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天府境

藍天無垠，浮雲四散，這片天地彷彿被定住了，突然間陷入一片死寂，鴉雀無聲。

一名老者凌空而立，白髮隨風飄散，滿臉都是皺紋，如枯木般難看，但雙眼卻是神光閃閃，湛湛有神，如兩輪太陽綻放霞輝。

他身穿一件金絲長袍，渾身看似氣機內斂，跟平凡的貴族老人沒兩樣，甚至都不像是武道修士。

然而，這老者卻踏空而來，每一步都很緩慢，根本沒有半點運用真氣的跡象。

「何方妖孽！竟敢在此胡作非為！？」

只是一句話而已，這裏就頓時死寂一片，所有生靈都驚顫。

一語定乾坤。

「吼！」楚雲雙目猙獰，低吼一聲，抬頭看向蒼穹，本能感覺到危險，彷彿只要再往前踏出一步，身體就會被撕碎。

同時，眾人發愣，就連一些強者也全身劇震，久久失神，被老者的一句話所鎮服。

片刻之後，雪府等人大驚失色，全都不顧尊容，跪伏在地，動作整齊，紛紛向天空中的老者問候。

「恭迎太上老祖駕臨！」包括一些長老在內，所有雪家人都不約而同地開口，神色尊崇而敬畏，還臉帶喜色。

「太上老祖……是雪昆那老怪物嗎？」同時，一些修為深厚的散修老人自語，露出狐疑之色。

旁邊，一名老頭子瞪大雙目，驚嘆道：「據聞在十年前，雪昆嘗試衝擊天府境，但最終失敗了啊，原來他還沒死？」

「看這樣子，這老怪不僅沒死，還真讓他貫通天人之境，突破到人道武境的最後階段了！」

「天……天府境強者啊，這是多少武者夢寐以求的境界！」

一時間，廣場外圍議論聲四起，都是一些老者在發話，知曉一些內情。

雪府等人自責，因為平日雪昆閉關修鍊，族人都不得打擾他，視為禁忌，所以即使楚雲造成亂局，他們也不敢讓雪昆出手。

可沒想到，這雪家老祖最後還是被驚動了，從閉關狀態中退出來。

此時，雪昆屹立空中，老目有神，環視全場，帶着睥睨天下的氣魄。

他首先看向雪府那些長老，沉聲道：「哼！居然連天霜劫雲陣都激活了，誰能告訴我，這裏發生了什麼事！」

「轟！」這道聲音帶着怒氣，如驚雷乍現，讓眾人心頭猛顫，雙腿發軟。

這也讓楚雲凜然，察覺到情況極度不妙，想要立即開溜！

「可惡……動不了！」但是，很快楚雲就發現，雪昆雖然注意力不在他身上，但這老頭一直都以一股極強的氣蘊，鎮壓着他。

一名天府境強者，即使修為只有一重，那也不是數百名地玄境武者所能媲美的，實力完全不在一個級數上。

隨後，雪府長老便是將來龍去脈，一字一句地道出，讓雪昆的臉色，非常不好看，皺紋如樹皮般粗糙。

「這妖孽真有那麼強？區區一隻海元境的螻蟻，竟能以一道劍氣，碾壓那麼多宗主和家主？」雪昆反問，不太相信。

「稟告老祖，我們雪府所有人，都親眼見證此事，在場的各位朋友，亦同樣目睹，此事不假！」

「呵呵，那倒是一個有趣的小傢伙！」

雪昆凌空，俯瞰四方，而後視線落在楚雲身上，打量了兩眼，有些好奇。

即使是天府境強者，聞聽楚雲跨越整整一個大境界，斬殺一群地玄境武者，也是感到不可思議，這等戰績，太震撼了。

隨即，望見神殿廣場宛若廢墟，滿目瘡痍，雪昆卻是皺了皺眉頭。

「雪驚鴻和寒飛那小子在哪，怎麼老夫感應不到他們的氣機？」他目光一閃，開口問道，倒也沒把楚雲放在心上。

聞言，所有雪府長老變色，面面相覷，支支吾吾，卻是說不出一句話來。

「說！」見狀，雪昆老目一瞪，沉聲發問。

隨後，還是雪府的大長老戰戰兢兢，俯身拱手，大聲道：「我等罪過，未能保護家主與少主，他們二人……都被這畜生給手刃了！」

