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四章月之心
柳雁仙居中，幽靜無比，正有兩名女子，在此地共坐。
「舞兒，這是那傻小子送給你的禮物，你自己收下吧。」將一個精緻的錦盒，遞給月舞，柳雁無奈地笑了笑。
月舞接過，美眸閃爍幽光，紅唇抿了抿，卻並不說話，只是緊緊地抱着那個盒子，久久不打開，看得怔怔出神。
此地，又陷入沉默了。
見狀，柳雁輕輕搖頭，只好率先開口，小聲問道：「舞兒，你不打開看看嗎？這份禮物，看那傻小子的模樣，怕是精心挑選了很久。」
聽得此話，月舞的眼眸，這才微微一睜，開始有些反應。
她玉手一動，小心翼翼地，掀開了精緻的錦盒。
只見裏面正中央，擺放着一塊晶瑩璀璨的金色玉石，燦若星辰，仿似淚滴般的形狀，十分好看。
值得注意的是，玉石附近，還有一些五顏六色的小仙石，用以裝飾，令得盒子內部，變得像是一片黑夜中的浩瀚星海，神秘而亮麗。
而乍眼看上去，這些星羅棋佈的小仙石，所擺放成的形狀，居然形成了一幅粗略而不失精緻的玉石畫卷。
那是一處懸崖，中央有棵星光斑駁的聖樹，而那塊淚滴寶玉，正位於畫卷的正中央，就在仙石樹邊，擺放得恰到好處。
顯然，錦盒內部，是經過精心的佈置，無論裝飾還是寓意，都別出心裁，能看出送禮人的誠意。
「好漂亮……」便是月舞清冷，也不由得輕呼一聲，看得出神，美眸一眨也不眨。
「這個笨蛋，怎麼每一次所送的禮物，都是那麼的直擊人心，這要讓別人怎麼想？」月舞心中自語，自然看出，玉石畫正是聖樹懸崖，她與楚雲首次相遇的地方。
而作為禮物的淚滴金玉，就是象著着月舞，這是在以物寓人，十分的貼心。
沒有多看，旋即，孤月仙子，便是小心地合上錦盒，收納懷中，從表面的神色，卻是很難看出，她是否滿意。
事實上，她早已心潮澎湃，心花怒放，如冰山之內，藏着火泉，外冷內熱。
「舞兒，只是收禮而已，你又何必隱藏己身，讓本仙姑來應付那個小子呢？難道從今以後，你都要避而不見嗎？這不是長遠之計。」柳雁說道，苦口婆心。
其實，自從知道楚雲到來，月舞就一直藏在柳雁居之內，躲躲閃閃，隱藏氣息，如昔日一般，進行暗中觀察。
這讓柳雁相當困惑，在楚雲昏迷時，月舞明明還是好好的，在那裏默默守望，現在他醒來了，月舞反而躲著，這行為真是難以揣測。
明眼人都看得出，孤月仙子是動凡心了，對楚雲有一絲情意，而且隨着時間流逝，不降反增。
此時，月舞眼神飄忽不定，顯得很迷茫。
旋即，她抿了抿紅唇，難得地向自己的師輩，吐露心聲，幽幽地開口道：「雁姑姑，你知道嗎？其實當時，他不是完全昏迷的，在前些天的時候，就開始說夢話，有蘇醒的跡象了。」
「哦？是嗎？」柳雁問道，卻並不多言，知道此時，最好不要多插嘴，要仔細聆聽。
微微點頭，月舞語氣微妙，繼續徐徐說道：「但是，他的夢話，只在每天的半夜時分，準確地說起，又準時地結束，那是重重複復的幾個字。」
「心瑤……」
「心瑤……」
「心瑤……」
……
「我親自數過，在昏迷期間，雲總共將他未婚妻的名字，說了整整一千七百六十二次。」
柳雁聽到這裏，頓時露出訝異的目光。
柳雁並不是對喊名的數量而感到驚訝，而是月舞，居然能如此精準地，報出喊名字的次數，那她連續多少個晚上，沒有合過眼了？這是精神與武體的雙重損害！
「嗯……然後呢？」但柳雁，當然沒有將自己的吃驚說出口，只是繼續聆聽。
此時，月舞卻是幽幽嘆氣，神色複雜，苦笑着說道：「但是……」
「他也喊了『月姑娘』這三個字，足足有三次。」
聞言，柳雁當即懵了，也不知好氣還是好笑，說道：「那對舞兒你來說，這不是很好嗎？說明那小子心中有你，只是他不知而已。」
「而且，三妻四妾很平常，在這個年代，有哪個強悍又有天資的英雄強者，沒有四五個妻妾？舞兒，莫非你是因為喊名的數量完全比不過，而感到不愉快？這根本沒必要啊。」
「不是！」月舞連忙搖頭，低聲說道：「我是害怕，正是怕他喊了我的名字。」
「啊？那這……這……」柳雁語塞，困惑不已，這是怎麼了……舞兒明明喜歡楚雲，而楚雲說的夢話，都提到她的名字了，雖然次數極少，但起碼是好現象，這居然還要害怕？
怕什麼？有點搞不懂。
「雁姑姑，你不明白……」眼見柳雁一臉疑惑，月舞長身而起，緩步走到窗戶旁邊，望向藍天，幽幽地嘆道：「雲與他的未婚妻，感情無比深厚，不是旁人可以理解的。」
「我怕的是……因為我的出現，而破壞了他們倆之間的關係，這樣我會很內疚，會很不安，會很厭惡自己，無法原諒自己。」
