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三章識英雄(上)

第八百三十三章識英雄(上)

望着蒼風胸膛上的猙獰疤痕,楚雲的目光閃過一抹詫異之色。

因為,經過此前沒日沒夜的練功日子,楚雲對這位短髮少年的武道,已經有大致的了解,對方乃是一位極具天賦的體修,肉身強得有點不像話。

要知道,蒼風可是能夠硬扛巨鯤觸鬚的,武體絕對強橫!

但是,他的胸膛上,居然會留下不可磨滅的疤痕,如同蛛網狀的血痂般。

而且,這就連巨鯤的心臟元血都治癒不了,着實讓人感到驚奇。

「蒼兄,我多口問一句吧,你胸膛上的傷疤,到底是怎麼回事兒?」楚雲好奇地問道。

聞言,武行空一愣,旋即望見了蒼風的異常,同樣露出驚疑的眼神。

雖然風雲空三人,進行過夜以繼日的武道交流,彼此都很熟悉,但如此坦誠相見,還是第一次。

「呃?你說這個?」蒼風神色一滯,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胸口血痂,旋即卻是不以為意,大笑道:「哈!沒什麼,只是個在小時候弄成的疤痕而已,現在都不痛不癢的,頂多難看了點,穿上衣服就什麼都看不見了~」

聽得此話,楚雲更加疑惑,訝異地問道:「你小時候干過什麼事了?一些普通的傷勢,絕不能造成這般難以根治的後遺症。」

「楚少俠說得沒錯。」武行空認同,脫離了恢復的狀態,略顯凝重地望着蒼風,「實不相瞞,雖然我一直都鑽研武書,但也略懂醫理,蒼少俠你這種情況,極有可能是血脈元基遭創,後果可大可小的,絕對不能掉以輕心!」

雲空都看出來了,眼前這位一直神經大條的少年,其過往似乎並不簡單。

如此可怕的血痂,不是一般武者所能做到的。

然而,瞧見二人關切的神色,蒼風卻露出一如既往的陽光笑容,自己倒是不太在意。

他只是輕描淡寫地按了按那道疤痕,笑道:「你們說的我都懂,但這個真的不要緊啊!」

旋即,懶懶地挨在木桶壁上,他方才無所謂地解釋道:「這個傷疤,是在我五歲時所造成的,還是我一位親叔父動的手,當時的確是痛得我死去活來的,但過後就沒多大問題了,而且這麼特別的疤痕,難道就不顯得很有男子氣概?嘿嘿。」

「你親叔父動的手?」楚雲眼神一凝,捕捉到話語的關鍵,追問道:「蒼兄,你也別怪我八卦,在五歲那年,究竟你的親人為何要向你下那麼狠的重手?」

五歲……一個小屁孩的年齡,蒼風居然就承受過如此的痛苦。

而且這還是親人的所作所為,簡直是對精神和肉體的雙倍摧殘,儘管現在已經無大礙,但背後的隱情,肯定足以令人心寒。

望見楚雲眉頭蹙起,蒼風也不打算隱瞞,隨意地解釋道:「其實我叔父他不壞的啊,這是因為我爹當年犯下家規,有錯在先,所以我才要代父承受處罰,不但要被抽走祖血之源,而且還要放逐江湖,今生今世,都不得再返回家族。」

「咦?你們倆為何這麼看着我?」

楚雲和武行空愕然,旋即互相對視了一眼,都感到有些無法理解。

蒼風的神經大條,他們不是第一天知曉了,但當他說出自己的慘痛經歷時,竟然還這麼的坦然樂觀,這着實是純真過頭。

父親犯事,就要由兒子去償還,連祖血都要被抽掉,更不得踏入家門半步?

這是哪門子的家規?

有這麼過分的?

目睹過天冥殿吸取楚族之血的恐怖一幕,楚雲自然是知道,所謂的祖血,乃是一個人的命脈,一旦被抽離而去,或許整個人就要廢掉了,連存活都難上加難。

譬如楚雲他自己,乃是朱雀神裔的旁系末代,哪怕血脈再稀薄,要是被抽離神性的一部分,很可能就會因此一命嗚呼,又或者修為和潛力都大打折扣。

而蒼風在年幼時,就受過這麼慘無人道的折磨,居然到現在還是活生生的,甚至還修成強橫的肉身,這可謂奇迹中的奇迹了!

「蒼兄,當年的痛苦,你真的覺得一點都無所謂嗎?還在外流浪了那麼多年,連家門都不允許再入。」楚雲問道,很是同情。

「沒什麼!」蒼風咧嘴一笑,說道:「歸根到底,當年還是我父親犯錯了,我這輩子替父受罰,乃是天經地義的事情,至於家門……回不去也就回不去吧,反正都已經十年有多了,而到處漂泊流浪的日子,我早就已經習慣,自由自在如飛鳥,這多好啊~」

「這宛若無根浮萍的遊盪日子,擁有家卻歸不得,真的會好過嗎……」武行空開口,聲音一沉,目光罕有地黯然下來。

「大牛哥,這你就不懂啦!」蒼風神色放鬆,朗笑道:「正所謂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這個世界上,其實到處都是新鮮的事物,奇迹滿天下。」

「就拿我自己來說吧,在被家族抽掉祖血,趕出家門之後,本來都已經奄奄一息了,幸好天無絕人之路,恰好有個非常漂亮的阿姨撿了我回家撫養,不僅教我讀書寫字,還教我修鍊武體。」

