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九章龍靈世界
幽霞密佈，大空洞沉寂而黑暗。
聽過無極劍魔的一番講解，楚雲準備以這龍前輩所提出的方法，再次跟魔劍溝通。
據龍在淵所說，其實這是一種「無間」的手段，先以靈魂力想像出那巨城血祭的場面，而後模擬那種絕望的情緒，再將心神完全沉浸進去。
若是結果順利，那麼這絲靈魂力，就會被魔龍之靈誤以為是自己人，將其吸收到內部。
如此一來，楚雲就能藉此進入魔龍的精神世界，與它真正地溝通。
或者說，這是與那一千萬個無辜的靈魂溝通。
但是，這樣做非常危險。
因為稍有不慎，被魔龍吸收靈魂力之後，心靈或許會迷失，如果無法從怨念洪流中抽離出去，那麼楚雲，就會淪為一具行屍走肉。
不得不說，此種溝通方法，雖然能提高成功率，但極盡兇險，可以說是劍走偏鋒！
足足考慮了半個時辰，楚雲才下定決心，要進行奮力一搏！
他對自己的信念有信心！
「桀桀桀，小朋友，這第一次嘗試至關緊要，如果你成功，那以後再次溝通，就會容易得多，但若是失敗的話……桀桀桀……」
說到最後，龍在淵就不作聲了，怪笑連連。
只是他的一雙石目，一直都露出幽光觀察楚雲，相當感興趣，亦顯得有些詭異。
「龍先生，晚輩要進行溝通了，無論結果如何，還是感謝你的指點。」往怪石拱了拱手，楚雲長出一口氣，再度握緊魔劍的劍柄！
當然，在行動之前，他還是徵求過夢夢的意見，得到肯定之後，這才狠下心來，進行溝通。
與此同時，小黃緊張，躲在大空洞的另一側，大耳朵耷拉下來，盯着楚雲的一舉一動。
它既擔憂也恐懼，在原地發抖，讓龍在淵嗤嗤一笑，道：「小生靈，難道你不過來老夫這邊嗎？萬一你主人有事，老夫亦可以保障你的安全喔，桀桀桀……」
「石頭人！怕怕！」小兔直接膩聲怪叫，無動於衷，一雙小軟爪遮住大眼。
不知道為什麼，它始終對龍在淵有所戒備，十分畏懼。
片刻之後，楚雲開始醞釀情緒，想像那種巨城血祭的場面，更想像自己是裏面的一員，充滿怨念，充滿絕望，充滿悲哀，充滿憤怒……
這是一種瀕臨崩潰的情緒，孤獨無助，痛苦無依……
雖然只是聽過龍在淵的口頭陳述，但經歷坎坷的楚雲，很快就能感同身受，與魔劍有所共鳴。
「轟！」
魔劍中，這是那片煉獄火海，戾焰直竄黑天，高達上萬米，宛若炎魔亂舞，這裏更似一片煉獄森林，四周皆是黑暗火樹，恐怖而凶戾。
「噗」的一聲，楚雲的靈魂力出現，依舊是他的樣子，只不過在這黑炎世界中，他的雙眼變得一片血紅，凶光畢露。
這是他充滿負能量的靈魂力，在此地得到最好的詮釋，十分猙獰，神色極狠！
此刻，他在地獄火海中行走，走得很慢，似是死神巡行，當然，他太入迷了，以致於連魔龍沒有趕他走，亦都不曾發覺。
楚雲只是沉浸在絕望的情緒中，宛若孤獨的行屍，又似迷失的幽靈，在尋找一個歸處。
「嗷吼……」
上空，一條巨龍沉聲低吼，橫貫黑天十萬里，絕對的龐大，在滾滾雲海中盤旋而動，亂舞天穹，氣勢磅礴。
龍首緩緩下探，一雙血紅的巨眼眨了眨，魔龍似是對楚雲感到很好奇，一直在盯着他。
黑炎蒸騰，亂動十方，卻是無聲無息，一切都像是靜止了，只有一名少年，帶着絕望而怨憤的情緒，一直向前走，不顧一切。
很快，魔龍靈雙目微眯，龍首徹底覆壓在楚雲上方，接連打量他，有些狐疑。
若是抬眼一看，整個視線裏頭，只會見到大片龍鱗流動黑焰，火屑四濺，這魔龍靈太龐大了，在這片意識空間，幾可遮天滅月，傾覆虛空。
不過，楚雲依然不動如山，走自己的路，一直向前，心神守一，宛若死靈。
「吼……」
片刻，魔龍靈沉叫一聲，紅目似是柔和了些，旋即龍嘴一張，將這意識空間里的楚雲，直接吸進它體內！
「成功了。」神竅中，夢夢輕聲吐出一句，一雙靈動的美眸閃動瑞彩。
「桀桀桀！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也！看來我沒有老眼昏花，這小子……果然是個混血的魔種……桀桀桀！有趣，有趣啊！」
大空洞中，龍在淵石臉猙獰，一直怪笑着絮絮叨叨，自言自語，卻是讓人完全聽不清。
……
「嗡！」
心神一陣顫抖，楚雲渾身打了個激靈，他的意識與那一絲靈魂力相合，只感到自己進入到一股澎湃的洪流當中，隨波而動。
只是一瞬間而已，他的意識漸漸復甦，神魂再顫了一下，而後便是聽到四周傳來吆喝的聲音。
他深呼吸，旋即瞪大眼睛，環顧四周！只見這裏是一個大型集市，街道十分廣闊，人群摩肩接踵，熙熙攘攘，好一派熱鬧的景象。
「嗯？這裏就是魔龍靈的精神世界？」
聽見小販的吆喝，還有人群討價還價的聲音，楚雲略微一愣。
