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成都:暗度陳倉

第265章 成都:暗度陳倉

「姑母?」公孫致遠彷彿聽到什麼笑話一般,「她和我有關係嗎?」

確實沒關係,公孫梟是公孫成業的下屬兼義子,公孫嘉禾是公孫成業的親女,血緣上毫無沾親帶故。加之公孫梟本人比公孫成業其實小不了幾歲,他的兩個兒子都比嘉禾年紀大。

呵,說來確實諷刺,這些姓孫的明明白白佔了公孫家的姓氏,還佔了公孫家的府邸,最後把真正公孫家的小姐關起來這般折磨。

「縱使血緣上毫無關係,但如今你們都姓公孫,說到底都是一家人。你口口聲聲說公孫小姐與你無關,這話落到令尊大人耳中,你看他會不會認你這個說法?」

「你……」公孫致遠噎了半口氣,最後才意識到面前這個女子不過是個上不來枱面的情婦,這才底氣十足起來。

「反正這是我的家事,與你無關。」

若昭輕笑一聲,突然一臉諱莫如深地沖公孫致遠招招手,示意他湊過耳朵來聽。

她笑聲輕蔑,神情更是不屑一顧,大有一副你不過來我就不說的樣子。公孫致遠有些惱怒,明明知道她是在故弄玄虛,可偏偏還是控制不住自己想湊過去聽聽她到底想說什麼。

「公孫將軍,你那個弟弟的本事比你大不少吧?」

「你……」公孫致遠本就不太情願過去聽,如今聽她一開口就是這句話,又噎了半口氣。

「這是我的……」

「對,這是你的家事,我管不了。但是——

若昭頓了頓,嘴角微勾,聲音壓得更低。

「你就真的不好奇,為什麼令尊大人一定要立你為世子,還要把劍南道交給你么?」

公孫致遠皺皺眉頭,覺得面前這個女子囂張得可惡。可這話正好戳中了他的某些心事,便也不得不耐下性子繼續聽。

「父母覺得自己的人生有何缺憾,往往會在子女身上加倍彌補。這個道理,你應該是明白的。」

所以?

「因為他得位不正,所以無論如何也希望自己的兒子不要重蹈覆轍。你是嫡長子,不論你資質如何,他都會立你。」

所以?

看到公孫致遠還是一臉困惑的樣子,若昭心裏扶額再嘆。

這孩子不是資質平庸,是真的傻。

她繼續頗有耐心循循善誘道:

「所以,這一切都說明了,他分外忌憚自己不過是義子的出身,也極其不願意他人提起他其實並不姓公孫。而如今你說你和公孫嘉禾不是一家人,不是明明白白觸了令尊大人的霉頭么?」

公孫致遠腦子哼哧哼哧轉了半圈,不禁點點頭,好像她確實說得有道理。

此計有效,若昭趁勝追擊道:

「公孫大人能給你一切,自然都有辦法收回去。你這麼一鬧,鬧到令尊那邊,讓他下不了台,更說明了你這個做兒子的不體諒他的苦心。一氣之下收了給你的所有恩寵,你能去哪兒?」

我能去哪兒?

思緒情不自禁跟着若昭跑偏的公孫致遠腦袋笨拙地轉了轉,有些問題他刻意不去想,久而久之拋之腦後,卻並不等於不存在。兩個月前,盤踞在漢州的天師道突然發難,殺了漢州刺史,將他視作禁臠的劍南道西北諸州攪得烏煙瘴氣。

他被父親派往巡查劍南道西北諸州之前,父親曾與他有過徹夜長談。當時他並不能理解為何父親要把天師道活動最囂張的地方留給他時,父親的解釋好像是:

「你背後有為父,天師道的人不敢把你怎麼樣。你去了權當是掙一些聲望,不然鎮不住節度使府的那些宵小。」

捫心自問,上一件事已經辦砸了,如果再觸了父親的逆鱗,他還能去哪兒呢?

