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二章幽冥路
入夜,海潮沉靜,霧靄瀰漫。
這一刻,萬籟俱寂,唯有鈴音空寧,那些平時出沒的王級巨獸,統統都消失殆盡了,像是盡數被埋葬在浩渺的荒海當中,顯得生機凋零。
「嗚嗚……」
淡淡的風聲呼號,有若鬼哭神嚎,讓整艘緋羽號,像是漸漸沒入到一個純粹的森羅海獄。
只見周圍皆是一片黑暗,就連御力渾厚的船底,都開始「喀啦喀啦」地結上厚厚的冰層。
夜無盡,冷如幽,浪死寂,風似刀。
這一刻,天海俱暗,隨着船身的緩緩推進,就見遙遠的海域,突然湧起了灰濛濛的海煙,宛若張牙舞爪的鬼手,漸漸地遮天蔽月。
「叮——」
又一聲清脆明亮的鈴響,仿若仙音般渡世而來,而突然之間,在那朦朧的海霧當中,竟有一盞光芒明滅的幽燈,在徐徐地隨着海浪漂浮,正有節奏地浮浮沉沉。
孤獨,微小,空幽。
然而仔細一看,幽燈的焰火,原來是深綠色的。
而隨着這一盞孤燈,渡海飄搖,只見其後的朦朧海霧,緩緩地出現一層層如海市蜃樓般的異物,看上去浩瀚無邊,宛若千軍萬馬,踏海而行。
……
緋羽號,女王休息室。
「我兒,你猜得沒錯,如此錯漏百出的奧義經文,即便是娘親我,都無法重新推演而出,看來製造這本幻書的人,乃是有意為之,故意不讓你們提前參悟。」
幽姬說道,長發及地,穿着休閑緊身旗袍,一雙古銅色的玉手,正小心翼翼地擦拭自己的大劍。
「果然如此。」楚雲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這晚,楚雲藉著研究道典的機會,來找乾娘交流心得,順便增進一下母子感情,尋思著以幽姬的天王之能,或許能對參悟一事有所幫助。
但結果,正如當初所料,重新推演道典,乃是絕無可能。
「我兒啊,其實你不必發愁。」聽見楚雲略微輕嘆,幽姬便是轉過英氣的鳳目,看着他笑道:「當年,你娘親我也參加過聖武試煉,對這十年一度的世界級武道盛事,也都頗有心得,據我所知,試煉的掌控者,是絕不會頒佈不可能完成的鑒星任務。」
「此次之所以會出現封鎖重重的道典,或許只是因為,如今尚未到解鎖的時候而已,不必過於擔心,反正以緋羽號的速度,還有娘親的航路經驗,如無意外的話,那麼只需要一個月左右的時間,就能安全到達四王群島。」
說罷,幽姬自傲一笑,而後就將那一柄大劍,安穩地擺放在桌子上,漣漣的鳳目看得有些失神。
「其實我也是這麼想的,而今晚孩兒到來,只是想藉助乾娘的經驗,從而服下一顆定心丸而已,畢竟乾娘你武威蓋世,年紀輕輕就攀上天王之位,論武道見解和遠見卓識,定然比孩兒更高更遠。」
楚雲笑道,露出一口白牙。
「呵呵,娘親年輕?」幽姬噗嗤一笑,唇紅齒白。
「當然年輕!而且美麗無雙,風華絕代,更是英明神武,堪比英姿颯爽的少女。」楚雲認真道。
「臭小子,別再賣口乖了,省著點兒吧!娘親一看就知道,你是天生嘴笨的那種孩子,這下子說出那麼多贊人的話,怕是已經絞盡腦汁了吧?」幽姬斜睨楚雲,紅唇含笑。
這讓楚雲頓時訕訕一笑,尷尬道:「咳咳……孩兒雖然用詞甚多,但娘親你的確很美,而且武功又厲害,這些都是肺腑之言,絕無半點敷衍之意。」
「行啦行啦,乾娘我吃鹽多過你吃米,你這小子一挑起尾巴,我就知你想怎樣了!」幽姬坦言,讓楚雲尬笑着眼神飄忽,她才繼續笑道:「你想知道你父母的事情,對吧?」
「那個……還有聖使的事情……」楚雲舉手道,像是個乖巧的孩子。
「貪心!」幽姬笑罵,旋即轉而望向了大劍,略微肅然地說道:「好!只要你答應娘親,以後做好你原本的自己,別再嬉皮笑臉地想要討好,那麼等到娘親心情好的時候,自然就會稍微告訴你一點。」
「好!一言為定!」楚雲立即應允,相當的喜悅。
他很清楚,幽姬肯定與楚天河有深厚的交集,更知曉北斗聖使紀嵐是何許人物,這是找到心瑤的重要線索!
而且就連自己素未謀面的母親,這位乾娘都知悉得一清二楚。
可以說,一旦幽姬鬆口,那就是一箭多雕。
如今真性情的乾娘坦白,讓楚雲直接做回自己,就有機會得知過往,他當然高興。
「那既然如此,娘親你何時才會心情好啊?畢竟孩兒向來都很在意歷史,也對乾娘的過去感到好奇,這是實話!」楚雲又迫切地說道。
「心情乃是玄之又玄的東西,或許明天會好,或許後天會好,又或許每天都不好!呵呵,娘親又怎麼知道何時會好~」幽姬饒有興緻地戲謔道。
「娘親!你這說了不就等於沒說嘛……」楚雲無奈,實在急死了!
