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9章 鳳致遠的不贊同 鳳無情的苦衷

若是擱在平時，鳳左烈自然不會輕而易舉地跟鳳無情起正面衝突，更加不敢質問鳳無情，可此刻鳳左烈情緒很不平穩，再加上鳳無名悄無聲息離開皇城的舉動越發『刺激』了鳳左烈，鳳左烈實在是忍不住了，所以才敢直接『控訴』鳳無情，鳳左烈俊臉表情陰沉如鍋底，垂落在身側的雙手更是捏得咯吱響，鳳左烈迎著鳳無情那張略顯驚詫的臉，顯然還在等鳳無情回答。

這是鳳左烈少有的『勇敢』，畢竟往日裏，鳳左烈也是竭盡全力保持着冷靜，剋制，鮮少會讓自己流露出更多負面情緒來，看着鳳左烈這『義憤填膺』的模樣，鳳無情只是稍稍驚訝了一下，很快鳳無情就調整好自己的表情，他目光冷冷地看着自己的兒子，聲線低沉道，「如果你不是我的兒子，就憑你這次的失誤，你現在已經沒資格站在我面前了。」

鳳無情依舊沒顧忌鳳左烈的面子，他當着鳳左烈的面，說了這樣一句，鳳左烈臉上的血色盡失，拳頭更是握緊了鬆開，鬆開了握緊，反反覆復了好幾次，可想而知，鳳左烈被鳳無情『打擊』到何種地步，鳳左烈內心充斥着一種讓他無法擺脫的壓抑感，他有些自嘲地笑了起來，連帶着落在鳳無情身上的視線也帶着一絲絲涼薄的意味，鳳左烈迎著鳳無情那雙沒有流露出任何真情實感的眸子，而後再度開口道，「父親，從小到大，你不曾誇獎過我一次，哪怕十六歲那年去驪山，我險些殞命，哪怕我按照你的要求將任務做到盡善盡美，也不曾得到你一次讚揚，這麼多年來，我一直努力讓你滿意，我生怕自己行差踏錯半步，唯恐自己會讓你失望，我不怕死，不怕嘲諷，甚至不怕家族中那些『陰奉陽違』的聲音，我只怕你不滿意，可如今看來，不管我做到何種程度，你永遠都看不到我的進步，也看不到我的努力，有時候我甚至覺得，親情對你來說是不是毫無價值，妻子，孩子都只是你的棋子，我們就是那種冷冰冰的武器，不配擁有來自你的任何溫情。」

原本鳳左烈內心很是悲涼，甚至有着一種無從發泄的憤怒跟痛苦，可當他真的將心裏話都跟鳳無情說開的時候，鳳左烈卻突然發現他的心境『不可思議』地平和了下來，鳳左烈終於可以面對鳳無情了，但這種面對的方式卻讓他付出了不小的代價，如果說以前鳳左烈還會在乎鳳無情的看法，那麼現在鳳左烈再也不會顧及鳳無情了，既然無論他怎麼做，始終都沒辦法達到鳳無情的『要求』，那麼從今往後，他也不會再將自己視為鳳無情的兒子，兩人自此以後就『大路朝天各走一步』吧。

當鳳左烈當着鳳無情的面說這樣的話時，鳳無情眉頭都沒有皺一個，只是眸光越發冷厲地看着鳳左烈，鳳無情張了張嘴，原本似乎還打算跟鳳左烈說些什麼，但最終鳳無情還是將臨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鳳左烈本以為鳳無情好歹還會試着『挽回』，或者說『證明』些什麼，但令他失望的是，鳳無情依舊什麼都不願意多說，哪怕鳳左烈已經將話說到了這樣的地步。

鳳左烈深呼吸了兩三次，再度嘗試着平復著自己那無處發泄的壓抑，很快，鳳左烈就再度跟鳳無情說道，「父親，既然你對我如此這般的不滿，為了避免我們兩父子走到『對立』的局面，皇城的事情我不會再插手，你可以安排其他人去處理，驪山不是一直缺一個少當家嗎？我自請前往驪山，至於皇城，父親還是另請高明吧，孩兒愚鈍，的確勝任不了這樣的差事。」