公孫致遠倨傲的語氣終於軟下來。

「那依你之見……」

走勢很好,若昭心裏微微一笑,便也順着他的意思為他出謀劃策道:

「這件事就當沒發生過,你繼續當你父親的好兒子,權當是我賣給你個人情。還請公孫將軍賞小熙個面子,放過嘉禾,她說她餓,容我帶她吃頓飯,就行。」

若昭的本意是打算,救出公孫嘉禾之餘兩人一塊兒吃個飯,就算她神思再不正常,她旁敲側擊地問問,總能知道一些消息。

結果……

就真的是純吃飯。

公孫嘉禾像被關了幾百年沒吃過飯一樣,在看到滿桌子菜肴時就開始嘴巴不停地狼吞虎咽。飴蜜浸的豆腐橙薤燉的肉,一箸接着一箸,手和嘴巴一個送一個嚼就沒有停。白花花大米飯更是一碗連着一碗,頭更是不曾抬起。

因為公孫嘉禾事關重大,周圍一圈侍衛把她們倆對坐的桌子團團圍住,生怕若昭再耍些什麼花樣。公孫致遠怕出意外也牢牢盯在一邊,在看到公孫嘉禾毫無吃相地咽食之後,還是忍不住嗤笑一聲:

「真搞得像我們虧待了你一般。」

看到若昭此言不解的模樣,公孫致遠難得又有了底氣,趾高氣昂解釋道:

「她今天早上吃過了,吃了不少,昨天也吃過了,一頓不少。完全不知道她餓在哪裏,大概這就是腦子有病吧。」

話說得太難聽了,若昭皺皺眉頭,不欲與他爭辯。轉而言語輕輕地勸著對面那個埋首面前食物的女子。

「嘉禾,一口氣吃太多胃會撐壞的,要不要先歇歇,待會兒熱熱我再陪你吃?」

「我餓……」

公孫嘉禾嘴裏還未咽下一口飯,說話含混不清。沒想到她一句話還未說完便趴在桌角上嘔吐起來。剛吃進去的米飯醬汁混合著沒嚼碎就咽下去的茭白和黏液吐了一地,吐出的穢物大約是堵住了氣管,嘉禾一邊吐一邊咳,咳得聲淚俱下滿面漲紅。

「嘉禾……」

若昭心疼不已,這小姑娘和她一般大,就已經遭受了這麼多非人的苦楚。她自己推著輪椅到她面前,攜了一塊自己的帕子要去給她擦擦。公孫嘉禾也不客氣,順勢就撞進她的懷裏,伏在她的膝上吐得她滿裙子都是。

若昭低下頭小心地拭着她的嘴角,另一手撫上她的肩膀,輕輕拍着她單薄得能摸到骨頭的身體架子。

「別急,慢慢來,要不要喝點水?」

公孫嘉禾大約是吐得差不多有力氣了,蠻橫地奪過若昭手中的帕子,一把推開剛剛還黏着不放的若昭。

「喂!」

你別那麼不知道好歹,我們家小姐對你夠好了,你什麼態度啊!

風吟剛想上前理論兩句,卻被若昭再一次伸手止住了。

公孫嘉禾不理會在場其他人,她蹲在地上,拽著若昭的帕子胡亂地在臉上擦擦,也不知道是把嘴角殘留的穢物擦乾淨還是塗得滿臉都是,一邊擦一邊嘿嘿地傻笑。

最後她又不由分說把帕子一卷塞回到若昭的手中。若昭實在是有點哭笑不得,今日她確實是帶着任務來接近公孫嘉禾的,看來不得不鎩羽而歸了。

在捏住公孫嘉禾還給她的帕子的一瞬間,若昭嘴角的苦笑僵住了——

她分明感覺到公孫嘉禾塞給她的一卷帕子中多了什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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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雲亂——亂世桃花逆水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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