「甚至，雲與他未婚妻，現在還是天隔一方，若是我繼續與他相處，讓得他喊我的名字次數，變得更多，那我根本就無法心安，因為這是一種乘虛而入的感覺，十分不好受。」
說到此處，月舞的語氣，漸漸地變得清冷，仿若空谷幽蘭，但卻在摟緊那個精緻的錦盒。
她是在剋制，在楚雲找到未婚妻之前，她再也不想過於接近，雖然這有點苦，但起碼心安。
她不想，成為自己最討厭的那種女人，畢竟她母后與父皇的關係，正是被一名奸妃所破壞的，從而令得她母后，自此搬出深宮，獨居山嶺中。
正因如此，再加上看不慣宮廷中的作風，月舞這才離家出走，年幼時就加入玉女峰修鍊。
「若是雲得償所願，找到他未婚妻；若是他未婚妻，同意他……納妾；若是雲他還是對我……」
說着，月舞俏臉一熱，意識到不妙，覺得自己這番話真是大膽，旋即，這才清了清嗓子，道：「所有條件允許，我再下決定……」
「慢著。」柳雁苦笑着搖搖頭，道：「舞兒，恕柳姨我多言，要是楚雲他，永遠都找不到他的未婚妻，難道你就要一直隱而不見、繼續這樣等下去？耽誤自己的前程？」
「是！」
簡單而有力，果斷而直接，毫無猶豫的一個字。
說完，月舞紅唇輕抿，美眸閃爍著幽光，立馬轉過身，不讓柳雁看到她，亦讓柳雁一怔。
「柳姨，不要將我今天所說的話，告訴給別人聽……尤其是，千萬不要告訴他。」月舞嬌軀輕顫，十分的激動，語氣清冷如寒冰之餘，還有幾分酸澀。
此話說罷，她就緊緊摟住那個小錦盒，迅速地飛走了，像是奔逃。
「哎……一個『情』字啊。」見狀，環視這偌大的廳堂，目睹原先同在此處的二人，相繼地離開，這麼近，又那麼遠，柳雁便是感慨良多。
她真的沒想到，一直以來，孤冷如九天星河的孤月仙子，自從被楚雲闖進那青澀的少女心田，竟然就一發不可收拾，開始越踩越深。
月舞這樣的剋制，其實正是愛的表現，她已經情根深種了。
「楚雲這小傢伙啊，簡直身在福中不知福，似乎連自己俘獲了舞兒這好姑娘的小芳心，都懵然不自知呢。」
「不對，或許就連他自己，都不清楚心中的真正想法吧。」
遙望藍天，柳雁自語，總感覺這安和的日子，似乎很快就要不平靜了。
因為她知道，那東南兩域的武道盛事，即將要展開，屆時無極宗，將會聚集最強的弟子，歸來參與，代表宗門，一同前往大陸的東南海域。
據聞，今年的年度考核，天兵閣里一些在外歷練的強大弟子，居然齊齊逆襲了前十之位，令得天兵閣的勢力，再換新天，堪稱無極之最。
柳雁得知，這些英才當中，不乏與楚浪有仇的弟子，若是他們與楚雲碰面，也不知，會爆發出怎樣的火花。
「小子，你可得好好提升自己，可別再自己受傷，讓舞兒她傷心啊，畢竟那些傢伙，全都不是省油的燈，這路途遙遠，也不知能否好好相處。」
如是想着，柳雁便是默然，尋思著要為孤月仙子，保守不現身的秘密。
……
與此同時，劍晨宮，天龍院某院落之內。
「啊嗤——」一邊收拾行裝，楚雲陡然間打了個大噴嚏，嚇得還在熟睡的小兔子，呢喃幾聲，翻了翻身。
「哇，不會吧，這夏日炎炎的日子，我居然還會打噴嚏？莫非感染熱邪的，不是露露姐，而是我自己？」楚雲驚嘆。
以他現在強盛的武體狀態，居然還會打噴嚏，這着實是一件大怪事。
不過，隨後他也沒多想，整理好所有行裝，將自己頭上的髮髻弄掉，恢復那黑髮凌亂、不羈中帶着自由的自在模樣，便是捎上那團小兔，準備離開劍晨宮。
當然，在向秋露送禮之前，楚雲就已經與一眾新生好友，打過招呼，說要離開，這人數並不多，因為很多弟子都已回家。
踏出天龍院，深吸一口新鮮的空氣，楚雲一身輕鬆，這簡直是了無牽掛，能夠一心向北了！
「不過，在回鄉之前，首先要鞏固修為，還要窺探一下那門神道秘術，那還未曾研究過呢。」楚雲自語，極速飛掠，首先來到無極宗北部邊境的附近。
他心中已有一個返鄉計劃，決定先讓自己的武體恢復巔峰狀態，而後學習那門名為「搜魂術」的精神秘法。
畢竟，楚雲在東夏國北部的仇家，實在是太多，當初，他在吹雪城，可是同時殺傷了不少強者，很多都是有名家族、龐大宗門的核心人物啊，旅途或許不會安寧。
當然，以楚雲如今的實力，在東夏北部，還是能橫著走的，因為在那個地方，旋丹期的武者，已經算得上是高手了。
但正所謂小心駛得萬年船，謹慎行事，總是沒錯的。
楚雲，深知自己吃過很多虧，所以，此次決定未雨綢繆，好好準備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