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五章兄弟
這一夜，靜謐如水。
特別是當宴會結束，眾女回房之後，緋羽號就更加沉寂安寧。
但對於三名少年而言，這個夜晚很漫長。
皆因青蓮叮囑過的葯浴時間，起碼也要是六個時辰，如果早一步離去，那麼巨鯤元血的效果，就會大打折扣。
而經過一段夜談，風雲空都對彼此有更深的認識了，這同樣也是三人首次說起各自的過往，雖不至於推心置腹，但言語都相當的坦白。
當然，武行空和蒼風都已經明白到，為何楚雲看起來有些冷漠，有種讓人感到難以接近的孤僻氣質，甚至有時候笑起來，都不算太自然了。
畢竟全家慘然覆滅，繼而孤身上路的遭遇，絕對是刻骨銘心的記憶，會改變一個人的性情。
霎時間，三人回想起各人的過去，都思緒萬千，感慨有加，讓得偌大的露台再次變得肅靜起來了，就只有葯浴蒸騰的水泡聲冒出，「啵啵啵」地作響。
這一刻，夜色如墨，星河橫渡天宇，璀璨而壯闊。
露台之處，氤氳瀰漫，暖意上涌。
良久，還是粗神經的蒼風先露出笑容，他身子往後一仰，靠在木桶壁上，而兩臂則是頗為隨意地搭在木桶邊緣，笑嘻嘻地道：「嘿嘿，原來大家的童年都有些苦啊，不過既然已經過去了，咱們就別再提了，畢竟三個大好男兒，居然在赤膊露肩的時候談這些，好像顯得有點肉麻！總覺得不太好意思！」
「蒼少俠說得對。」武行空也笑着搖搖頭，旋即重新端正了坐姿，正經道：「往事如煙，不言也罷了，只不過，其實諸多苦難，也正是磨鍊人的考驗，所謂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
「停停停！」蒼風犯暈，連忙打斷了話，抱頭道：「大牛哥，你別念書啊，老弟我完全聽不懂！能說得簡單點嗎……」
「這……這已經很顯淺了啊，意思就是寶劍鋒從磨礪出，一柄上好的劍，必然要經過無數次鍛打和淬鍊，才能夠鍛造成功的，此意放在人身，也是同樣的道理。」武行空解釋道。
「哦！我明白了~就是說人要被吊錘成千上萬次，最終才會學乖對吧？嘿，這個道理倒是正確，讓我想起小時候，被一頭狗熊追了八千幾里，因此而練就了一身橫練的筋骨和深厚綿長的腳力！」蒼風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這……蒼少俠你可以這麼理解……」武行空被說得神色發楞，對面這名濃眉大眼的少年，絕對是屬於那些能讓老學究原地爆炸的頑劣分子。
聽到二人的對話，沉默的楚雲也掛上了淡淡的笑意，心想蒼風雖然神經兮兮，但不得不說，他是一位活躍氣氛的小能手。
要是沒有蒼風的插科打諢，楚雲實在是不敢想像，自己會否與武行空直接沉默到天亮，畢竟，二人都屬於悶葫蘆的武痴類型，並不擅長與人交流。
而很快，像是受夠了文質彬彬的稱呼，蒼風又是話鋒一變，問道：「話說，咱們三個好歹也是共同殺過敵的好戰友了，現在還是兄前兄后地互相稱呼，是否有些怪異啊？好彆扭！」
聞言，楚雲和武行空也都心有同感。
按理說，三人的年齡也不算大，而且非常的相近，一直在說敬稱，倒是相當見外。
「不然你想怎麼叫？老一老二老三？」楚雲笑道。
「老什麼老啊，咱們都未滿十八歲，聽起來起碼也要霸氣點的，或者親切點的！」蒼風很認真。
「這樣吧，其實在宗門中，也講究論資排輩，稱呼暫且不說，我們得先弄清互相的年歲長幼，雖然我們都將近十八，但出生日肯定是不同的。」武行空提議，居然也興緻勃勃。
他要搬出師兄弟那一套，也就只會這一套了，非常的古板。
而風雲二人聞言，倒也不在意，而後便是坦誠地交流生辰。
隨後果然是發現，穩重的武行空，乃是三人當中最年長的，而楚雲相對年紀最小，至於傻愣愣的蒼風則是居中。
或許是因為大家都有相似的經歷，算是孤兒，所以對這「稱兄道弟」的稱呼，都相當感興趣。
「既然我年紀最大，你們以後就叫我大牛吧，反正在師門裏頭，很多師兄師姐都是這麼叫我的。」武行空憨憨道。
「我年紀最小，那你們叫我……小雲？」楚雲失笑，雖然不怎麼在意稱呼，但這般低幼的小名，聽起來實在是怪怪的。
「不不不！這樣不行！」而蒼風也同樣不樂意，連忙瘋狂地擺手，極力反對這麼叫。
「嗯？莫非這有什麼問題嗎？」武行空詫異。
