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三章天機算
「繼續走下去，我會死？」
當聽到藍蓮風輕雲淡的一句話，楚雲瞠目結舌，當下如鯁在喉，萬萬沒想到，這一位占星神師居然如此的語出驚人。
本來，楚雲不以為然，甚至還有些訝然失笑，畢竟這太離譜，也太過突然了。
走下去的話，會死？
實在難以置信。
但是，一想到對方乃是頂尖的神道大師，一直都為緋羽號卜算天機和未來命數，為其指引導航，那麼這一番話就着實無法忽視。
「藍蓮前輩，若然我要繼續闖下去，我就真的會死嗎？此話何解？」楚雲愕然地問道，這真的讓他無法淡定。
「年輕人，你先別激動，且聽我慢慢道來。」藍蓮晶瑩而深邃的眸子眨了眨，以淡淡的語氣，開口道：「在不久之前，我曾經藉助妖魚島絕佳的星軌位置，召集無數星辰玄力，來為你算了一次命，隨後成功推演出你的命格星盤。」
「結果我卻發現，你的命格異數實在是太多，命運星核更是忽明忽暗，導致你的生死命局混沌不已，而根據遠古流轉下來的批文所說，這乃是傳說之中的禍亂之象。」
「一般來說，只有那些顛覆天下歷史，改寫天地棋局的偉大存在，才會誕生如此星盤。」
「但……」看了遠方的星球一眼，藍蓮略微沉吟，目露疑惑之色，方才繼續說道：「但是，經過我的多番參詳，你的星盤又與傳說中所記載的，有着很大的不同，而且相當的奇怪，可以說是矛盾處處，命途殘缺……我不知該怎麼解釋給你聽。」
「命局？星盤？殘缺？矛盾？」楚雲也是聽得一愣一愣的，頭腦發暈。
雖然，二人都是同為精神修士，而楚雲也算是一名低級的精神大師，以時空之力入道。
但是，正所謂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哪怕是同等級的神道宗師，其精通的層面和方向，也都是完全不一樣的。
故此，對於面前這位占星神師的一頓解說，楚雲真的聽不懂，如聞天書。
旋即，他沉吟一陣，主動問道：「前輩，那你說的這些，與我接下來會不會死，又有何關係？」
「關係可大得很。」論及自身擅長的知識，一直面癱的藍蓮，似乎變得健談了很多，略有興奮地解釋道：「一般來說，人的星盤會流轉不息，而直到壽終正寢，也就是壽元衰竭的時候，星盤的命格線就會斷裂。」
「這就好像手拿一根線，當線條將盡之時，天意就會將其斬斷，這就是人一生的寫照。」
「而事實上，真靈武者乃至其餘生靈畢生的追求，其實就是想方設法地延長這一條線，要躲過天意的制裁。」
「但所謂天命難違，生而有罪，所以古往今來，能躲過天劫裁決的生靈，絕對是屈指可數。」
說到此處，藍蓮雙眸微眯，盯着一臉愕然的楚雲，那娃娃音驀然一沉，道：「而你的命格線，在磐隱海路的終末，居然就已經完全消失了。」
楚雲一怔，順着對方的意思，驚愕道：「前輩你的意思是……根據測算結果，如果我一旦決定了闖過磐隱海路，那麼未曾徹底離去，我就會死亡嗎？」
原先楚雲對預言還是半信半疑，但聽見藍蓮信誓旦旦的解說，他心裏就真的沒底了。
任誰聽到一位超卓的占星算命師，說自己命不久矣，都是無法保持鎮定的。
此行，是要尋找心瑤，保護月舞，目的未達成，就要無端端隕落？！開什麼玩笑……
望見楚雲陰晴不定的神色，藍蓮也是早有所料。
只不過，旋即她就回應道：「非也，其實我剛才所說的『死』，未必就是字面意思的『死』。」
「藍蓮前輩，別賣關子了，這到底是何意？」楚雲追問，差點就被對方這一席話給急死。
「正如我之前所說，命格線一斷，就代表着命數已盡，即使大羅神仙再世都救不活，只不過……」藍蓮的眸子再次閃過一絲不解，蹲在石座上縮成一團，略微苦惱地說道：「只不過嚴格來說，你的命格線並不是斷掉，而是直接完全消失……」
「完全消失？！」楚雲無語，感覺越聽越不對勁兒了。
「嗯，是完全消失。」藍蓮語帶重音，目綻驚色，盯着楚雲說道：「我邁入占星神道，更卜算多年，各種玄奇的怪事我都遇到過，但就是從來都沒見過你這一種情況的，實在太奇怪，太詭異，而且，即使我找遍古籍，都沒有查到這樣的案例，年輕人，你怎麼就那麼怪。」
楚云：「……」
如此纖瘦的小女孩，弱不禁風，面無表情，卻時常把楚雲喚作年輕人，這反差感着實令他無語。