與此同時,眸光轉過,望見楚雲被治得貼貼服服的樣子,幽姬便是爽朗大笑,忽然又感到一種久違的溫馨。
連年以來,她南征北討,戰異物,屠荒獸,與人爭雄,掌舵冒險,大部分時間都在海上度過,見血就見得多,歡笑卻太少。
而自從出海以後,楚雲就經常借故跑來女王房間,屢屢向幽姬旁敲側擊,要知道過去發生的事,如此急躁的樣子,在幽姬眼中,就像是討要玩具的小孩,讓她覺得很好玩。
最讓她印象深刻的,是賭戰之時,楚雲所說的那一句——「為了娘親的威名才出戰」,這着實擊中了她的軟肋。
想到這眼前的孤獨少年,從小就沒娘親的陪伴,幽姬英氣的女王眼眸,便是泛起了一抹柔色。
她看向楚雲,和顏悅色地道:「好啦小子,娘親不逗你了,現在我心情正佳,你先坐下來吧,讓我想想該從何說起……」
「真的?!」楚雲喜出望外,笑道:「那孩兒今晚就安靜聆聽了!」
話音未落,楚雲就立即坐下了,笑容滿臉,讓幽姬笑着搖搖頭,心想這傢伙,要不要那麼猴急?
然而,就在此時。
忽然,房間「嗡」的一聲,這是有人拜會的訊號。
「青蓮?」感應到門外的氣息,幽姬目光一愣,旋即正了正色,一拂玉手打開了門。
「女王大人,出事了!」
還沒進門,青蓮就肅然地開口稟告。
「出事?」
聽見青蓮略微凝重的口吻,幽姬眉頭一凝,望了望旁邊有些愕然的楚雲,旋即也只好先將談話放下了,露出威嚴的霸氣,決定馬上去看看情況。
突如其來的變故,也讓楚雲暗忖這來得真不是時候!
但事態似乎有些緊急,他也好奇地跟着幽姬和青蓮出去了。
很快,三人就來到了觀景樓閣的最頂層。
臨高往下一看,就見廣闊的甲板上,已經聚滿了靈路武者,就連船員以及一些閉關的女子,都陸陸續續地走了出來,讓甲板變得熱鬧無比,更是燈火通明。
「嗯?那是什麼?!」
旋即,楚雲再極目遠眺,就立馬驚詫地發現,前方的濃濃海霧,如同地獄青煙般,散發着陰寒冰冷的可怖氣息。
「叮——叮——」
而伴隨着一陣又一陣鈴聲,有節奏地瀰漫過來,震懾眾人的心神,就見重重的深綠色幽霧當中,一盞同樣空幽的小燈座,正在橫向渡海而行,速度看上去很慢。
最讓所有人驚怖的是,在漂浮幽燈後方,隨着夜風吹散霧靄,一艘又一艘幽暗破爛的大小船隻,竟開始成群結隊地緩緩出現。
一眼看過去,漫無邊際,懾人心魄,卻有種無形的秩序。
這一刻,海域一片死寂。
而眾人凝目一看,只見這無窮無盡的幽夜船隊,其中有巨大戰船,亦有優雅畫舫,有中型戰艦,亦有孤海小舟,看上去戰勢磅礴,卻透發着沉沉的死氣。
只不過,所有大大小小的黑船,雖然形相有異,但都有個共同點,就是腐爛和腥臭,更是損壞不堪、破破爛爛,有森森的敗亡之氣暴動而起。
而且,這都是無人船。
「哇!這……這大半夜的,是撞鬼了嗎?!」
「那些船都是什麼玩意兒啊,看上去森然恐怖,怎麼都沒人了還會動!」
「不會那麼邪門兒吧,相傳磐隱海路,乃是連結着地界黃河的水域,甚是詭異可怕,有機會能碰見陰靈借道,往死返生。」
「啊?!那……那這些陰暗的船隻,難道都是運載着死去的亡靈?嗚嗚……好可怕。」
「現在咱們停船,是要等這些黑船盡數過去嗎?」
「居然會遇到這種事,真是晦氣啊!」
眾女交頭接耳,或多或少都有些畏懼,縱然都是實力高強的高階天府境修士,但終究是女孩子,對於陰邪之物,還是免不得忌憚的。
這一刻,乃是陰兵借道,陰船攔路,讓很多女子都心頭髮寒。
而楚雲血氣方剛,更有炎雷聖魂這等辟邪造化在身,當然是無所畏懼,想當初在鬼岩域之時,他晚上都能在野外橫著來走,可謂百無禁忌呢。
然而,片刻之後,未等他搞清楚這些幽船為何物。
突然間,所有人的鑒星道種,又傳來了一陣波動。
「額外試煉地:幽冥獄船」
「任務:凈化陰邪鬼物」
「獎勵:解除道典封鎖」
這突如其來的信息一出,便是不出意外地讓所有靈路武者,都露出愕然而驚訝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