「其實，這喊起來也挺親切的。」楚雲微微一笑。
「喂喂，這麼叫肯定是不行的啊！駁回駁回！」蒼風大驚失色的樣子，旋即義正言辭地解釋：「你們想想看，大牛哥尚且可以喚作大牛，而楚兄弟你可以喚作小雲，那我呢？！」
「我是排在中間的，豈不是要被喊作中風？！我說到底也是個體修，可謂身強力壯，一旦掛上這麼一個名，說不定叫着叫着就出事兒了！」
「噗哈哈……」聽得這個解釋，楚雲和武行空當下恍然，忍俊不禁。
中風？這的確是個有歧義的稱呼啊……
「既然如此，那麼『中風』你有什麼更好的提議？」楚雲笑着問道。
「別這麼喊！我去！」蒼風瞪眼，整個人都蹦了起來，旋即眼珠子一轉，說道：「要不這樣吧，大牛哥還是叫大牛，而我和楚兄弟你，反正生辰也差不了多遠，就喊作『少』算了，這個提議可好？雲少！大牛！」
「少？」楚雲微微一怔，感到一陣暖意，悠然地笑道：「這稱呼還行，就這麼定吧，風少。」
「如此建議，確實不錯，風少，雲少，聖武路漫漫，以後還得請兩位兄弟多多指教。」武行空肅然道，一本正經的模樣。
言罷，三名少年互相看了一眼，都哈哈發笑了，再一次打破了深夜的寧靜。
自此，緋羽號風雲雙少，外加一隻大牛，終於得以誕生了，露台頓時冒出了一陣陣歡聲笑語，再無此前的沉重和壓抑，氣氛相當好。
「嘰嘰嘰！」
忽然，或許是受到這裏活躍氣氛的吸引，有一陣略帶沙啞的鳥鳴聲傳來。
這是小紅雞的叫聲，每逢它想要進食的時候，就會這麼迫切地叫，只見它一蹦一跳，踉踉蹌蹌地從房間里溜了出來，小腳丫接連邁動，非常的小隻。
而後，它就展開一雙亮麗的小翅膀，用力地向楚雲撲了過來，小翅膀擊打得「噗噗」作響，但這並不是飛行，只是類似滑翔的笨拙動作而已。
結果，「嘩啦」一聲，這隻有些呆萌的小紅雞，差點就一頭撞進葯浴當中，幸好楚雲眼疾手快，立馬將它捉在手上，才讓它不至於「墜機」。
一隻疑似是朱雀的小紅鳥，要是因為肚子餓，導致變成了落湯雞，這怎麼也說不過去啊。
「嘰嘰嘎嘎嘎！」當安全着陸在楚雲的掌心，嘰嘰鳥就理所當然地張大鳥喙，併發出了沙啞的討食聲，在那左右走動，毛都炸開了。
「給給給，別急啊。」楚雲和聲笑道，立即調動陽月真元，凝聚在食指尖上，讓小紅雞高興地抬起了頭，而後就像抽搐般快速地吮吸，眯著小眼睛很享受。
見狀，蒼風好奇地問道：「雲少，你這玩意兒，到底是公的還是母的啊？好像很難養的樣子，居然要用真元去餵養！也太嬌貴了吧。」
要知道，尋常的寵物，根本就不需要吸取主人的真元。
因為，這有可能損害道基，造成不堪設想的嚴重後果。
但見嘰嘰鳥，經常像是咬奶瓶般，啃著楚雲的手指，而楚雲還是神色如常，蒼風和武行空，都不由得有些訝異，這是下了重本去餵食啊。
此時，楚雲一邊餵養嘰嘰鳥，一邊解釋道：「你們別看它渾身毛色亮麗，翎羽鮮艷，其實它是公的，而且也不算難養，不會耗費多少真元的。」
說着，楚雲抬起頭，任由嘰嘰鳥進食，望着蒼風繼續道：「只不過風少你說得沒錯，這小傢伙的確是嬌貴得很，還十分的驕傲，基本誰也不服，除了我之外，它從不正眼瞅人。」
聞言，蒼風和武行空好奇，都仔細地看了過去。
旋即果然是見到，小紅雞雖然對楚雲非常親近，但見二人的視線投來，它立馬就炸起一根呆毛，昂起小腦袋，繼續傲然地進食，有些嘚嘚瑟瑟，在那裏擺譜。
「看，它無視你們倆了。」楚雲淡淡一笑。
風空二人神色一愣，這隻小傢伙，其實在某種程度上，還是挺像其主人的，都有一種傲氣。
「這隻小紅鳥，當真是神奇，好像有一種仙道氣息。」武行空沉吟道。
「嘿嘿，反正它不會亂咬人就行~」蒼風隨意道，旋即，就再次挨在木桶壁上，露出愜意的模樣，繼續進行療傷。
楚雲也不以為意，隨後就一邊閉目吸收葯氣，一邊默默地輸送真元，給手上的小紅雞吞食。
然而，當露台歸於沉寂，再過了片刻。
風雲空三人都不曾注意到，嘰嘰鳥就好像突然間感應到了什麼，停止了進食，旋即斜睨著呼呼大睡的蒼風，微微歪了歪頭，好像有些困惑。
但很快，它就置諸不理了，繼續享用粑粑投喂而來的美味真元，吃得很開心。
……
星夜沉靜，時光流轉。
這是安寧的一晚。
但所有靈路武者都沒想到，一場波詭雲譎的異變，即將突兀地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