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七章 不打不相識
巨靈海域，波平浪靜。
但此時的緋羽號甲板，卻依然很不平靜。
望着雙腿發軟，無力地捉住欄桿的武行空，楚雲嘴角微抽，暗忖這傢伙，真是被折磨得不輕啊，同是天才少年，居然會暈船，這真是……好趣致。
「老哥你悠着點，別想開戰了，上次的事，全都是一場誤會啊！」楚雲無奈，不打算隱瞞身份。
「誤會？唔唔……呃嗚哇……」又往外海嘔了一口，武行空方才虛弱地說道：「小師妹跟我說過，知人口面不知心，而如今，果然如此！」
「你現在這個樣子，才是你的本來面貌，枉我還以為，上一次自己可能的確是怪錯了你，可是你居然連行走江湖，都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一看就知道是狡詐之徒！」
「唔……嘔嗚哇……」
義正言辭地說完，武行空又轉過頭去了，進行漂流作業。
「喂，以假身份行走江湖都有錯？那麼演戲劇的那些人呢，難道他們也是險惡之徒嗎？」楚雲無語，這傢伙的理念，真是相當頑固。
世間上，又怎會有純粹的正義和邪惡？
「總……總而言之，你一定心術不正。」武行空說道，聲音虛弱得很。
小珍和端木櫻都神色發怔，原來船上唯二的男子，竟然互相認識。
端木櫻楞了一下，很快就反應過來。
她目光落在楚雲身上，認真打量了幾眼，恍然道：「哦！原來你就是那個與我師哥開戰的所謂邪人啊，哇，這真沒想到，原來你本人是那麼年輕的！」
顯然，與武行空不同，端木櫻對正與邪，沒有絕對的概念。
瞧見端木櫻天真活潑，以及望見武行空病懨懨的慘樣，楚雲便是嘆了口氣。
事實上，他從一開始，就沒把這二人當成敵人，而且對正道門徒，還是頗為敬佩。
如今有緣再見，也算是不打不相識了。
「端木姑娘，老實說，上一次我之所以偽裝身份，是因為要處理一些潛在敵人，從而引出他們背後的黨羽，進而斬草除根，清理門戶。」
「而且，他們本就是陰邪之徒，當時更想對鄉間民女施暴，幸好我早早埋伏在那裏，這才得以避免慘劇的發生。」
「結果你師哥，可能剛好看到了我出手鎮壓的一幕，故此就認為我是殺人擄掠的山賊了，我也很無辜的好不好？」
楚雲接連解釋，為自己證言，可不想再被誤會下去了，要當面說清楚，免得日後麻煩。
畢竟接下來，還有好一段時間相處的啊，多一個朋友，總好過多一個敵人。
「嘻嘻，果然是這樣呢，我就說嘛，師哥他當時肯定是頭腦發熱。」
「其實啊，他這人就是那樣，嫉惡如仇，總喜歡逞英雄，但又倔強得很，人又單純，所以我們都喜歡叫他作大牛~」
端木櫻笑道，並不懷疑楚雲。
「小師妹，別輕易相信他！」武行空強行提氣，堅持站起，告誡道：「他是這艘賊船上的人，與海盜有所牽連，絕不是正道！」
說話間，他神色凜然，勉力擋在端木櫻身前，那略顯渙散的雙目，露出了戒備的目光。
「大牛哥，你到底要我怎麼解釋，才肯相信我呢？」楚雲苦笑，從對方這種守護同伴的舉動，就能看出他人品不錯，只是觀念有些問題。
在某種程度，楚雲是從武行空身上，看到了自己。
「你先給我解釋，為何上一次要斬掉那三人的武靈，畢竟人誰無過？就算他們曾經動過歹念，只要給予他們適當的懲罰，我相信這一定能夠渡人向善。」
「可是，你卻直接廢掉那三人，那他們多年的修行成果，就會直接毀於一旦了，這是種大折磨，至於嗎？」
此時論及正義，武行空的臉色稍微好了些，進行嚴詞質問。
「那個……大牛哥，你是第一次闖蕩修鍊界吧？」楚雲反問，不急着回答，讓武行空點點頭，道：「沒錯，我以前一直都在宗門裏修鍊，從未下過仙山。」
「怪不得。」楚雲明白了，暗笑着搖搖頭，繼續說道：「那我再問一個問題，假如你現在知道，有人設局坑害你，要聯手來圍殺你，而藏在幕後的人，又顯山不露水，你會怎麼做？」
「這……我我……」
顯然，武行空不曾想過這個問題。
他思索了半天，這才理直氣壯地說道：「我武行空行事光明磊落，守正不阿，心懷浩然之氣，那又怎會有人要陷害我？」
聽見此話，楚雲和小珍都冒出一頭黑線，這傢伙，真是單純得過分啊。
旁邊的端木櫻攤了攤手，沒好氣地說道：「大笨牛，人家這是在假設，本來就不是真的，而且世途險惡，如果別人真的想害你，難道還要看你正不正直嗎？」
「……」武行空獃滯，一陣愕然了。
「端木姑娘說得沒錯。」楚雲笑了笑，望着武行空說道：「你只要儘管說說，會怎麼做就行。」
「我會……」經過認真沉思，武行空又正色道：「在殺手來臨時，我會將他們給一一擊敗，而後施行恰當的懲罰與教育，再讓他們重新做人，步入正途。」
「假如他們惡貫滿盈，自甘墮落，喪盡天良，絕不悔改呢？」楚雲再問。
