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一章刺殺
夜，寂寥如水。
而地下莊園裏頭，亦同樣如此。
只見幾乎所有的星輝石都已經收斂光芒，唯有一枚特別明亮的金霞奇石，仍在綻放出月色光華，在模擬真正的月亮。
這裏幽霞瀰漫，天昏地暗，人造湖泊沉寂。
但七色葯田，卻在噴薄出綿綿瑞光，花葉搖曳，靈雨飛灑，有一種朦朧的美。
此時此刻，夜鶯莊園某個房間燈火通明，有倆老一少在密談，正是楚雲與姚老、鬼老。
自從見到楚雲到來，姚老和鬼老着實十分驚訝，露出驚喜的神色，不曾想當年那名逃離白陽城的苦命少年，居然得以倖存，並學有所成歸來。
事到如今，倆老對此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故人相認，自然都帶着重逢的喜悅，感慨良多，定有一番重聚。
楚雲很關心妹妹，就讓小兔先陪她玩耍，還有陪她入睡，他自己則打算與倆老共商要事，想要得知小彤的近況，以及楚族流言的事。
「楚小子，沒想到你居然還能找到這裏來，老夫還以為今天是有人來襲呢，差點就被嚇死了啊！」姚老說道，臉帶笑意。
這位當年仙月軒的軒主，看起來顯得更加蒼老了，皺紋如樹皮摺痕，臉色不算太好。
顯然，即使是藏在這個秘密的地方，姚老都難以安眠，每天都殫精竭慮，害怕有人發現。
「你這個混賬小子，來看望鬼爺爺我，也用不着那麼鬼鬼崇崇吧？」
「如果之前老子不是看見是你，而後電光火石間，硬生生收回我如來神掌的九成九功力，那你就連渣都沒得剩了，這樣是很危險的你知道嗎？哼！」
旁邊，鬼老一隻腳踩在木椅上，出言叫罵，性子依舊是那麼暴烈，像只暴躁的瘦猴子似的。
「這是晚輩的疏忽，讓兩位前輩受驚了。」楚雲笑着說道，眼見兩名老者心有餘悸的樣子，就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皆因他在進來的時候，一時警戒，屏蔽了自己的氣息，更激發出了精神屏障。
故此，以倆老的修為，這是絕對沒可能發現他的。
今時不同往日了。
當年那一名受到兩位老者捨身救助，而倉皇逃離城門時的少年，如今已經徹底脫胎換骨。
「小傢伙……你……你似乎變得有些不同了啊，老夫到現在，居然都看不透你的真正實力……」姚老目露訝色，正打量氣定神閑的楚雲，連連暗嘆。
要知道，他為了隱匿莊園，故意選址在夜鶯花田下方，也在地下通道裏頭種滿毒草毒花，最後更養了一棵無比珍貴的幻蛇荊棘草壓陣，能夠放出視像幻覺掩人耳目，讓人知難而退。
如此重重佈陣，楚雲居然還能若無其事地進來，而且看起來毫髮無損，這着實是讓兩名老者都大開眼界，驚嘆得合不攏嘴。
姚老和鬼老都心知，眼前的少年，已經今非昔比，修為達到了深不可測的地步。
他們在此地藏匿已久，對外界的事情知之甚少，自然也就無法從慕容傑那裏，得到楚雲已成為神武修士的消息。
「兩位前輩千萬別見外，倒是在下讓你們照顧小彤那麼久，並且最終只能呆在這個鬼地方，我實在於心有愧。」見倆老只顧著驚嘆，楚雲回歸正題，語帶歉意。
如果不是姚老當機立斷，懂得審時度勢而行事，或許如今的小彤，已經化作一灘血水，亦或者她已經變成一具乾屍，又或者已經人間蒸發，絕不會有現在的安寧生活。
此時，姚老笑着擺了擺手，一撫蒼白的長須，說道：「哎！此言差矣，老夫記得楚小子你離開白陽城之前，曾經拜託過我照顧小彤，在那個時候，我已經看出小彤的煉藥天賦，並收了她作徒弟。」
「當時北國動亂四起，江湖傳言楚族有難，試問如此危局，老夫作為小彤的師父，又怎麼可以置諸不理呢？」
「所以，楚小子你也別太愧疚了啊，此事與你無關，老夫建立此地，一來是為了小徒弟的安危着想，二來是為了躲避獸族襲擊，就算沒帶着小彤，我還是會來到這地下莊園的。」
「這……」楚雲一時語塞，依舊抱有歉意，讓對面的鬼老嗷吼一嗓子，道：「喂，小子！別磨磨唧唧的，鬼爺爺我跟你說，你別看這裏見不得天日，可小山流水湖泊葯田，應有盡有，生活過得可舒適得很，地面的那些傢伙，想來都沒得來呢！」
「哈哈哈……沒錯沒錯。」姚老笑着點點頭。
楚雲聽得這些話，心中的愧疚這才減輕半分，但感激之意卻是有增無減，不管怎麼說，這兩位老前輩，的確幫他保護了楚彤，承受着極大的風險。
楚雲已經決定，要好好答謝這倆老，畢竟他當年能闖出白陽城，也有他們的功勞。
不過，現在不是談這些的時候。