「既然我的命格線沒斷掉，這就證明不會死了吧……」楚雲這樣問道，實在受不了對方那研究小白鼠般的仔細打量。
「這很難說。」藍蓮搖了搖頭，沉吟道：「你的命格線雖然沒有斷，但這是整條命格線都沒了，你說，這嚴不嚴重？」
「聽起來好像很嚴重。」楚雲深以為然，旋即卻是話鋒一轉，問道：「但是，難道掉頭返回，此事就會有轉機？」
楚雲從來都不是一個輕言退縮的人，就算是知道命格線將斷，他也不會聽勸。
事到如今，已不可後退。
「掉頭返回，當然會有轉機。」這時候，藍蓮眼眸中慧光連閃，淡淡地解釋道：「事實上，你命格線在星盤命局中的消失，也可以說是我看不見你的未來，而既然未來看不見，也就是說，未來變數極多，天機難測。」
「為了安全起見，只要你放棄靈路，原路返回，就絕對能夠規避這個風險，此乃上上之策。」
「實際上，如果我按照你本人的命局，進行正常的命數推演，而不是採用天地星盤，那麼你的命格線就非常穩定，而且完好無缺，這雖然是最讓我困惑的地方，互有矛盾，但這也從側面表明，或許不踏上磐隱海路的終點，就是你唯一的生路。」
說罷，藍蓮精緻的下巴枕在雙膝之上，那燦若星辰的晶瑩小眼眸，饒有興緻地緊盯着楚雲。
而楚雲卻是眉頭輕皺，思緒十分複雜。
他是沒想到，這位占星神師的預言和建議，會來得那麼的突然，而且偏偏是出現在他決定勇闖前路的時候，才言稱他很有可能會因此而死。
對於藍蓮的解釋，楚雲當然是難以無視。
要知道，連當初的噬生漩渦缺口，都是這個小女孩給推算出來的，占卜能力超然。
但是，沉思再三，楚雲深吸一口氣，最終還是睜開了一雙虎目，露出凜然的眼神，沉聲說道：「藍蓮前輩，你的好意晚輩心領，但恕我不能聽從。」
「哦？為什麼。」藍蓮頓時眸子微睜。
「因為此行對我至關重要，意味着很多。」楚雲虎目凜然，道：「如果讓我到這個緊要關頭，才選擇當一名逃兵的話，那麼我是絕對無法接受的。」
「哪怕前路迷茫，天機難測，哪怕什麼命格線消失，我都無所畏懼。」
「畢竟人活一輩子，就是為了爭那麼一口氣，而我心目中最重要的人，就在這條路的終點之後等着我，要是讓我為了躲避未知的危險而臨陣退卻，永世都不踏入外海，這是有違我的性格，更是有違我的道心。」
「退一萬步來說，就算前路真的會出差錯，會得到一個敗亡之局，我都會去抗爭、會去奮鬥、會去拼搏，無論最後的結果如何，我都將無怨無悔，至少我儘力了。」
說到此處，楚雲目綻堅定之色，一雙神光熠熠的虎目，在這略顯昏暗的書屋裏頭，顯得特別的明亮，懾人心魄。
而藍蓮聞言，一陣沉默。
周圍寂靜無比。
片刻之後，藍蓮精緻的小嘴唇，方才綻放出微微的弧度，喃喃道：「我就知道會這樣……果然是天命難違，這是命數，命數啊。」
未等楚雲發問，藍蓮一捏藍色的髮絲，率先開口道：「年輕人，既然這是你的決定，我也無話可說，反正看在小幽姬的份上，我也忠告過你一次了，如今只能盼你一帆風順，不會出現死亡之局。」
「夜已深，你回去休息吧，明早我們就要啟程，去往磐聖仙壁。」
說罷，也不待楚雲回應，藍蓮下完逐客令，就從石座上跳了下來。
旋即，這位嬌小的占星神師，就這麼離去了，再次邁向光霞迷濛的書海當中，那嬌弱的身軀，顯得格外的渺小。
一場突如其來的談話，就此結束。
「嗯，那晚輩告退了，前輩晚安。」
望着那特立獨行的小背影，楚雲還是道別了一句，而眼見藍蓮不置可否，他也就不多作逗留，最終輕手輕腳地離開了書屋。
對於這位面癱小女孩，楚雲還是比較尊敬的。
儘管她的預言不怎麼好聽，但始終是為了他着想。
隨後，一踏出書院，聽見大門「砰」的一聲關上，楚雲就緩步邁過聚星大陣，如同漫步於紫霞夢幻的星海當中。
他還要連夜參悟道典，繼續勇闖靈路，要保證到了磐聖仙壁的時候，能徹底達到第九劍界。
與此同時，寧靜書屋的星辰光球旁。
「我命由我不由天嗎？這小子，居然明知前路九死一生，都敢去迎接天算，倒是擁有一種令人欣賞的大志氣。」
「希望你能逢凶化吉吧，擁有兩種不同命運的小傢伙……」
望着流轉霞輝的星辰光球，藍蓮喃喃自語，幽幽地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