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秘門:刀劍相向

第216章 秘門:刀劍相向

李世默剛想和他好好理論理論,卻清清楚楚看見,凌虛道人放出那番狠話之後,目光是盯着李若昭的。

不!不要傷害她!

他自己不怕死,他甚至可以基本確認,凌虛道人不過是虛張聲勢,天師道斷斷不會要他們兩人的命。可那道人一閃而過狠厲的凶光還是讓他的心跳漏了兩拍,尤其是看向若昭的剎那,更是讓他下意識慌亂起身——

他不想讓她,有一點點受到傷害的可能。

這個動作自然一點不落地全數落入凌虛道人眼中,他心裡冷笑一聲道:

呵!只要這個七寸掐得足夠准,剛剛高高在上滴水不漏的宣王殿下,也不過如此。

陡生異變,若昭抬頭迎上李世默慌亂的眸子,淡涼如水,只是在李世默看向她的時候輕輕搖了搖頭。

日夜相處,她目光中傳達的意思,他一眼就能看明白。

不用管我,繼續。

對,她說得對,繼續,只有足夠的沉着冷靜才能破了這個局。

既然已經起身,李世默便就著這個勢,一步一踱地走向凌虛道人。他拊掌,硬是讓嘴角扯出一個笑。

「道長何必說這些虛妄之語,與我們之間的交易並無助益。」

「殿下覺得我是在空言恫嚇?」

「難道不是嗎?殺了我們,你們天師道如何進益州?如今你們佔領漢州刺史府,殺了漢州刺史,公孫梟的寶貝兒子逃回益州。要不是公孫梟還在應對朝廷的責難無暇分身,益州節度使手中控制的至少有三十萬精兵,你們天師道這幫烏合之眾拿什麼抵抗!」

最後一句話已經有了狠絕之意,剛剛還一步一踱的李世默堪堪停在凌虛道人面前,高大的身軀投下一片陰影,剛好把凌虛小老兒籠罩其中。

凌虛道人一點也不虛,他悠然自得地撫了撫手邊茶杯的杯沿。因為燒制的技術過於粗劣,杯沿的釉質隱約有些磨損,指腹摩擦的胎體有細末般磨砂觸感,真實而又舒適的觸感。

「嘩啦——哐」

隨着茶杯落地,門戶大開,湧進來數十手持鋼刀的壯士。眾皆刀舉過胸,表情和刀光一般寒冽,將李世默和李若昭團團圍住。

他滿意地掃過黑壓壓杵了一屋子的刀兵之士,復而挑釁地看向立在他面前的李世默。

「殿下現在還覺得我是在嚇唬你嗎?」

嗯,確實還是,換了個花樣而已。

以及,還玩摔杯為號,多少年的爛梗,俗不俗?

若昭尋了舒服的姿勢靠在椅背上,滿屋子晃眼睛的刀光她實在是懶得掃一眼——這齣戲已經俗到她都腹誹不動了。

看到兩人被刀鋒脅迫動彈不得,凌虛道人底氣都變得足了許多。他從容在李世默的威壓下起身,在滿屋的刀光中優哉游哉地逡巡踱步。最後,他停在李若昭身邊,俯身下去,故意挑了她的下巴。

「公孫梟從未見過兩位殿下,他認的,不過是你們手中的尚方劍罷了。殺了你們,帶上劍,換上我們自己人,我天師道一樣能入成都府。」

李世默回頭,剛剛看到凌虛道人俯身挑弄若昭下巴的一幕。一時怒火中燒,正欲衝過去打掉他那隻虯曲的手指,卻被身邊圍得死死的刀鋒攔住。

「別碰她!」

「請便。」

從頭至尾一言不發的李若昭突然冷冷地冒出這兩個字。

凌虛道人不可思議地看着眼前這個靠在輪椅上的女子,他細細端詳這張臉,精緻有餘而驚艷不足,倒也不像是會讓人衝冠一怒為紅顏的模樣。唯有眼神因為過於淡然,讓人心生不敢褻玩的敬意。

「什麼?」

「我是說,你不是想殺了我們,帶着尚方劍假冒欽差入益州嗎?好算盤,動手吧,殺了我們,萬事大吉。」

說罷,她甚至把脖子往那堪堪只隔一寸的刀鋒下湊了湊。大抵是從未見過主動往刀口上送的,那個拿刀的人反倒嚇得進退不是——他確實感覺到刀口觸到了,甚至劃破了這女子的脖頸,而他的主子叮囑過他,不到萬不得已,不要傷人。

