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秘門:東陵聖母

第223章 秘門:東陵聖母

「你在看什麼呢?」

雪瀾略帶沙啞而溫軟的聲音打斷了孤鸞的回想。她順着孤鸞的目光向西看去,除了一條破破爛爛的小巷以外,什麼也沒有看見。

「哦,沒什麼。長姐有事嗎?」

這人還真是說是風就是雨,剛剛是誰在問秘門的事?現在居然又不認賬了?

兩人堪堪停在路邊的一個書攤,雪瀾從一列一列碼得整整齊齊的書中拈出了一本書頁都泛黃的冊子。

「識字嗎?」

孤鸞的目光落在雪瀾手裏那本書的封皮上,秀雅而不失風骨的晉唐小楷寫著書名。

抱朴子。

「大致識得。」

雪瀾飛速地翻到這本《抱朴子》的某一頁,塞到他手裏,「你不是要問秘門的故事嗎?這就是。」

「東陵聖母者,廣陵海陵人也。適杜氏,師事劉綱學道,能易形變化,隱顯無方。杜不通道,常恚怒之。聖母或行理疾救人,或有所之詣,杜恚之愈甚,告官訟之,雲聖**妖,不理家務。官收聖母付獄,頃之,已從獄窗中飛去,眾望見之,轉高入雲中,留所著履一緉在窗下,自此升天,遠近立廟祠之,民所奉事,禱祈立效。常有一青鳥在祭所,人有失物者,乞問所在,青鳥即集盜物人之上,路不拾遺。歲月稍久,亦不復爾。至今海陵海中,不得為奸盜之事,大者即風波沒溺、虎狼殺之,小者即病傷也。」

孤鸞雖識字,但甚少與文字打交道,加上這書上的字又小又密,行文佶屈聱牙,他讀了半天才把這一段完完整整地看下來。

「所以呢?」

「這就是秘門的故事啊。」自雪瀾入長安長春宮后,杜嬪一邊教她易容術一邊教她識字,然後又跟着長公主多年,經手的文書信件不在少數,識字多,加上這段故事杜嬪給她講過多遍,實在是熟悉,讀得比孤鸞快上幾倍。

「不懂。」

雪瀾無奈地把孤鸞手上的書又放回到書架上,兩人一邊牽着馬一邊走在街上道。

「我們家姓西陵,據說這是黃帝之妻嫘祖的姓氏,對吧?」

「嗯。」

「嫘祖距今數千年,幾千年過去了,誰知道我們是不是嫘祖的後裔。但有什麼關係呢?我們自稱是的,就是的了。畢竟誰都想給自己認一個光鮮的祖先,比如現在的劍南道節度使姓公孫,為了標榜他們統轄巴蜀大地的合理性,他們就自稱是兩漢之際佔據益州稱帝的公孫……公孫誰誰誰的後人。」

當時長公主給她舉這個例子的時候,說的是哪個名字來着的?

「誰?」

「反正就是一個姓公孫的。」雪瀾自己並沒有看這些史書的習慣,自家主子長公主倒是很熟悉。她很快把這個自己並不擅長的地方跳過去,接着講這個漫長的故事。

「光有嫘祖還不夠,嫘祖首創養蠶繅絲,但我們秘門並不以此立身。所以秘門的祖先們又找了一個傳說,就是你剛剛讀的能易形變化的東陵聖母。

「至此,秘門的祖先編了一個完整的故事,說我們西陵氏原本是嫘祖之後,幾經動蕩一路東遷至廣陵郡海陵縣,依靠自己易容術扶助百姓,備受愛戴,建廟修祠,被尊稱為『東陵聖母』。後來隋唐統一,巴蜀局勢安定下來,東遷的族人又向西遷到劍南道綿州,重新以祖先的西陵為姓氏。」

「這是一個真實的故事?」

「我小時候以為是的,後來聽……」

雪瀾噎了一下,把說到嘴邊的「長公主」三個字咽了下去。

「聽有個人說,後人在講自己祖先的故事時,總會加上現實的想像和利益訴求,或自矜身份,或自抬身價。在長安城內,各世家大族一度以標榜自己祖先相高,其實是一個道理。畢竟一本《氏族志》,能劃定太多的東西。」

孤鸞生來沒有父母家族,長在秦嶺劍宗這種與世隔絕的地方,他聽了半天也沒有聽懂,山下這些人翻來覆去倒騰自己的祖先究竟是為哪般?無奈這個話題是他最先挑起的,只得硬著頭皮接話道:

「奇奇怪怪的。」

「其實這麼一說,倒還有些意思。秘門主要在綿州涪城,涪城縣內最大的世家就是涪城杜氏。秘門和杜家人恩恩怨怨鬥爭不斷,甚至雙方在一塊地盤上互派姦細,剛好和東陵聖母與杜氏結怨相合。」

雪瀾頓了頓,她突然想到那個在長春宮裏撫養她長大的杜嬪。斯人已逝多年,只怕知道她其實是自己親姨母的,就只有她一個人了吧。

就在雪瀾停頓的片刻,孤鸞突然打斷了她的思緒。

「你們跟杜家人的恩怨難道就是起源於一個記在書上不知道多年的故事?」

「不是,」雪瀾感覺自己有種秀材遇上兵有理說不清的感覺,「我剛剛說了這麼多,就是想說其實還有另一種可能,並不一定是因為祖先的故事才有爭端,還有可能是因為這些不斷的鬥爭才選擇了這樣一個祖先的故事。誒,等等……」

雪瀾突然捕捉到孤鸞一閃而過透露的東西。

「你對秘門和杜家的恩怨很熟悉?不對,是雪晴對秘門和杜家的恩怨很熟悉?」

「這個……」

孤鸞又一時語塞。雪瀾一把撩開帷帽的紗簾,警惕地掃過孤鸞的神情,以她當婢子多年修得察言觀色的本領,她居然沒有看透這人到底在想什麼。

有點不知道該說什麼的語無倫次,有點後悔,還有點……痛苦?

「長姐,我們找家客棧住下吧。」

又來這一套,突如其來岔開話題,無頭無尾,猝不及防。

淡定淡定,快想想她家殿下一般是怎麼審人的?

抓弱點。抓弱點是吧?

「孤鸞,」雪瀾趕緊叫住正欲一個勁兒往客棧里闖的孤鸞,「雪晴到底怎麼了?你總得告訴我親妹妹的事吧。」

孤鸞的手攥緊韁繩,粗糙的質地又勒又扎,手心的疼痛直抵於心。無奈那點點手心的痛並不能緩解心裏的悔與恨。唯剩與掌紋交雜一道白一道紅的斑駁。

「找到宣王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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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雲亂——亂世桃花逆水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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