鳳左烈突然做出了一個驚人的決定，那就是他也要離開皇城，不再插手皇城事務，鳳左烈說完這話，原本表情冷冷淡淡的鳳無情面上總算出現了一絲絲龜裂之意，他目光凌厲地看着鳳左烈，顯然是在無聲地質問鳳左烈什麼，鳳左烈當然也看懂了，若是擱在平時，鳳左烈肯定會不敢跟鳳無情叫板，但此刻的鳳左烈，什麼都不怕了，他只是輕輕勾了勾唇瓣，揚起了一抹嘲諷至極的笑容，而後再度跟鳳無情說道，「鳳無名早已經開始懷疑我了，這一點，父親你想必也是知道的，而且如今鳳無名也離開了皇城，去向不明，鳳無名早就開始防備着我們了，在鳳無名的心目之中，最重要的自然還是他那寶貝兒子，我這個侄兒又算得了什麼，你這個弟弟自然更是無關緊要，我們一家子都只是鳳無名用來往上爬的墊腳石而已，但凡我們的存在影響到了鳳無名，鳳無名都會直接捨棄我們，我們跟他根本就不可能是『共生』的關係，他也不會允許我們藉著他的肩膀『高飛』，這場遊戲我退出，父親自己看着辦吧，畢竟我跟父親不一樣，我沒辦法一味地討好鳳無名，而鳳無名如今對我更是戒備重重，他的疑心病非是一般人比得了的。」

「而且鳳無名如今死死地咬住穆王府，雖說鳳無名做事很謹慎，但穆王府從來都不是省油的燈，就從這些年來，我們兩府之間的鬥爭就看得出來，而且如今穆梵臣也回來了，他背後站着的到底是哪一幫人，父親你總不會不清楚，我不認為鳳無名真的會『點到即止』，與其跟鳳無名捆綁在一起，利用完了再被他丟棄，我寧可現在就『抽身』，我知道，我這樣做，父親肯定會心生不滿，但我不願意再迎合任何人了，還請父親體諒下孩兒。」

鳳左烈是已經吃了秤砣鐵了心，不想再『討好』鳳無情了，而且鳳左烈也是真心想離開皇城，不願意再蹚渾水，但鳳左烈這麼決定並不是因為對鳳無情失望，反倒是選擇了『以退為進』的策略。

方才當鳳左烈在前院看到十三叔鳳致遠的時候，鳳左烈心裏就已經了解了一個大概，他知道鳳無情勢必又有了其他的想法，而且這一次鳳無情跟鳳致遠一道來皇城所釋放出來的訊號自然也不容小覷，就算鳳左烈急需呆在皇城，恐怕在很大程度上也是要被鳳無情『支配』，根本就不可能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式做任何事情，除了讓自己淪為一個傀儡，鳳左烈恐怕也無法取得任何行之有效的進展，與其讓自己處處受到限制，鳳左烈寧可先給自己找一條……退路。

鳳左烈說完這番話之後，也沒又等鳳無情回應，在給鳳無情行了一禮之後，就直接轉身，走出了房間，當鳳左烈從鳳無情房間離開的時候，鳳無情臉色一變再變，攏在袖間的手也寸寸收緊，眉眼之間的冷意更是讓人不敢與之對視，可想而知，此刻鳳無情內心也已經掀起了一陣驚濤駭浪。

鳳左烈還沒走出西廂，遠遠地就看到了表情淡漠的鳳致遠，鳳致遠自然一眼也看到了鳳左烈，鳳致遠也沒想到鳳左烈這麼快就出來了，漆黑如墨的雙眸更是閃過了一縷驚詫，不過很快鳳致遠就調整好自己的表情，而後快步朝着鳳左烈走去，從始至終，鳳左烈都沒有表現出任何異樣，很快，鳳致遠就來到了鳳左烈跟前，他微微挑眉，直接追問起鳳左烈來，「大少爺這是……談完了？」

鳳致遠這話一出，鳳左烈只是輕輕點了點頭，言簡意賅地『嗯』了一聲，鳳左烈並沒有打算深入解釋，鳳致遠當然也不好多問，很快，鳳左烈就朝着前院走去，鳳致遠擰眉看着鳳左烈的身影，心思千轉百回，鳳致遠也沒有耽擱時間，他快步朝着鳳無情所在的房間走去。