「姚老，其實我想問，那時北國的楚族，到底發生過什麼？慕容城主曾經告訴過我一些秘聞，但我總覺得此事，並不是那麼簡單。」楚雲忽然神色一肅，目光凝重，露出狐疑之色。
聽得此話，倆老皆神色肅穆，頓時就從重逢的歡聲笑語中，迅速脫離開來。
他們有些訝異，原以為十幾歲的楚雲，此次前來，只是想跟他們聚舊，並且探望一下小彤而已，不曾想楚雲年紀輕輕，就想要承擔一種責任。
要知道，北國楚族事變，是一件舉國驚顫的可怕秘聞，也是生死存亡的大事件，不是每個楚族的少年，都能夠直言面對。
而楚雲卻能夠坦然地面對，這般勇氣着實是難能可貴，讓姚老和鬼老都十分讚賞，微微點頭。
「嗯……那你現在應該已經知道，那段時間北國楚族的小分脈相繼消失，並且有人變成一具乾屍的秘聞了吧？」姚老問道，神情凝重。
「沒錯。」
楚雲點了點頭。
「其實說起來，當初楚族失蹤的秘聞才剛剛傳出江湖的時候，事實上老夫並沒有太過留意的，只覺得這是流言蜚語，是虛假消息。」
「即使傳言有一名楚族人，被發現化成了一具乾屍，暴屍荒野，老夫也只持着半信半疑的態度，畢竟楚家乃是當朝一大勢力，雄踞東夏國多年，又有誰膽敢胡作非為？」
「可是有一天，老夫得知一個消息后，這才當機立斷，迅速撤離白陽城，帶着小彤跑到這兒來。」
姚老的這幾番話，語氣沉凝而肅穆。
甚至乎，還略帶幾分驚恐之意，話音顫顫發抖。
「呼……」
霎時間，房間裏頭的空氣，似是驟然變冷，氣氛十分嚴肅、森冷，而此前那暴跳如雷，一直都坐不定的鬼老，也都當下緊閉嘴巴，並未說過一句話。
顯然，倆老都知道一些可怕的消息，便是他們閱歷甚廣，也不免得毛骨悚然。
「姚老爺爺，如果你知道些什麼……就儘管說吧，不用在意小子我的接受力，畢竟我在外面修鍊的那段日子裏，也面對過、聽說過一些可怕的事物，早已見慣了。」楚雲沉聲說道。
兩名老者聽得此話，略微恍然，互相對視了一眼。
旋即，還是姚老嘆了口氣，出言解釋：「其實當時，恰好有一位遠在東夏國南部的友人，不遠萬里，前來白陽城看望我。」
「因此，老夫這才得知，原來不僅是北國出現楚族消失的秘聞，就連東夏國南部、東部、西部，也都相繼有楚族失蹤的消息傳出。」
「也就是說……如果有幕後黑手從中作梗，那麼他就是針對你們整個楚族的！」
「什麼？！」楚雲當下一愣。
「不僅如此……」未等楚雲發問，姚老語氣森然，繼續道：「聽說東夏南國的楚族小分脈，雖然也有失蹤的。」
「但與其餘地域不同，曾經就有武者在南國的邊境，目睹一個楚族小分脈被狠狠地屠殺一空！而且，他們屍首的模樣，都非常的凄慘，尤其是……那些殘屍的血，都已經被抽得一乾二淨，而這種情況，卻又與咱們北國的那起事件一模一樣！」
「換而言之，楚族分脈人間蒸發一事，很可能是一場大規模的刺殺行動！」
「那些已經消失的分脈族人，其實並不是失蹤，而是被抽干血液之後，被徹底毀屍滅跡了！」
說到這裏，姚老渾身打寒戰，感到毛骨悚然。
這也太殘忍了，什麼仇什麼怨，要將人家整個家族連根拔起？並且還施展如此可怕的殘殺手段？堪稱陰毒之極。
而且這幕後黑手，居然夠膽挑釁楚族，那他的背景，絕對極其不簡單。
不過，規模如此之大的刺殺行動，一定是由多人下手的，故此，這才導致痕迹有所不同，一些人辦事手腳不幹凈，就容易留下乾屍。
「真的是刺殺嗎……」
楚雲聞言，亦頗為的震驚，困惑不已，疑心重重。
但他還能保持鎮定，開口說道：「姚老……那你的意思是，當時你覺得有人要刺殺楚族分脈中人，所以，你這才想到要藏匿小彤，從而保護住她？」
「沒錯。」姚老點頭，道：「不僅如此，既然刺殺者只殺楚族分脈，那麼老夫就很肯定，為了連根拔起，他們一定是以楚家之血的味道，用來分辨刺殺對象的，只要符合血的印記，必定殺無赦。」
「故此，我就在四周種下毒花毒草，以藥材混雜的氣味，來掩蓋住小彤的血味，萬一對方尋到這裏，也都無從入手，無法找出她的下落。」
說着，姚老重重地舒出一口氣，顯然余驚未定。
因為，這一切都是他的猜測，萬一猜錯，又或者毒物佈置對刺客無效，都會害死小彤的，而他自己也會得到萬劫不復的下場。
今天楚雲到來時，倆老吃驚而恐慌，正是以為這是有刺客上門來取小彤命了，幸好不是。
「我明白了……感謝兩位前輩，告訴我這些信息。」此時，楚雲恭敬而感激地拱了拱手。
如果不是姚老睿智的行事眼光，或許如今的楚彤，已經是一具乾屍。
當然，楚雲現在，已經對那名「刺客」的身份，擁有十足十的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