若昭寒涼的目光淡淡掃過面前手持鋼刀的諸人,最後迎上凌虛道人神色難辨的眯眯眼,毫無懼色。

嗯,這人長得真丑,看着心煩。

估計誰也不會想到,被刀口抵住脖頸的李若昭,腦海中一閃而過的是這個念頭。

李世默看到她雪白的頸部與刀口相接處隱隱有些血紅的顏色,和當時元夕夜她背上流出的鮮血染在一起,盛開如曼珠沙華般詭異妖艷,牽扯出那夜他的情難自已。

而那奪人心魄的血,順着她瓷白如玉的肌膚滑落,就像劃過他心上的一道傷口一般,靡麗而殘忍。

如果誰能看見他心上流出的血,只怕也是這個顏色。

「不要……」

不要傷到她……

他正欲不顧刀鋒環繞,撞個你死我活之時,卻偏偏看見,她沖他搖了搖頭。

不要妄動,剩下的交給我。

他強迫自己生生止住了動作。

安撫下世默之後,似乎是覺得這般長時間的僵持也夠了,若昭的目光又瞄向了一直好巧不巧站在凌虛道人身後,而從她的視角看去好像躲起來的孫望之。

你看戲也看得夠久了,該輪到你上場了。

而一直旁觀看戲的孫望之直到現在才徹底明白,為什麼長公主在幾日前一定要找他達成那個交易,那個背着天師道背着宣王,只關乎他們兩人的交易。不僅僅是因為她對天師道這個隱患不放心,更是給她和宣王的命加上一重保障。

凌虛道人說的沒錯,公孫梟並不認識朝廷派的欽差,他只認尚方劍。萬不得已殺了長公主和宣王,天師道派人帶着尚方劍偽裝成欽差,雖然騙不了公孫梟多久,但帶兵入個成都府絕沒有問題。因此,一旦長公主和宣王提出的條件過高,談判未成,他們也並不是毫無性命之虞。

所以長公主要找他談個交易,一個誘惑大到他無法拒絕的交易。可這個交易要想順利進行,他就不得不出面保住長公主和宣王的平安。

畢竟只有交易的雙方都活着,他才能拿到屬於他的那份利事。

可轉念一想,孫望之又突然意識到,正是因為自己的這一重保障,長公主和宣王才敢在高功面前肆無忌憚地叫板,一步不退要求他們交出關河。可交出關河這件事,最後還是輪到他來頭疼。

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想通這一切之後,孫望之回過頭來驚異地發現,長公主其實一開始就看透了此間機巧,早早便鋪設此局。

真精彩!

就算他孫望之現在被她算計得死死的,也不得不由衷拊掌讚歎一句——

精彩絕倫。

如今戲已經演到了這一幕,戲本子已經塞到他手裏,樂師已備,觀眾就位,吹拉彈唱的物什都上了,也確實該輪到他上場了。

孫望之遂上前,輕輕扯了扯凌虛道人的袖子,把他拉到一邊,低聲耳語道:「大人最好還是不要殺了長公主和宣王。」

「為何?」

「拿到尚方劍,我們最多能進益州,偽裝欽差這件事一旦被識破,就不得不和公孫梟正面硬碰硬。以我們的實力硬撞公孫梟,沒有多大勝算。而讓宣王出面入益州,他能幫我們遊走節度使府各方勢力,達到借力打力的效果。」

「那關河?」

「我來想辦法。」

「可時間不多了。」

孫望之知道凌虛道人在擔心什麼,他們明目張膽攻佔漢州刺史府,一旦公孫梟從朝廷的威壓中緩過氣來,兵臨漢州,天師道確實會再次遭受一次滅頂之災。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在凌虛道人耳邊低聲承諾道:

「我儘快。」

若昭看着孫望之和那什麼凌虛道人竊竊私語了很久,在一圈泛著寒光的刀鋒圍繞下她也不能舒舒服服地靠在椅背上,實在是累得很。累到她都打了一個哈欠,兩人還在耳語,她都能猜到內容的耳語。

孫望之,這點事你怎麼能談這麼久,快點,我真的困了。

只見那凌虛道人狐疑地瞟了孫望之一眼,最後又肯定什麼似的點點頭。他上前,又看向若昭從頭至尾就沒變過的臉色,不甘心地盯了許久,似乎是想在她臉上盯出什麼裂痕一般。可盯了許久,終是一無所獲。一揮手,剛剛還拔刀相向的兵士如潮水般退去。

「那我們就說定了,我天師道找到關將軍之後,兩位殿下也要告訴我你們的計劃。」

若昭頷首,又看向目擊這一切風雲突變的李世默身上。李世默明白她這眼神的意思,事成之後她便甘願退居幕後,把拍板定奪的權力還給他。

他面色疏冷地點頭,目光卻落在若昭脖頸處一道細細的紅痕上。他知道那是什麼,心頭又是一陣憤恨,不知是恨自己還是恨天師道,只見得他咬牙切齒道:

「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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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雲亂——亂世桃花逆水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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