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二章君之辰
「月師姐她……有危險？」
聽見夏君辰嚴肅的一句話，楚雲陡然間詫異，也露出凝重的神色。
其實，他早就隱隱覺得，夏君辰找自己談話，表面上說是聚舊，內里應該是帶着某些目的。
但沒想到，對方想要談及的話題，竟然會來到這個地步。
危險？
孤月仙子，身為當今東夏國尊貴的三公主，更是無極宗玉女峰的首席劍修，會有什麼危險？
這是關於月舞的事情，讓楚雲無法不在意。
「君兄，你不妨直說，我與月師姐交情匪淺，她的事我無法坐視不理。」楚雲認真，虎目沉凝。
「有楚兄你的這一句話，那我就放心得多了。」夏君辰先是微微一笑，但一雙俊目中的鄭重，卻是絲毫不減，繼續道：「老實說，小舞她的確身陷險境，不過，在我進行詳細的解釋之前，楚兄你有必要知道一些背景。」
「願聞其詳。」楚雲肅然點頭。
「嗯……」夏君辰亦點了點頭，旋即目光一變，望向旁邊的清澈小溪，緩緩說道：「當年，我的父王與母后，其實是在兩域盛事舉行的時候認識的，他們同樣都是參與者。」
「很快，他們就互相愛慕，墮入愛河，之後更是相親相愛，最終共諧連理。」
「而後來，父王正式登基，成為東夏大帝，於是我母后自然就成為了東夏皇后。」
「雖然，父王他不只擁有一個妻子，身邊還有許許多多寵愛的妃嬪，但他心目中最愛的，始終還是我的母后。」
「那挺好的啊，看來東夏大帝，也是不忘初心的人。」楚雲說道。
聞言，夏君辰卻是苦笑一聲，嘆息道：「只可惜，我母后和父王結合多年，都不曾懷有身孕，讓我父王當時焦頭爛額，最後，他就只能廣而寵幸妃嬪，以求得到繼承的後代。」
「而我母后，也是個豁達的人，自知履行不到作為皇后的重要職責，於是也就並未介意過多。」
聽到這裏，楚雲略微恍然，暗忖東夏皇后真是大量，居然能夠放任自己心愛的丈夫，晚晚都與其餘的妃嬪「造人」。
不過轉念一想，這也是無可奈何之事。
皆因天辰大陸，是以強者為尊，那些青史留名的超卓之輩，哪怕是道貌岸然的聖人，又有哪個沒有三妻四妾？本來就很正常。
而且皇室大帝、真靈武者，這種種名頭加起來，讓東夏大帝，實在不得不考慮繼承血脈的事情。
作為皇后，無法生育，這在整個皇室家族中，肯定是會惹來一些微詞的。
而值得一提的是，修鍊界殘酷，且男子更為好鬥，每天死去的人可謂不計其數，所以總體來說，天辰大陸實際上，是女多男少的現象，而為求繁衍，一夫多妻的傳統，也就不難理解了。
為什麼一些世家，那麼注重天才夫婿、媳婦的招攬？因為，這着實是關乎家族興衰的大事。
「那位紫鳳貴妃，相信就是在這個時候，進入到你父王法眼的吧？」此時，楚雲問道，對東夏皇室的內部，已經有了一個大致的了解。
「沒錯。」夏君辰點點頭，隨後繼續坦言：「不得不說，紫鳳貴妃的確是一個大美人，而且她十分聰明，也懂得討我父王歡心，因此，她就從眾多妃嬪當中脫穎而出，成為我父王的寵妃之一，也是我父王寵幸得最多的妃子。」
「可是，依你所言，你的大哥，似乎不是紫鳳貴妃生的吧？」楚雲問道，越發好奇了。
「我二哥是鳳貴妃的首個兒子，但我大哥，是華貴妃所生的。」夏君辰說道。
「如此一來，風貴妃豈不是會氣死？她幾乎晚晚都與……咳咳，都與你父王行事，結果沒想到，生子一事卻被人捷足先登。」楚雲感到有些可笑。
隨後，夏君辰嘴唇一抿，一雙俊目露出高深莫測的眼神。
「她當時氣不氣，我不太清楚。」他沉聲開口，雙目微眯，「但我大哥出生沒多久，就夭折了，聽說是身患暗疾，無葯可醫，恰好在我父王出外的時候，突然間離開人世。」
「據說因為此事，我父王當時大發雷霆，令得整個皇都人心惶惶，就連整個天空都灰濛濛一片，終年不見天日，被帝者之威所覆壓。」
「而華貴妃，也因痛失愛子，得了失心瘋，如今早已不見蹤影了。」
楚雲雙目微睜，心中略微驚詫，不曾想原來東夏皇室，居然發生過這種事。
他那小小的一個楚家分脈，地處東夏國北方，還真是孤陋寡聞，當真是窮鄉僻壤，連皇子夭折，帝王發威，天地失色的超級大事都錯過了，也不知該不該慶幸。
當然，這肯定是很多年前的事，那時候楚雲都還未出生呢。
「那後來，那個鳳貴妃娘娘，就成功誕下你的二哥，成為第二個為東夏大帝誕下子嗣的貴妃？」楚雲深以為然地問道。
