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一章青葉禪師
「隆隆隆……」
遠處天際，亂雲翻湧，伴有電閃雷鳴，但附近卻是顯得天朗氣清，蘊含大勢之餘，還略帶一種神妙的平和。
漸漸地，這團巨大的霧雲瀰漫而來，看上去雖然緩慢，可周圍的時間流速，彷彿也跟着變慢，太詭奇了，讓所有人都錯愕。
「轟……」
光霧涌動，十方雲騰，只見一張人臉，居然在空中出現，是由那些白霧所組成，非常龐大，彷彿傾覆了半邊天，讓人心悸。
「小龍，住手吧，哎……」
伴隨着一聲嘆息，回蕩不止，嗡嗡震耳，這雲霧人臉緩緩睜開「雙眼」，激起一道白色閃電橫空，神雷暴涌。
「嗡」的一聲，虛空顫慄，天地驚悚，只見龍在淵手上那柄萬尺光劍，瞬間就被泯滅，讓得此地重歸祥和，殺伐氣銳減。
一時間，這片天空，寂然無聲。
只有和風吹拂，和白雲翻湧的動靜，顯得無比安寧。
這突如其來的大變動，以及龍在淵那一聲暴怒的厲嘯，實在太過意想不到，以致於眾人目瞪口呆，全都心神驚顫，完全石化了。
而其中，自然是眾老感到最為震撼，一來是因為在生死關頭被救，不知所措，二來是因為有些資深的長老，例如白眉道人，認出了雲霧人臉的聲線。
「賤人……藏頭露尾？這……這是？」
當然，聽見劍魔的厲喝，楚雲也有些恍惚，結合龍在淵的態度和話語，以及人臉那驚懾天地的強大實力，不難推斷得出，這來者究竟是何方神聖。
但對於楚雲來說，這是一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青葉禪師？！」重重倒吸一口涼氣，楚雲腦袋猛顫，詫異自語：「不……不會吧！據這些長老所說，這位宗門先祖，不是在五百年前，已經去世了嗎？」
「為什麼，這位老前輩還會出現？！而且……還是以這麼奇怪的方式。」
帶着滿腹疑問，楚雲目光轉過，愣愣地看向那一大片神奇的雲霧。
只見隨着雲霞蒸騰，人臉的五官十分立體，栩栩如生，但終究還是由白煙所構成，細節並不是太過真切，可還是能分辨得出，這是一名老者的臉。
與其浩蕩的聲勢不同，老臉眼角低垂，臉型方正，嘴唇抿成柔和的一線，伴有長須飄拂，倒是給人一種正氣凜然的感覺。
忽然間，龍在淵瞪圓雙目，有血絲激射，狂吼道：「你這個老賤人，終於肯出來了嗎？！居然還有臉叫我小龍？！八百年……足足八百年了！！」
說着，劍魔雙拳猛握，「轟」的一聲，令得虛空撕裂，有破滅的能量漣漪四散，讓眾人都倍受壓力，要瘋狂激活真元，才能穩住身形。
便是楚雲亦氣血凝滯，雖然有瑞霞保護，但他身在劍魔旁邊不遠，卻是能真切感受到一股充滿怨氣的暴怒。
這也太可怕了，龍在淵的怨憤、驚怒、冤屈，此刻化成了暗紫色的真武氣焰，彷彿要燒穿虛空，更伴有鬼哭神嚎，嘶啞作響，似是無數冤魂在訴說不公！
「是啊……八百年了，好久不見，我的好師弟。」
然而，眼見龍在淵這般竭斯底里的模樣，人臉卻是顯得很平和，有些悵然地說出這麼一句。
而後，人臉就不說話了，隨着雲霧翻湧，也不知他現在正露出什麼表情。
霎時間，一人一臉對峙，各佔半邊天，誰也沒有再說出哪怕一句話。
與此同時，眾長老可謂無比的驚撼，一片喧沸，因為當人臉出現，他們身上的禁錮，就當下被解除了，恢復自由身。
「天啊！蒼天啊！這道聲音是……青葉師祖！？」白眉道人長眉舒展，露出顫抖的雙眼，徹底驚呆，身形一晃，竟是直接在空中跪下。
同時，其餘長老亦錯愕，因為地位的原因，他們都或多或少，從宗門的古籍記錄中，看過青葉禪師的模樣，這自然也是認得出。
「真……真的是青葉先祖嗎？」
「這個模樣，的確是青葉先祖，先祖他救了我們！」
「老夫沒有做夢吧？我終其一生，只為追隨禪師的腳步而修行，可沒想到現在，居然能夠親眼目睹師祖的絕世風姿！」
「啊！青葉先祖尊駕來臨，我等實在是有失遠迎，還請多多見諒。」
「等……等等，你們被嚇傻了嗎，在胡說些什麼！青葉先祖……不是在五百年前，已經仙逝了嗎？還怎麼可能出現。」
「對喔！」
眾老議論，喧嘩聲不絕，此前在鬼門關晃蕩了一圈，神緒免不得混亂。
但很快，所有長老都清醒了，面面相覷，口乾舌燥。
因為他們每個人都很清楚，在五百年前，青葉禪師大限已盡，在眾多內門長老的見證下，徹底化為一具枯骨，埋葬在青葉溪澗的一處小樹林中。
當時，白眉道人是逍遙谷的親傳弟子，得到了參與葬禮的機會，作為弟子代表，也親眼看着尊敬的青葉禪師入土，不可能會有錯。
即使生前縱橫九天十地，但武帝也是人類，也會身死。
但一個已死之人，過了五百多年，竟然還能出現？太過詭異了，駭人聽聞。
