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春試:放榜
回到蕭府之後兩人大致商談一下仍沒有什麼結果,待到蕭嵐離開雲閑閣之後若昭差了血魄暗中監視陳襄,一有風吹草動就向她彙報。以防萬一,她又派了專人去調查陳襄及其親生父母的情況。
轉眼間二月春試,三月放榜,這樣的大事向來是長安城中最吸引人的。三月放榜那一天,榜單在晨光熹微之時已經貼出,待到宵禁解除,長安城中萬人空巷圍着禮部南院東牆。應舉者自然是擠在最前面,唯有三十多名應試及第者單獨站出成列。其中狀元不是別人,正是被蕭嵐看好的寒越,他還是一身風雅裝束,任憑周圍人投來艷羨的目光。每到春試放榜,往往是京城中適齡女子的父母看人擇婿的時候,更是有不少往前擠著看一眼及第士子,尤其是新科狀元的風采。
突然,及第隊列中有一名士子狀若瘋癲跳了出來,一下子撲到榜前,一邊伏榜痛哭,一邊嘴裏嘟嘟囔囔地叫着,接着又捶胸頓首,以頭搶地大哭,哭着哭着便一頭昏死了過去。眾人一下子驚呆了紛紛圍在那位士子身邊,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哈哈哈,新科進士莫不是一時喜極而瘋了吧……」
「別說風涼話,趕緊救人要緊……」
眾人七手八腳間有人上前掐了他的人中。沒想到他一下恢復正常蹦了起來,雙眼赤紅,指著那進士及第榜大叫道:
「這榜有問題,這榜有問題……」
眾人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那士子又大叫道:
「我要告官!我要告禮部貪污銀兩,買放進士名額!我要告御狀!我要告御狀!」
眾人又還沒反應過來,他一下子扯開自己外袍,咬破手指在衣袍上寫上一個大大的血字「冤」,舉著那衣袍重複喊著「我要告御狀!我要告御狀……」
他從圍成的人牆中擠出一條道來就往外走。人群中不知道誰喊了一聲:「走啊!看戲去!」一下子看狀元的不看了,找女婿的也不找了,眾人推推搡搡跟了過去嚷嚷着也要去給那士子申冤。禮部南院東牆邊上一下子人全沒了,都跟着那士子去看他告御狀。
寒越站在一旁掃了眼,不動聲色地冷笑了一聲。
若昭蕭嵐此時坐在靈溪茶莊三樓一處臨窗的包間下棋,這兒離放榜的地方太遠,他們什麼也聽不見。若昭看了一眼窗外,嘆了口氣道:
「可惜啊,我花了一萬五千兩白銀佈置的好戲,自己卻看不到。」
蕭嵐按下一顆白子道:「專心一點,棋下得這麼濫還不好好學。」
話分兩頭,眾人跟着那士子,都以為他要去京兆尹府告狀。畢竟御狀嘛,是需要付出代價的。沒想到那士子七彎八拐到了一處幾乎無人注意的官府衙門,她在大門口跪下,捧上血書大聲道:
「大人!小生有重大案件相告!」
眾人一時不明白這是什麼地方,人群中有看明白的指指點點道:「這不是匭使院嗎?」
「匭使院?」
知情人回答道:「就是告狀的地方。」
匭使院大門似乎久未打開,外面騷動良久,才有一老吏顫顫巍巍出來道:「有冤情投到西面去,先生這是做什麼?」
那士子手捧血字叩頭道:「小生狀告禮部尚書收受賄賂,買放進士名額,罪行太大,冤情太深,怕這匭使院不敢接狀子。」
「你這是做什麼?」老吏掃了一眼在後面里三層外三層圍觀的人群,生怕自己處置不得當激起民憤,只得伸手將那士子扶起,「先生還請裏面說,這春寒未去,跪久了小心身子。」
人群中又不知道是誰大喊了一聲:「我看這先生不像是裝的,你們官府今天不給個說法,我們就不走了。」
接着就有應和之聲道:「對!不走了!不走了!」
這應和聲越來越大,老吏頭上冒出來豆大的汗珠,卻不知如何是好。片刻之後裏面終於出來穿着官袍的人,向著沸騰的眾人拱手道:「在下匭使院知匭使唐某,這位先生的狀子我們一定接,還請諸位少安毋躁,聽先生把冤情細細敘來。」
那士子叩頭道:「小生陝州人,與禮部尚書秦大人本是同鄉,去年入京向秦大人以五千兩白銀買得此次春試探花之位,秦大人念我是同鄉答應這一筆買賣,並有手書為約。」
唐大人愣了會兒,半天才試探著問道:「你是說,是你向秦大人行賄買探花之位的?這樣你也要承擔罪責啊?」
那士子不為所動道:「正是!但是如今春試放榜,探花另有他人,而小生不過位列第四。秦大人定然還收受了其他人之賄,否則,怎麼會有今日之事?」
唐大人嚴肅厲聲問道:「我且問你,狀告朝廷三品大員,你可有證據?」
那士子掏出一紙文書道:「有我與秦大人的手書為證。」
唐大人看了一眼手書道:「不過是師爺的手書,不足為證。」
那士子斜覷了唐大人一眼,突然高聲道:「當時小生攜帶五千兩白銀不便,於是存入城中利貞櫃坊,其中經手轉讓的程序,有秦大人親筆簽名為證!」
此言一出,四下嘩然,唐大人恨不得把自己舌頭給咬了。此事若非鐵證,給他十個膽子也不敢將狀子遞上去,畢竟禮部尚書三品大員,而且他親妹妹還是宮裏的怡妃娘娘。本來他想一時平定民心,就此糊弄過去,壓下此事順帶討好一下秦家。沒想到這士子居然說出了如此關鍵的信息,最可怕的是周圍這上百號百姓可是聽得一清二楚啊,今後想賴都賴不掉。
他一時說不出話來,人群中又有人高聲叫道:「這可是鐵證!官府要給個說法!」
「對!給個說法!給個說法!」
一時民怨沸騰,周圍一圈人等大有這狀子不接他們就不走之意。
唐大人硬著頭皮道:「諸位放心,既然這案子落到匭使院手上,唐某自然會給諸位一個說法。」
那士子一不做二不休,扯下一塊布,又咬破手指,當着所有人寫下一份血淋淋的狀子,叩頭道:「還請唐大人接了小生這個狀子。」
唐大人汗涔涔地看了一眼圍觀的眾人,盯着那血書看了好久,才像燙手山芋一樣接了過來。看見唐大人親自收了這血書,加上有人喊著「禁軍來了!」眾人才四散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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