但他現在很清醒，沉吟一陣，就知道這是個什麼地方了。
「看來……這就是當初被血祭的那座巨城，我在其中一個集市裏。」
楚雲自語，有些感慨，因為這個精神世界很真實，無論是建築還是人群，皆是栩栩如生，根本找不出半點漏洞。
只見街道兩旁，無數商家忙忙碌碌，做成生意時的笑容，非常真實。
道路上，各式人群出沒，既有衣衫樸素的平民，亦有以華美馬車代步的貴族，更有一些公子哥兒，搖著羽扇出現，大搖大擺地前行。
「別跑~別跑啊你！」
「嘻嘻哈哈！來追我丫~」
「我的風箏啊，還給我！」
一群孩童嬉鬧，像極一群歡快的游魚，在人堆里靈活穿行，偶爾還會遭到行人喝罵。
偶然間，一些氣魄逼人的武者出現，頭髮無風自動，隨意踏步，就能走出一條「私家路」，因為無人能夠接近，被氣壓震懾，絕對強大。
天空之上，時不時有幾道流星劃過，但那並不是諸天星辰，而是一群又一群天府境武者，朝着同一個方向飛去，似要參與某個盛會。
「嗚哇嗚哇~」此時，一名嬰兒哭哭啼啼，躺在娘親的懷裏，引來途人的目光。
一些善良的大娘歡呼，都露出友善的笑容，前去逗弄可愛的嬰兒，並與其娘親搭話，交流育嬰心得，很是祥和。
旋即，這群大娘，便是簇擁著那名母親行走，就在楚雲身邊，擦肩而過，讓他百感交雜。
這一切，都顯得那麼真實，彷彿在現世。
但是，楚雲心中很清楚，這只是怨念洪流的記憶，更是一眾無辜平民，在被血祭前的普通生活，一切都被記錄下來了。
「好可憐……」他嘆息著自語，而後迅速回頭，看向那名被簇擁著的母親，還有那嬌小的嬰孩，露出黯然的目光。
此情此景，母子平安，其樂融融，楚雲便是不自覺地想起，自己並沒有母親的記憶，連她是長什麼樣子的，都完全記不清。
念及此處，他的內心，便是湧起一陣淡淡的酸澀。
「哥哥……哥哥……」
正當楚雲愣神時，忽然間，一名孩子緩緩走過來，小手輕輕扯着他的衣角，羞澀地道：「哥哥……你可不可以，幫我將房頂上的風箏，給拿下來……」
聞言，楚雲恍然，低頭一看。
只見這是個可愛的小女孩，臉上髒兮兮的，理著兩條小麻花辮，顯然是個貪玩的主兒。
她抿緊晶瑩的小嘴唇，一雙圓眼又大又亮，黑白分明，正露出期盼的目光，一隻小手拉着楚雲的衣角，晃來晃去，另一隻小手則顫顫巍巍，指著遠方某處。
見狀，楚雲動容，抬眼看了遠方房頂上的風箏一眼，旋即輕撫小女孩的頭，笑道：「你怎麼那麼冒失啊？沒事兒，讓哥哥幫你給拿下來吧。」
隨後，楚雲再度輕笑，一個閃身，速度疾若迅雷，便是將風箏取回，似是追星摘月一般，快得讓人看不清。
在這個精神世界裏，他的實力與現實是一樣的。
「嗚哇！快……快看！是真靈武者！這好年輕的真靈武者啊！」
「好強大的少年！這是哪家哪戶的孩子啊？」
「小傢伙長得挺俊的，氣質也不錯，恰好咱家女娃兒也到了適婚之齡，倒是可以去談一談婚事~」
「這少年只有十多歲吧，我孫兒也是真靈武者，但比他差得遠了！」
一時間，附近的人群喧嘩，露出羨慕而震撼的目光。
這些只是普通人而已，無一不被楚雲的舉動所驚住。
但聽到這些話，楚雲並不得意，反而有些感慨，這個精神世界太真實了，那些平民的反應，就跟一些鄉親父老差不多，大家都很相熟。
然而，他們只是迷失的靈魂，還在這座精神巨城裏生活着。
可以說，這一切都是兩千多年前，那座血祭古城的「心念錄像」，眾人都保持着那時候的記憶，還保有自身的性格，與自我無異。
但所有人都不知曉，他們已經是殘破靈魂，是怨念洪流中的一員，作為魔龍靈的一部分而存在。
「哎……」在眾人驚奇而訝異的目光中走過，楚雲將風箏遞給小女孩，摸了摸她的頭，笑道：「來，給你，下次玩的時候記住要小心點，知道了嗎？」
「嗯嗯~謝謝大哥哥~嘻嘻……」小手抱着風箏，小女孩露出燦爛的笑容，一排白牙亮晶晶，天真無邪。
見狀，楚雲也溫和一笑，他骨子裏善良，能幫到小女孩很開心。
同時，他也想起白陽城裏的堂妹楚彤，這都大半年了，也不知她跟隨姚老學藝，如今生活得怎樣了？日後有機會，一定要回去看一看才行。
「如今我都進入魔龍靈的精神世界了，也不知該如何溝通？」忽然間，楚雲又露出思索的神色。
沒錯，他現在確實是成功進來，而且保持神智清醒，但接下來該怎麼做，夢夢和龍在淵先祖，都並沒有告訴他啊。
「這真是頭疼啊，難道我要去破壞魔劍的鑄成？」沉吟一陣，楚雲冒出這樣一個想法。
「哥哥……」
就在此時，手拿風箏的小女孩折返，含羞答答，膩聲開口道：「嗯……我娘親說，做人要知恩圖報呢，所以……哥哥你能來我家做客嗎？請你吃晚飯喔，我爹娘的手藝很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