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0章 紛飛:憶相逢
蕭岄也瞪了回去。
「那你知道她著了風寒還不著家!」
蕭嵐氣短。
他該怎麼解釋呢?
說他因為在準備蕭府給她的聘禮時夾帶私貨,結果害得你嫂子身陷囹圄,一盆混著冰渣子的水潑下去,差點把命潑沒了?
就算李世訓破宮擄走若昭亦是她本人的計策,但那串紅珊瑚珠的作用,至少佔到了一半。
而且,他也知道李若昭的計劃是李君毅出面主持大局,蕭嵐從旁輔佐。一是因為李君毅並非能扛得住事的大才,輔佐是必不可少的;二也是在有意為他在李世默面前製造出頭立功的機會。
要是他蕭嵐天天圍着她轉,只怕會更生氣吧。
這些事隻言片語解釋不清楚,蕭嵐輕輕放下,顯得嘟嘟囔囔。
「你嫂子看我心煩。」
「你又惹她生氣了?」
蕭岄胳膊肘撞了撞,笑得一臉壞壞的。
「要不要我幫忙,在嫂子面前美言兩句?」
「那你還不趕緊回去替我美言兩句,在這晃悠什麼,捉鬼呢?」
嗯?
蕭岄瞪大了眼睛。
走向不太對。好像把自己繞進去了。
說不過蕭岄也覺得他說得有理,兩人從城關樓上下來,蕭嵐還在叮囑著蕭岄零七碎八諸項事宜。
「送到你嫂子房中的銀炭你再過一遍,雖說都是好的,保不齊還有些雜質混在裏面,燒着嗆。窗戶要留一點兒縫,別全部關死了。她喝葯要備的甜餅記得每日去靈溪茶莊買,我在那邊已經訂好了,說是蕭府的單子,他們自然知道。拿回去之後再讓花語姑娘看看,有什麼忌口的。哦對,」
蕭嵐扶額,似想起什麼事。
「別讓花語一個人吃完了。」
「知道了知道了,你又不是第一次說這些。哥,」
蕭岄拿胳膊肘又撞了撞他。
「你要是真擔心她,乾脆自己回去照顧嫂子的飲食起居不好么?」
蕭嵐滿臉寫着「我剛說的話都白說了」。
蕭岄立馬見慫,咧開嘴賠了一個大大的笑臉。
「行行,都知道了,哥你就放心吧。」
已從城牆上下來,蕭岄聽完自家二哥叮囑最後的事項,正準備登車離開。剛握緊扶手,她忽抬眼看到城門口排隊等待盤查的人。
「我好像……見過那人。」
「誰?」
蕭嵐上前一步,也跟着看過去。
光天化日之下指人不太禮貌,蕭岄朝着城門口的方向努努嘴。
「就那輛,墨綠色車簾的馬車邊,站着的那個穿黑衣的中年人。」
蕭嵐順着自家妹妹的描述看去。因為出城盤查的原因,除了立在馬匹便垂手的小廝,馬車上安坐的人也不得不從車上下來,摘下斗笠與遮面的紗布,露出一張極滄桑臉。絡腮鬍子一綹一綹盤曲著如叢生的雜草,最為顯著的是右眼似乎是被刀挖出,盤虯的血管在臉上結了一個醜陋的疤。
「倒是有些許奇怪。長安城中能坐得起馬車的人家底殷實,多穿圓領錦袍。為了搭配正常,一般不會頭戴斗笠,」
許是城門口的兵士盤查完了,便要將身份文牒還回去。那人上前走了兩步,高大的身形隨着步伐微微晃動。
更奇怪了。
右腿是跛的。
蕭嵐收回遠望探究的目光,回頭看自己身邊的小小人。
「你是怎麼認識他的?」
「還能怎麼認識,那個唄。」
蕭嵐心領神會,扮作雲隱公子行俠仗義的時候認識的。
「當時見面的時候便覺得很奇。大概三年前的夏天吧,夜裏入戌時城門都已經關了,那大叔一個人駕着馬車就在長安城外的官道上,往西北方向走。哥你知道,天色已黑城門剛關閉時最危險,一般來說官道上人少,但凡走這個路的都是有要緊事的,馬賊最愛打劫這樣的人,一打一個準。果不其然就讓那大叔遇上了,我順手救的咯。」
蕭嵐準確捕捉到一個奇怪的信息。
「一個人為什麼要駕馬車?」
蕭岄攤手,「不知道。」
「你又沒進去,怎麼知道只有他一個人?」
「我會動腦子啊。」
蕭岄指了指自己的腦子,努力證明還是挺好使的。
「我一個人群挑五六個馬賊,外面打鬥這麼激烈,馬車裏真要有人,肯定得出來逃命吧。」
也對。
蕭嵐微忖,點點頭,「然後呢。」
「那大叔謝過我之後,跟常人不同的是,還特地下車多問了我一句,什麼……」
蕭岄偏著腦袋仔細回想。
「『我行蹤詭異,旁人見我這般凶神惡煞的模樣唯恐避之不及,少俠好膽識,倒是毫不介意?』」
「你怎麼回他的?」
「我說,我雲隱公子誅行不誅心。你又沒做什麼壞事,有人害你,我自然出手相幫。你最好別幹什麼傷天害理的事落在我手裏,不然逃到天涯海角我必誅殺之。」
蕭嵐嘴角微勾,是他這個妹妹會說的話。
「也就是在那時,我確實發現他長得挺凶的,不是那種,屠戶的凶,那種滿臉橫肉的凶你懂吧?」
懂。蕭嵐點點頭。
「他是那種……」
蕭岄一邊回想一邊滿肚子搜刮著詞,想起那人周身的模樣氣場,在高大的城牆陰影下不由寒從背後起。
「渾身上下陰嗖嗖的,但骨骼身架又很周正,適合練武。臉上鬍子和毛髮特別密,要不是我記住了他的右眼腿跛和身形,下次在人海中,我不一定能認出來。」
原來是這樣,蕭嵐拍了拍自家妹妹的肩膀以示寬慰。
「既然是你救過的人,那沒什麼別的好擔心。就算他真的心懷不軌,也不會對你這個救過他的雲隱公子,或者毫無關係的蕭家小姐不軌。你先回去照顧若昭,待會兒我問問城門口的兵士,是哪家的誰。」
李若昭此時還窩在被子裏瑟瑟發抖。
去年在宣王府調養了半年,後來在毓安宮的一年條件雖一般,好在不顛簸,身體確實好了些許。她原本以為這次兩桶冰水夠送她在鬼門關里溜達一圈,現在只是病,腦子還清晰,已算萬幸。
但也沒好多少。
身體冷,從骨頭裏漫出的寒意讓她整個人捂在兩床厚被下牙齒打顫。
額頭溫度卻不退,渾身似放在火爐中燒烤過一般滾燙。
雪瀾憂心忡忡地把花語拉到一邊問若昭的近況。
花語顯得格外悠遊從容。
「小事,這幾服藥下去過幾天就好了,之前更驚心動魄的事又不是沒經歷過。」
午後日色漫,細碎的光灑落似點點遺落的光陰,並無別事的雲閑閣把冬日可憐的陽光拉得極長。
直到風吟從門口,真如風一般卷進安逸的院落。
「出事了,鼎州,出事了。」
雪瀾拉之不及,更兼若昭示意讓她繼續說下去。
「最新的消息,沈青綰獄中逃脫,綁走了溧陽公主,東陽郡主違抗聖命騎馬正在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