還沒等鳳致遠抵達房門口，耳邊就傳來了瓷器落地的聲音，鳳致遠眉心狠狠一皺，黑眸更是閃過了一抹銳利的寒芒，轉瞬即逝，鳳致遠加快速度，等鳳致遠走到房門口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臉色鐵青，憤怒不已的鳳無情，鳳致遠雖然時常跟鳳無情待在一起，但鳳致遠也很少看到鳳無情情緒如此激動過，往日裏鳳無情總是各種『四平八穩』，何時憤怒成這樣？

雖然鳳致遠心裏也充斥着N多問題，但鳳致遠並沒有過多追問鳳無情什麼，鳳致遠知道事情一定跟鳳左烈有關，鳳致遠不動聲色地走進房間，主動地收拾起地上的瓷器碎片來，就在鳳致遠清理這些的時候，耳邊已經響起了鳳無情的低沉嗓音，「左烈自願前往驪山。」

鳳無情直接說起鳳左烈自發去驪山的消息，鳳無情這話一出，鳳致遠動作一頓，臉色也有些難看，他猛地站起身來，眉心緊皺地看着鳳無情，顯然被這個消息弄得有些驚詫。

鳳無情自然了解鳳致遠的想法，他深呼吸了兩三次，竭盡全力讓自己心情平復，鳳無情看着鳳致遠，再度補充道，「他怪我這些年對他的冷漠跟嚴厲，也不願意再按照我替他規劃好的路線走，所以寧可前往驪山都不願意再處理皇城諸事了，這個孩子性子還是一如既往的烈，我就是因為擔心他常年呆在鳳家會發現那些秘密，而後再跟鳳無名『正面衝突』，可沒曾想到的是，我千防萬防，終究還是漏算了，致遠，你說這會不會就是天意，有些事情不是我們所能改變的。」

鳳無情長嘆一聲，他伸手狠狠地按捺著自己那生疼不已的眉心，而後再度跟鳳致遠說了這樣一番話來，鳳無情的話讓鳳致遠眉頭越發緊皺，鳳致遠表情也很是糾結，片刻之後，鳳致遠如此跟鳳無情說道，「大哥，你為什麼不跟左烈好好解釋下，你做上這麼多，無非就是為了保護左烈罷了，要是左烈真的知道了那些事情，以他那樣的個性，勢必會鬧出更大的亂子來，你如今什麼都不說，就任由他誤會你，豈不是……」

鳳致遠沒有繼續往下說，但從他的神情之中還是可以看出他的不贊同，鳳致遠從一開始就提醒過鳳無情，讓鳳無情不要表現得太冷酷，可鳳無情為了重塑鳳左烈的『性格』，也為了鍛煉鳳左烈，愣是選擇用最『殘忍』的方式，如今倒好，鳳左烈徹底誤會了鳳無情，不是讓事態朝着越發不利的的方向發展了嗎?鳳致遠目光幽深地看着鳳無情，顯然是希望鳳無情能夠再採取一些『補救』的措施，但鳳無情還是『一意孤行』，他對着鳳致遠輕輕搖了搖頭，語調低沉道，「算了，還是先等一段時間吧，如今鳳無名又離開了皇城，左烈對我們又極度不信任，現在不管跟他說什麼，恐怕都不會有任何成效，驪山那邊如今也的確需要一個管事的人，派任何人去，對我們都不一定有利，既然左烈自動請纓，索性就讓他先去驪山待一段時間好了，至於其他，後續再議。」

鳳無情並沒有打算這個時候就去找鳳左烈，一來驪山那邊如今也缺人，鳳無情對其他人的確也不放心，二來，鳳左烈離開前也提到過鳳無名對鳳左烈的『抵觸』跟『戒備』與日俱增，與其讓鳳左烈呆在鳳無名跟前，讓鳳無名添堵，再引起鳳無名的懷疑，還不如展示讓鳳左烈先離開皇城一段時間好了，等到後續事情塵埃落定，機會合適的時候，再讓鳳左烈回到皇城更好。

原本鳳致遠還想勸說鳳無情什麼，但最終他還是將臨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畢竟鳳致遠了解鳳無情的個性，但凡是鳳無情決定了的事情，恐怕外人是很難成功說服鳳無情的。

這麼一想，鳳致遠當然不會浪費任何時間，他知道鳳無情『心意已決』，想通了這些彎彎繞繞，鳳致遠便對着鳳無情點了點頭，眉眼之間的憂色卻還是很明顯，鳳致遠想了想，如此跟鳳無情說道，「那鳳無名那邊你要如何回復？他之後勢必會追問左烈的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