「這位出手相助的前輩，請……請問，您是青葉先祖嗎？！」眾老不約而同地開口，聲音發顫，便是白眉道人亦不例外，完全傻眼。
此情此景，宛若一夢。
「不必多言，各位冷靜點吧。」人臉開口，並沒有否認，但聽在眾人耳里，這就跟承認並沒有任何分別，讓他們更為震撼了。
「拜見青葉先祖！」
旋即，眾人恭敬地施禮，聲音整齊劃一，響徹天穹。
但這般態度，卻讓龍在淵血目一瞪，很不好受，他指掌一揮，當下激起一道千光劍氣，迴旋劈舞，如掠天閃電，要斬向眾老。
「小龍，別再胡鬧了……」青葉禪師輕嘆，雙目再次射出彩色雷芒，「轟」的一聲，就抵消掉劍魔的劍氣。
雲霞涌動，一隻大手出現，往虛空一撈，迅速將所有長老捲走，讓他們脫離險境。
見狀，楚雲獃滯，因為以他如今的實力，甚至連雙方是怎麼出手的，也都完全看不清，彷彿在眨眼間，所有老者就被轉移，堪稱驚人。
轉念一想，他就釋懷了，連連倒吸涼氣，這可是武帝級別的交鋒啊……
「看來這人臉，應該就是青葉禪師，但先不說他早已隕落，如今這雲霧狀態，又是怎麼回事？」楚雲沉吟，腦袋掛滿問號。
他精神力不俗，仔細觀察，發現青葉禪師的氣機，竟與幽穀子前輩頗為相似，但是隱約之間，兩者又有那麼一點不同。
這是一種缺少某些東西的感覺，相當奇異。
而且，楚雲亦恍然，直到現在才如夢初醒，怪不得龍在淵脫離封印陣，又恢復實力，卻並不急着離開劍冢。
原來，他是要借屠殺長老，來試圖引出青葉禪師。
「恐怕在龍前輩的眼裏，青葉禪師根本就沒死……或者說，他能感應得出，青葉禪師仍然生存於世，所以才定下這個計策。」楚雲心念電轉，着實吃驚。
只不過，雖然他思緒萬千，但保持不動，知道如今這個局面，並不是屬於自己的舞台，默默旁觀，總是沒錯的。
至少楚雲知道，劍魔並不會殺他，反而青葉禪師態度不明，可能與長老的立場一致。
「小龍……八百多年不見，你別來無恙吧？」
片刻之後，一道沉重而略帶有嘆息的聲音，回蕩蒼穹。
竟是青葉禪師率先開口，打破這對峙的僵局，語氣卻是不起波瀾，他就像是跟一名闊別多年的摯友，發起問候。
「別來無恙？！你這個老賤人，不僅卑鄙無恥，臉皮居然還那麼厚！哼！你這副臭嘴臉，就跟以前一模一樣，從未變過！」
「你費盡心思，將我封印在此，讓我飽受歲月白白流失之苦，足足八百年了！如今一句別來無恙，就可以當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老子在問你話！答我啊！你這個老賤人——！！！」
狂怒而嘶啞的怒斥聲，響徹十方，衝破雲霄，讓眾人耳膜轟鳴，腦袋發顫。
劍魔亂髮狂舞，渾身青筋騰起，宛若一條條戰龍盤踞，血色的雙目幾欲要瞪裂，凶芒狂閃，他可謂盛怒之極。
如此猙獰的模樣，足以讓人嚇得屁滾尿流。
楚雲愕然，龍在淵給他的印象，就是表面瘋魔，心計卻極高，但如今這般樣子，完全就是激動到極致的表現，不是演出來的，他真是狂怒。
可想而知，對於自己被囚禁八百年，龍在淵絕對是懷恨在心，而且當年應該還發生了一些事，才讓他暴怒成這樣。
「師弟……」此時，望着劍魔渾身紫火沖霄，青葉禪師語氣卻依然平靜，淡淡道：「莫非相隔數百年，你我再次相見，還要為敵嗎？」
「本座以為，歷經歲月的打磨，你的脾性會稍微改善，可沒想到，你還是當年的那個小龍，還是當年的那個小師弟，視人命為草芥，一切都沒變。」
「當年，我封你在此，本意其實只是讓你好好反省，畢竟自從師弟你得到那樣東西之後，就越發的變本加厲了，不可遏制。」
說着，青葉禪師的人臉變動，雲霞翻滾，表情變化了一下，似是在扼腕嘆息。
這讓眾老懵然，因為根據古籍記載，龍在淵當年是犯下彌天重罪，所以才被囚禁在內劍冢，可聽青葉禪師這麼一說，此事似乎另有內情？
「囚禁……是讓龍前輩反省？」楚雲亦錯愕。
然而，聽得此話，龍在淵卻是怒極反笑，仰天嘯叫，宛若野獸咆哮！
「哈哈哈！笑話！老賤人，你少在這裏貓哭老鼠假慈悲！」劍魔血目一瞪，怨憤無比，叫罵道：「如果你當年不是妒忌，老子會被困在這裏？」
「如果你當年不是偷襲，老子會被困在這裏？」
「一副奸賊心腸，卑鄙無恥，還在這裏裝聖人？可笑！」
「老子真的很想知道，如今的宗門記錄，到底是怎麼寫我的？罪人？囚徒？重犯？恐怕在你這大奸狗的潤色之下，我就是一個十惡不赦的大魔頭吧？」
「老賤人！敢不敢在這麼多後輩的面前，說一句你沒做過？！」
龍在淵聲嘶力竭，瘋狂怒斥，帶着無限的冤屈。
出乎意料的是，青葉禪師聞言，竟然沉默了。
這讓眾人獃滯，心中不由自主地湧現一絲疑惑。
數百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