「那時一天光是劈柴,就成千上萬次了!也正因為這樣,我的武體創傷也慢慢地好了起來。」

「阿姨還教我,做人一定要樂觀面對任何事,就算遇到挫折也不要氣餒,因為希望在明天!」

聽到這裏,楚雲和武行空都聽得有些入神,還是首次知曉蒼風的過去。

不知何故,楚雲有種同病相憐的感覺,沉聲問道:「後來呢?撫養你的阿姨怎麼樣了。」

「我也不知道啊。」蒼風攤了攤手,無奈道:「自從我傷勢痊癒之後,漂亮阿姨就突然離開了,還留下一封書信,讓我自食其力,從此以後,我就流落江湖,開始四處流浪的日子啦。」

「說起來,像漂亮阿姨這種既善良,又用心良苦的獨立女性,才是我最願意娶的女人啊!至今為止,我都記得她所有所有的好!」

聞聽此言,楚雲和武行空都一頭黑線,總覺得略微沉重的氣氛,好像突然變了味兒……

怎麼一部贊人熱淚的悲劇,從蒼風口中說出來,就彷彿變成喜劇似的?

他們都明白,這位從天而降的善良阿姨,必然就是其父親所暗中安排的引導人了,哪有那麼多偶遇的奇迹。

此外,蒼風的父親,當年看來也受過不少家族壓力,要不然,那位阿姨就會直接照顧到底。

而很明顯,蒼風異於常人的審美觀,就是從這裏開始畸變的。

畢竟於年幼之時,流落街頭,舉目無親,更是走投無路,生命危在旦夕,卻突然遇到有如曙光般的人生導師,定然就會覺得,這個女人就是天下間最美麗的人!

人生經歷,是能造就性格的。

楚雲也是如此,從小時候的溫和軟萌,連蟲子都不想殺一隻,到現在見慣鮮血,殺敵不眨眼,該殺時絕不手軟!

只不過,與蒼風不同的是,他是變得越發冰冷。

有時候,他都覺得自己,好像變了一個人。

「蒼少俠。」就在楚雲感同身受時,武行空沉聲開口,又向蒼風問道:「恕我冒昧,令尊當年到底所犯何事,要讓你接受慘烈如斯的終生懲罰?」

說話間,武行空目蘊怒火。

他是超級正直的人,哪怕向來循規蹈矩,但對於不公平的所謂規則,還是打抱不平,他並不笨。

在他看來,對一個無辜的孩子,抽去祖血,趕出家門,這過分了!

「說起來,其實我也是不太明白的。」撓了撓後腦勺,蒼風坦白道:「據我爹所說,他當年是欺騙了家族,說我娘是一位武道大世家的純正傳人,才得以與我娘成婚的,但生我的時候,我娘就因難產而不幸離世了。」

「後來東窗事發,我爹的謊言被家族所識破,按照家規,他是要被處死的,因為據說這是擾亂血脈正統和傳承的大罪,好在之後有爺爺輩的大人物出面,才決定讓我來代替父親受罪,只要交出祖血之源,只留有我娘親的一部分,而且從此不入家門,此事就能作罷。」

「我那時候年紀小,也不懂什麼家族傳承,只知道不能讓爹死,於是就義無反顧地接受了唄。」

說完,蒼風還是一副沒事人的樣子,露出笑眯眯的表情,以藥液洗了把臉。

好像對他來說,這段慘痛的過去,只是人生的一個拐點,不值得去尋根問底,也不值得去怨恨。

而楚雲和武行空聽罷,皆是愕然無言。

換著是普通人,這般悲哀的經歷,絕不能就此抹過,諸如怨恨、不解、仇視乃至報復等心理,都是很容易產生的。

或許,就只有蒼風這般樂觀向上、神經兮兮的人,才能夠一笑置之。

「所謂血脈的正統傳承,真有那麼重要?」武行空咬牙,心情沉重,也有些迷茫,曾經想起他師父,其實也說過類似意思的告誡。

正就是正,邪就是邪。

自古正邪不兩立。

若是有朝一日,要與邪魔對立,當斬之,絕不能有任何猶豫!

此刻,這個星夜下的明亮露台,頓時變得一陣沉默。

只有蒼風在玩水花,露出輕鬆的笑容,其實他也沒想到,自己的凄慘經歷,會讓雲空二人,都湧出不同的複雜感受。

而就在此時。

「伸出一隻拳頭。」楚雲淡淡道,望向附近的蒼風,面無表情。

「呃?怎麼了?」蒼風一愣,不明所以,但還是橫臂立拳,伸了出去。

「砰。」

旋即,一陣悶悶的對撼聲乍響,楚雲也伸出拳頭,與蒼風對撞了一下。

而後,楚雲就微笑着收拳,雙手抱着後腦勺,挨在木桶壁上,仰望滿天繁星,說道:「這一拳,是遲來的謝禮,為了報答你今天拉我出來。」

「哈?」蒼風大笑,道:「我去!有你這麼答謝的?禮物就是一拳撼過來?」

「喂,你應該知足,因為換著是平時,挨這一拳的人早就掛了,而且不是每一個人,都有資格挨我那麼輕的一拳。」楚雲嘴角含笑。

「這什麼歪理啊!沒想到你這小子,平時沉默寡言,冷冰冰的漠然樣子,原來內里是那麼皮的!」蒼風也笑道,擺出捋起袖子的模樣。

「不服?」

「不服!」

「來戰!」

「好!」

霎時間,伴隨着笑聲響起,這裏就儘是飛濺的水花了。

有二人在打水仗,潑得周圍都是,氣氛融洽歡快。

但若是被青蓮見到她精心調製的藥液,居然被糟蹋如斯,絕對會被氣個半死!

而很快,風雲二人,又注意到武行空的愁容,當下停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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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武劍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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