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章父之名

「隨便出手……天人榜前三？！」

聽見幽姬關於楚天河的評述，楚雲目光驚駭，不敢置信。

要知道，天人榜這個橫貫九天十地的世界榜單，其最大的特點，是榜上有名的時效性。

只有排行前一百的武者，榜名才能持續一個紀元，而且哪怕登榜者已經身死，都能夠留名萬載，直到後來者居上，將其逼出前一百，名字才會消失。

再經過時間的洗禮，這前一百的絕代天位，就無一不是絕世級的天驕之輩，可謂含金量超絕！

其中，就不乏一些道統老怪物、以及帝皇級大宗師的名字，這都是他們年輕時所造就的佳績，即便是到了近代，也都難以有人打破紀錄。

可以說，101位與100位，已是天差地別。

然而。

楚天河，隨手一戰，可殺進天榜前三。

可想而知，這是有多麼震撼！

「娘……你是認真的？沒開玩笑吧？」楚雲深吸一口氣，始終覺得匪夷所思。

他爹，真是強得那麼離譜？

瞧見楚雲的狐疑神色，幽姬也不多言。

她只是玉手一招，從空間戒指裏面，拿出一份比較陳舊的《天地風雲錄》，翻開到關於天榜的一則報道，讓霞光圖文呈現在虛空。

只見這泛光的一頁，標題赫然是寫着，「神秘天驕，勇登天榜，位列第三，睥睨天下！」，而報道下方所提及到的，正是「楚天河」此名。

「孩兒……你爹當年，的確就是這樣的存在，你別看乾娘很平靜，其實直到現在，我都不敢想像那個弔兒郎當、浪跡四方的可恨男人，竟然擁有着如此可怕的戰力與潛力。」

說到此處，幽姬眸光複雜，望着手中的紫幽巨闕，略微有些失神。

楚雲見狀，也自然是明白到，乾娘確實沒有騙他，也沒必要騙他。

「爹真有那麼強？」

此際，楚雲心思飛轉。

在他幼時的眼中，楚山河乃是一個守護家庭、爽朗霸氣的好父親、好家主，簡直無可挑剔。

即使楚山河的修為，只有高階海元境，資質也不算太高，甚至比當年的楚震南還要差，楚雲也都十分的崇拜他。

記憶深處，那個扛着巨劍的豪雄背影，始終不可磨滅。

但……隨着見聞的增多，一切都變了。

無論是北斗聖使紀嵐、神秘的木先生、還是天刀將軍陳正堂，乃至夜魅女王幽姬，都把楚山河描述成一個超世代強者，形象可謂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甚至乎，楚山河極有可能還是天冥殿大邪王，似是以庸才身份潛伏於楚家，其後故意假死離去，他更疑似是楚家滅族行動的策劃者，可謂十惡不赦，邪氣凜然。

