恢復：「但即便如此，，你又怎麼知道五毒童子體內的數十種劇毒都有什麼？」

焱飛煌面上邪笑更甚：「怎麼你以為那上面只教藥理，不教人觀氣識辨么？」

一句話解答了林仙兒的疑問，卻更令她嫉火中燒。

依舊還是憐花寶鑒，少年從中學道的不止藥理，還有觀人辨氣之法，而且這套方法之強悍，竟然能在不接觸的情況下，看出五毒童子這等毒道大家，其體內所蘊藏的數十種毒性！

「那你是何時配的這大補之葯？」林仙兒依舊有疑問，在她看來焱飛煌是那一夜初得憐花寶鑒，之後她們一直在一起，卻不見焱飛煌有採藥配製的舉動。

少年依舊笑臉盈盈：「你又不是修仙者，等你睡著了，以我的輕功身法，來去數十里不過等閑。」

焱飛煌如此搪塞林仙兒，事實上那大補之物便是奈何丹，那些是奈何丹的粉末。

他明白奈何丹的藥性，又能分別五毒童子體內數十種劇毒的成分，自然明白食入奈何丹后，他體內哪些劇毒會增益，哪些會削弱。

林仙兒柳眉緊促，數息后才舒展開來，以她閱男無數，焱飛煌最後一句中的怪異氛圍瞞不過她。

她玩味地看着焱飛煌：「何必費心編織虛言妄語，你不想我知道，我還你逼你說么。」

語氣忽然露出深深的委屈，好似被焱飛煌這個負心漢欺負了一般，而是被欺負了不敢知聲的可憐小媳婦姿態。

焱飛煌淡淡地看着她：「你自然不能逼我說，所以我不說，你也別想知道。」

如此回應，林仙兒頓時在心理暗罵：「臭流氓，死小鬼，沒人性，算什麼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