「那……那就將他們關起來，讓其一直好好反省。」武行空態度堅定。
「老哥你心真大，別人都來圍殺你了，你還想着如何捉人去坐牢？」楚雲又搖搖頭，這位清虛宗的少年天驕，真是一張白紙。
而被這麼一問，武行空也終於意識到答案的不妥，開口補充道：「如果來者，真是罪大惡極，害人無數，滿手鮮血，但又拒不悔改，那麼替天行道，進而弘揚正義，這也未嘗不可。」
「既然你懂得這麼說，那好！」楚雲笑了笑，心中也頗為欣賞這位同代人物，旋即話鋒一轉，坦誠道：「實不相瞞，吾名楚雲，乃是無極宗的首席弟子。」
「上次那三個王八蛋，其實都是我的同宗師兄，只不過，他們是隸屬於天兵閣，而我是隸屬於劍晨宮。」
「我有一位素未謀面的遠親哥哥，以前與他們有過很深的矛盾，所以最近，他們為報當年私仇，就暗地裏密謀在聖武靈路中，把我給狠狠剷除，而幕後黑手，正是天兵閣的首席段陽。」
「什麼？！」
楚雲的一席話，讓武行空震驚了。
因為在他的字典裏頭，無極宗是正道，絕不會有姦邪之輩，而同門之間要互相關愛，和睦相處，絕不會有生死矛盾。
然而，他不曾想事不關己，也會無辜遭罪，而且這還是同門所為，會這樣的嗎？如果此事為真，那真是太令人寒心。
此時，楚雲繼續道：「如果當時我不先下手為強，難道還要等他們來殺我？這就叫坐以待斃了！」
「而我之所以偽裝身份，是因為這方便行動，要不然怎麼引蛇出洞？現在我因略施小計，已經成功將段陽等叛師奸賊，給連根拔起了。」
「甚至我還尊重他們師父的意見，並未去追殺他們。」
「所以在你看來，我就是邪人嗎？」
「如果你聽完，還是覺得我是險惡之徒，那我也無話可說，以後你要戰，便戰！我必奉陪到底！」
說完，楚雲虎目一凝，激起一股劍道的氣機，「轟」的一聲，讓很多女戰士都立馬側目，感到這是一股浩瀚的深邃偉力！
她們心中生疑，這臭小子，真的只是天骨境中期的武修嗎？好強大的氣勢！
而與此同時，武行空同為劍修，卻是目光一閃。
因為，他感受到更深層的東西，這是一種純粹的意志，就如一顆赤子之心，劇烈地迸發出滾滾熱血，令人心潮澎湃，神馳意動！
劍修之間，最好的交流，就是劍招、劍意和劍心。
縱然武行空，對善惡還分辨得不清不楚，但他已經深深知道，楚雲剛才所說的每一個字，都是出自肺腑，乃是千真萬確的申冤陳述。
「我明白了……」很快，武行空就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愣愣地道：「楚少俠，你放心，我以後都不會再向你出手了，之前的事全都是我的過錯，真對不起……」
「唉唉！不用道歉，只要你不來挑事，那我就很高興了。」楚雲鬆了口氣，也神色一怔，對方竟然就這麼認錯了，而且態度還如此誠懇。
大牛這個化名，着實沒有取錯啊。
「好咯好咯，不打不相識嘛，以後大家就是船友了！」望見二人和氣，端木櫻笑嘻嘻，很善於活躍氣氛，旋即她又以驚嘆的目光，望向楚雲道：「不過沒想到啊，原來楚少俠你不是海盜中人，乃是靈路武者呢！」
「以後兩位多多指教。」楚雲禮貌回應。
「指教什麼啊，嘻嘻，你那時候只以天骨境中期的修為，就能破掉《仙烈五劍》的前兩劍了，真是好厲害！即使在我們宗門，都很少有人能這樣做到的！」
「大牛哥留手而已，要是他有殺心，我怕是連第一劍都難以抵擋。」楚雲笑着謙虛道。
「雲少俠，往事休提，我現在很後悔向你出手。」武行空耿耿於懷，捏緊拳頭，跟自己較起勁來了，總覺得自己向俠義之士出手，這不能忍啊！
「別介懷啦，不過現在看來，你的氣息好了不少，應該不會暈船了吧？」楚雲問道。
「嗯？！差……差點忘了，唔唔……呃嗚哇——」被這麼一提醒，武行空木然，只感到內氣上涌，旋即，就再次趴在欄桿之上了，向藍海施展傾瀉大法。
楚雲哭笑不得，看來即使武行空已經對自己放開成見。
但他對緋羽號的印象，卻是一時半刻都改不了，現在氣氛平緩下來，舊病又開始發作了……
隨後，又經過一番交談，三人便是漸漸熟絡起來，氣氛倒是非常融洽。
但旁邊的小珍，卻一直都沒說話。
「《仙烈五劍》？清虛仙宗的帝級法門之一！這小子居然破掉前兩劍？」小珍驚訝地看向楚雲。
只見此時，楚雲正嘗試輸送真元，要讓武行空好過一些。
結果，卻讓他嘔吐得更為「流暢」，令旁邊的端木櫻嚇得大呼小叫。
望着這少年少女打鬧的氣氛，小珍心中驚撼，覺得要重新評估楚雲的底細了。
她一想到自己照顧的少公子，居然會是足以攀上天人榜中段乃至前段的天驕，這就無法淡定，心想女王大人的眼光，果真毒辣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