就連心瑤，都是他在十年前帶回來的，言稱是收養，特意讓楚雲照顧好姐姐，而後就撒手不管。

疑點實在是太多了，而且錯綜複雜，全部線索亂成一團，根本就無從入手。

故此，當聽到幽姬說起楚山河年輕時的事迹，楚雲除了震驚之外，更多的是困惑和不解，還有一種信息交錯的混亂。

良久，等到心情平復，楚雲略微沉吟，方才向幽姬問道：「乾娘，我爹……楚天河他是個什麼人？」

幽姬鳳目一怔，輕笑着反問：「傻孩子，你是他的兒子，你爹是什麼人，難道還不清楚？娘親都已經有很多年沒見過他了，你現在來問我這個問題，是否有些不妥。」

「乾娘，其實爹是什麼人，我真的不清楚啊……」楚雲苦笑一聲，旋即，就將楚山河隱姓埋名，壓制修為，以及可能假死的事，都一一說了出來。

果不其然，聞言過後，幽姬的反應與當時紀嵐的反應，可謂一模一樣。

「什麼？你說那個男人只有海元境修為？」

「他還被一幫低級的殺手給圍攻致死了？」

「哈哈哈哈哈！這玩笑可開得有點大啊！」

笑了好半天，幽姬都難以消停下來，讓楚雲也是一陣無奈。

確實，天人榜第三，會被幾隻魚蝦蟹圍攻致死嗎？

幾隻小螞蟻，踩爆一個星球？

信的那個才是有病的。

但出乎意料的是，幽姬相信楚雲的話，失笑着說道：「孩兒，雖然我不明白，你爹為何要這麼矇騙你，我也不知道，他這些年到底做過些什麼事。」

「但是，他年輕時就是那一種古怪的男人，沒人能真正猜透他的想法。」

「至於他的不辭而別，我行我素，率性而為，我倒是覺得，這與他當年的尿性如出一轍，哼！孩兒，你肯定不知道你爹，當年因此而傷過多少人的心！」

說着，幽姬朱唇一撇，用力地敲了敲巨闕劍，「當」的一聲，嗔怨的神色一閃而過。

而此時的楚雲，卻是心感明瞭。

很明顯，幽姬和紀嵐認識的，都是年輕時候的楚山河，那麼多年沒見，她們對楚山河的近況，絕對是一無所知。

「乾娘，那你知道我爹，他有着霸劍邪皇的稱號嗎？」楚雲問道，決定好好了解父親的過去。

「哦？這個稱號，是你爹跟你說的？」幽姬饒有興緻地反問。

「不，這是北斗聖使紀嵐跟我說的，我曾經見過她一面，被她轟了一記，差點就掛掉。」楚雲坦白，這沒什麼好隱瞞的。

「哼！那個死女人，這絕對是她幹得出的事！小心眼，妒忌心又重，還自以為是！」幽姬當下惱火，鳳目一瞪，在那裏咬牙切齒。

碎碎念了無數遍，似是罵臭紀嵐的祖宗十八代，幽姬才看向楚雲，肯定地說道：「沒錯，你爹當年，的確是有着霸劍邪皇的封號，這是他在聖武靈路封王的時候所獲得。」

「聖武靈路……封王？」楚雲一怔，聯想到夏君辰提及過的封王之法。

「嗯，你爹是在參與聖武試煉的時候，才恰好突破到武王境界的。」

「而他之所以被人稱為霸劍邪皇，是因為他在靈路當中，奪得了劍皇榜排行第七的無上皇器，那是一柄名為『邪皇』的巨劍，非常的霸道。」

「其後，你爹就用這一柄皇器，敗盡十方天驕，可謂所向披靡，縱橫無敵，順利通關聖武靈路。」

「後來經過修鍊界的口口相傳，你爹的封號，就從霸劍邪皇，慢慢轉變為更容易記的大邪王。」

幽姬緩緩地解釋，鳳目中崇拜的光彩，仍然是隱約可見。

「原來如此。」楚雲恍然。

但回想起紀嵐所說，這裏面似乎又有些細微的出入。

於是，楚雲又追問道：「那我爹當年，自從得到邪皇巨劍，是否就變成了一個十惡不赦的人？」

「當然沒有。」搖了搖頭，幽姬不假思索地說道：「那個男人，雖然狂放不羈，漂泊無定，更被稱為大邪王，但不得不說，他不會去做傷天害理的事，是一個很剛正的人。」

「是嗎？」楚雲不由得疑惑更甚，道：「但是紀嵐告訴過我，我爹當年，曾經以一人之力，在偏僻的地域，碾壓過一個小小的國家，足足屠戮了一萬名強大的天府境武者，而且，連衣衫都不染半點紅血，很是邪惡和厲害。」

對於當時紀嵐帶走心瑤的每一個細節，楚雲當然都記得一清二楚，至今仍然是歷歷在目。

就是那個時候，紀嵐言稱楚山河，是名為霸劍邪皇的可恨男人，更是一名滿口謊言的負心漢。

也正是那個時候，楚雲對自己的父親，終於有了全新的認識。

「那個女人，連這件事都告訴你了？」幽姬發問，她顯然也知道屠戮的事，露出訝異的目光，讓楚雲點了點頭。

但旋即，幽姬卻不以為意，似乎沒把這可怕的惡行，當成是一回事兒。

「孩兒，紀嵐那個老處女，對那個男人恨之入骨，當然會跟你說你爹邪惡啦。」她輕笑着說道，讓得楚雲當下一愣，方才輕描淡寫地繼續解釋：「說實話，紀嵐倒是沒騙你，此事的確發生過，只不過，她是說其一，而不說其二。」

「這……什麼意思？」楚雲詫異。

「娘親的意思，是紀嵐隱瞞了你爹屠戮一國的來龍去脈，哎，這事兒還是讓乾娘來告訴你吧，別聽那個老處女瞎說。」

冷哼一聲，旋即，幽姬就轉而以感嘆的語氣，徐徐地訴說道：「說起來，當年這則傳聞，很多人都不知曉其內情，也引來了很多的誤會。」

「而我清楚記得當時，你父親的確是單槍匹馬，就這麼跑去偏遠的地域，屠戮整整一萬名天人級強者，但其實這是有原因的。」

頓了一頓，幽姬望向外海，「據說那個小國，向來都國泰民安，相當的和平，而百姓的日子也過得十分安穩，然而，當時這小國的國君，卻誤信一名奸妃，身受毒害，進而受到了一個小邪教的蠱惑，居然意圖協助他們獻祭平民，來祭煉一件惡念法寶。」

「後來，你爹道聽途說，知道了此事，就立馬氣沖沖地獨自上路，一個人將那邪教的所有黨羽，都給狠狠地揪出來擊殺，將其連根拔起。」

「他更將邪教派入宮中的奸佞妃子，當場斬首示眾，也讓國君清醒過來，最終還給了百姓一個安樂的國家。」

「所以你爹所殺的，都是江湖中嗤之以鼻的妖邪之人，他又怎麼會是惡貫滿盈的嗜殺之徒？」

幽姬所說的話，平靜中帶着一絲激動，她顯然對楚天河如此熱血上頭的舉動，頗為的欣賞。

要知道，當年的夜魅女王，還是一名叫做幽紫凝的青春少女，雖然年紀與楚天河相仿，都不足二十歲，但二人的實力差距，卻已經是很遠很遠。

一個是在海邊長大的直率女武者，而另一個，則是少年大邪王。

眼見嚮往的男子霸氣如斯，幽紫凝當然芳心暗動。

但與此同時，聽完幽姬的解釋，楚雲先是一陣驚嘆，隨後卻是苦笑連連。

他長出一口氣，心想或許乾娘怎麼也預料不到，她記憶中的那一名正義少年，如今已經成長為真正的大邪王了。

通過各種蛛絲馬跡，就能推斷得出，楚天河，也就是楚山河，乃是天冥古殿的其中一位堂主。

人，是會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