他心中，其實對大皇子的突然夭折，感到有些狐疑。
但缺乏線索，而且已經時隔多年，也不好猜測什麼。
「不錯。」夏君辰點了點頭，道：「我父王本來就寵愛鳳貴妃，而在她誕下二皇子之後，父王就更加愛惜她了，甚至連其他妃子的牌，都從來不去翻，只去鳳貴妃的閨房。」
「再加上二皇子他武道天賦驚人，且天資聰敏，自幼喜好讀書，故此，那時就有人說，這就是皇儲的候選人。」
「當然，我父王當時還是很愛母后的，始終待她很好，偶爾也會留宿。」
「而久而久之，鳳貴妃並未誕下第二個孩子，父王對她的興趣也減了很多，轉而投向其餘妃子的懷抱，直到紫金公主的出生。」
「之後的某一年，鳳貴妃和我母后同時懷有身孕，但讓我父王更加高興的，自然是我母后終於有孕，而且還是個男丁。」
「據說當時，可謂舉國歡慶，整個皇都天空，都有光雨飛灑、仙霞瀰漫，且各方瑞獸共同朝拜。」
「於是，那時就有幾位得道的資深神修，跟父王屢屢進言，說這是天降祥瑞，必有聖龍出生，接下來降世的皇子，其中之一，乃是銜天地氣運所誕生的東夏真龍，將來必定成聖。」
「但結果如你所見，當年所誕生的，一個是天生殘疾的四皇子，另一個則是天賦卓絕的五皇子。」
「誰優誰劣，一目了然，所以我的名字，是君辰，只能當明君旁邊的星辰，一生伴君側，永遠都沒資格登基。」
「而我五弟的名字，就是元龍，象著着開元聖龍，他將來會為東夏國，開闢一個新的鼎盛時代。」
說到這裏，君辰原先風輕雲淡的神色，也不可避免地微微一變，俊目注視着旁邊的清澈小溪，看得有些怔怔出神，一時忘了繼續往下說。
小藍黯然，抿了抿森白的嘴唇，緩緩地走過去，伸出玉手，輕拍君辰的背部，那冰冷的玉容，露出了難以得見的哀傷之色。
一時間，這裏很靜，只剩下溪水潺潺的聲音。
「原來君兄的身世，會是如此的凄慘。」楚雲暗嘆，心想自己能與對方惺惺相惜，其實也不是沒有原因的。
大家都是「殘人」，一個天生殘廢，曾經受盡奚落，一個天生殘靈，曾經受盡冤屈。
難道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就是這個意思？
不過，楚雲還是對夏君辰，感到相當的敬佩，須知道，他一出生，就有人時時刻刻都在跟他作比較，而是對比是如此的鮮明。
一個半身殘廢，連父母發色都繼承不好，顯得黑中帶金，命途黯淡。
一個氣運加身，天生就註定是帝皇之命，血統無比純正，前途無量。
實在很難想像，君辰在幼時治理身體的時候，會有怎樣的聲音環繞耳邊，那絕對是難聽之極。
「君兄，這裏沒酒，你也不適宜喝酒，那我就以茶代酒，敬你一杯。」楚雲主動開口，為眼前經歷坎坷的四皇子，親手倒了一杯雨骨茶遞過，也不多解釋，一切盡在不言中。
見狀，君辰略微回神，似是讀懂了楚雲的意思，便是露出儒雅的笑容，欣然接受。
而後，「叮」的一聲，兩人碰杯，一飲而盡。
有時候，命運就是上天註定的，譬如武靈的品級，天賦的高低，血脈的強弱。
無論人力多強，這些都不可逆轉，也無法改變。
這，或許就是宿命。
「古語有云，酒逢知己千杯少，原來茶也一樣。」
「我從未覺得，雨骨茶會是這麼好喝的。」
夏君辰露出淡淡的笑容，看向楚雲，讓楚雲深以為然地點點頭，這才繼續談起往事：「楚兄，你應該聽過一個詞，叫做母憑子貴。」
「但原來世間上，還有一個相反的詞，叫做母憑子賤。」
似是在苦笑，眼中的陰沉亦一閃而逝，夏君辰說道：「因此，我父王從那一年開始，就逐漸地開始冷落我的母后，認為她可能與皇室血脈不合，故此，即使誕生一子，都是天生半殘之體。」
「再加上鳳貴妃，可能說過一些枕邊耳語，所以到我十歲的那年，父王就放棄尋找治療我半殘之體的方法，也就是在那一年，父王正式立紫鳳貴妃為皇貴妃，地位僅在皇后一人之下。」
「這種種往事，有很多，都是我的僕從漢叔告訴我的，他當年乃是御前帶刀將軍，後來因年老退位，才成為我的僕人和管家。」
聽到這裏，楚雲一陣恍然，而後說道：「所以，孤傲的月師姐，在年幼的時候，見到母親一直被父親冷落，才感到非常不開心，故而在十一歲的時候，離家出走？」
「你說得不錯。」夏君辰點頭，旋即目光一沉，「但其實，這裏面還有另外一個重要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