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隨筆、醉一章。

第六十六章 隨筆、醉一章。

「您說得對。」江蒼點頭,手指敲了幾下桌面,就拿起筷子一合,叨起牛肉吃着,入口勁道,耐嚼。

「咱們同行了!」陳二看到江蒼合了筷子,亦是笑着說了一句,又手裏搓著珠子,猛然一捏,伴隨着『咔嚓』不可聞脆響,一聲驚叫,他手裏珠子化為一股青煙飄散。

江蒼叨了一口牛肉,偏頭望了一眼,「它死了?」

「它早就死了。」陳二拿起筷子,也叨了一塊牛肉,「此鬼犯得罪孽,永世不得輪迴。只是如今經我陳二的手,替地道閻王把它判了。」

「您這本事大。」江蒼一口牛肉咽下,又端起酒杯一敬,「您是英雄。天道、地道不管,您公道管。」

「沒法,這鬼在人道,禍攪的是咱們人道蒼生。」陳二一口把酒喝了,豪氣一笑,「上天遮了眼,地道閻王不收,只能咱們折騰。」

「是這個理。」江蒼望着門口,「明天來多少人?讓我心裏有個底。萬一人多了,咱們兩個撐不住完事。您說的,人比鬼可怕。」

「武行、商會、馬幫、山寨..」陳二手指一掐,「除了掂槍玩心權的沒叫。一共三十六人,不知道明天能來多少。」

陳二說到這裏,把碗裏最後一塊牛肉叨了,「一句話,講規矩的人,現在大數都在棺材裏躺着,不多了。誰知道叫了三十六人,最後他們來不來。來了又要添什麼亂。」

「那您還叫上他們。」江蒼一招手,想讓店家再上幾盤菜。

陳二見了,搖了搖頭,又道:「叫人,也是沒辦法的事。畢竟我行在外省,這次是在人家地頭上辦事,得招呼一聲。而那墓里也不知道有什麼東西,萬一兇險了,人多也好搭把手。幫襯些。」

「我以為您道場在本城。」江蒼笑了,「那這規矩沒錯,是得叫地頭蛇來掌眼,省得讓他們以為您在壞他們風水。」

江蒼說着,指了指自己,「我也是外省的。今個才來這裏,都不知道怎麼行事,怕壞了規矩,讓人給打出去。」

「我雲遊四方。」陳二也笑了,「好啊,咱們都是外省的,更要相互幫襯了。別最後鬼除了,墓里有好東西,他們見錢眼開,把咱們也給除了。」

「那這事吃力不討好。」江蒼詢問,「您圖的什麼?」

話落。

江蒼看到陳二不吃了,也沒說話,就站起身子,結了飯錢,又讓店家準備了兩壺酒水帶走。

而在兩人出門的路上。

這季節到了秋末,不時隨着一陣涼風刮來,幾片落葉在街道上打旋。

陳二定睛看了看行事作風中都透出一股瀟灑意味的江蒼幾眼,如秋意蕭瑟,才回答道:「我說要除鬼這事,我是圖虛無縹緲的陰德,功德,您信嗎?」

陳二說到這裏,指了指有些陰雲的天上,「我這一生,不管是在哪遇見的事,只要力所能及,就能幫則幫、能做去做。因為我陳二相信,上天雖遮眼,但不是無眼,只要人行事皆善,自會有功德加身,佑人福祿壽行..」

「所以我陳二這事。」

陳二又指了指自己心口,「是圖得問心無愧。無鬼。而您與我一樣,我能感覺出來您是真想幫我。說句自誇的話,這你我同為行俠,您又何必再問呢?」

「我是忘了自己在幹什麼。」江蒼搖頭,「我一生行事隨心,早就習慣了,就覺得任俠一生是理所應當。就像是咱們吃飯用筷子一樣,手一伸就拿起來了,誰會問『咱們為什麼會用筷子嗎?』所以,我行事成習慣以後,有時就忘了圖的什麼。而如今,就想問您一下,看看我自己,走偏了沒有。」

「以人為鏡可以明得失?那您看清楚了嗎?偏了嗎?」陳二從江蒼手裏接過一壺酒,「我這人好酒。看見,忍不住。」

「我還沒醉。」江蒼笑了,「從您眼裏的倒影,我看出我如今還行的正,走的直。」

「這是您酒量好!」陳二高贊,「這世間的酒,或許灌不醉您了。」

「也許吧。」江蒼也開了一壺酒,「我曾經醉過一次。當轟然夢醒,雖然很多事情還是想不明白,但是都做明白了。」

「什麼時候醒的?」陳二好奇。

「大約半年前吧。」江蒼反問,「晚嗎?」

「醒了就不晚。」陳二喝了一口酒,「就怕永遠醒不過來。」

「那您也是夢醒的人。」江蒼在大街上拿酒一敬,秋葉在身邊飄過。

「我沒醉過。」陳二又喝了一口,自誇一句,「我酒深會睡,但不會醉。」

「您是高人。」江蒼一笑,又像是懷念,「而江蒼也認識一位道長,亦是高人。他在江蒼的心裏,學識淵博,文采豐溢。但他飲酒長年,求醉卻未醉。而我與他最後一別,是滿天雪夜。他說明年桃花開,人會醉,夢會醒來。」

「滿天雪夜?如今是秋季,是去年?」陳二問了一句,看到江蒼沒有回話,則是閉目想了一會,嘆道:「長年飲酒求醉,卻未醉,這位道友是為情嗎?我亦修道,雲遊四方,深知三千道,只有情最傷人。覺得這位道友,定然是被『情』字所牽絆。」

「那您說他會醒嗎?」江蒼恭敬抱拳,「江蒼心寄道長,想問問同為修道、但卻夢醒的您。道長說過他花開時夢醒,人會醉,是騙江蒼的嗎?」

「他不會醉的,除非..」陳二搖頭,又一嘆,沉吟,「雪夜飲酒醉長年、長年雖醉難醉仙。花開往事隨風逝,夢醒孤影游九天..」

「您是說..」江蒼沉默,沒問下去,半晌抱拳,「明日何時出發?」

陳二擺了擺手,在秋風落葉中朝着遠處走去,「您酒醒、西城外。」

「聽您的..」江蒼再一抱拳,反身朝着旁邊的酒樓走去。

而一下午在這家酒樓內坐坐,要上幾壺清酒。

江蒼不知不覺,酒意微醺,聽着酒樓內的眾人談話,也知道了這年代是民初這時候,比九爺那時還亂。

加上這世界還有鬼怪一類的東西,真的是牛鬼蛇神混雜。

生在這世道的人就像是秋天樹上的葉子,也許一陣風吹過,就落了,除了一直看着人這片樹葉的人、親人,朋友,其餘沒人會在意一片樹葉的飄落。沒人會在乎它從翠綠、枯黃、到無顏。

而這天也挺冷的,如世道人心,季節秋末,快要入冬。

只是自己穿着厚厚的雪狼皮,心裏一直暖和著,再隨着幾杯清酒下肚,窗外的秋風,街上的落葉,如這世道,這天,

酒意微醺、落葉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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災武紀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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