「嗡——」

聽得此話，雪昆渾身打了個激靈，老手震顫。

隨即，他青筋暴起，綻放出一股強大的氣勢，掀起滔天氣浪，驚擾十方天雲！

「轟」的一聲，空氣爆鳴，令得眾人心神皆顫，感到一股極為可怕的氣機，正在燃燒。

紫雷劈落，響聲隆隆，這是天府境武者的狂怒，足以引起天地變色。

「呃啊——！」

「驚鴻……寒飛！」

雪昆仰天咆哮，聲色俱厲，顯然是頗為看重雪家父子。

其實，雪寒飛是雪府有史以來最為出色的天才，將來衝擊天府境，也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只需要時間。

而雪驚鴻，更是處事得當，將整個雪家打理得有聲有色。

以這二人的能力，未來的吹雪家族，一定會成為東夏國北部最強勁的勢力之一。

只可惜，這樣的族中良才，雪昆引以為傲的後代，卻被楚雲一劍給砍了，連屍首都不見，成為一堆黑灰，隨風飄散。

「妖孽！你斬我後代，毀我巨城，亂我修鍊，更屠戮眾多武修同道，今日我雪昆，誓要將你碎屍萬段，替天行道！」

話語一出，響聲沖霄，驚動十里長空，嗡嗡震耳，讓在場的所有人都頭部發暈，差點墜倒在地。

「楚雲要被制裁了……沒想到他最終，居然會死在天府境強者手上啊。」眾人恍然，神色複雜，腦海中湧現出這個想法。

隨即，雪昆又望向楚江，神色陰沉，道：「楚族主脈的人，我殺你族魔子，你沒有意見吧？！」

顯然，便是雪昆實力非凡，仍是忌憚楚族主脈的勢力。

不過楚江又怎會不答應？

他當即就點頭，森然道：「此子罪大惡極，手上人血無數，留他在世，後患無窮，有勞雪先生你出手了。」

「不過先生，請你不要傷害楚雲懷中的女子，這是我族的重要人物。」

最後，楚江補充道，便是楚雲被殺，只要能夠帶走楚心瑤，研究她抵擋血凰印的原因，這也是大功一件，不會被主脈斥責。

「好！老夫出手，自分輕重！」

雪昆冷叱，旋即老目綻放神光，白髮飄動，雙手一招，只見四方白茫茫一片，這裏頓時風雪漫天，偶有雪花冰晶在掉落。

這情景雖然瑰美，但所有人都看得出，雪昆是在聚集氣勢，帶着濃濃的殺機。

「嗤」的一聲，一名愣頭愣腦的年輕武者，忍不住好奇心，戳了戳廣場內的小雪花一下，但手指當即被切成碎粉，痛得他大叫。

「這是在引動天地大勢！這老妖怪，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要以殺招對付楚雲！」一些眼力高明的武者驚嘆，同時亦阻止門人進入場內。

小小一片雪花，威力就如此龐大，更何況是漫天風雪涌動？

天府境武者，不容小覷，完全不可與地玄境同日而語！

「吼——！」

然而，就在這風雪籠罩這片天地的時候，楚雲的神色卻是越來越猙獰，右手的黑色紋路，已經幾乎覆蓋着他整隻右臂。

他的右半邊臉，亦出現裂痕，黑紋密佈，雙眼紅得可怕。

「心瑤……」望着雪滿天穹的景象，氣勢澎湃，無可避其鋒芒，楚雲摟緊懷中的佳人，在她耳邊低語一聲，聲音無比嘶啞。

此刻的楚雲，就有如冰天雪地中的一粒塵，是那麼的渺小。

他感覺到了，這天府境武者的一招，根本無法抵擋，實在太強大！

要知道，楚雲在硬撼各方強雄、破滅天霜劫雲陣之時，幾乎耗費全部的力量，赤龍劍氣早已勁力大減。

而今，這還要面對一名天府境武者的鎮壓，他的武體已經瀕臨崩潰，到了極限。

即使是在全盛狀態，楚雲亦不可能對抗雪昆，差距太大了。

天府境與地玄境，根本不能相提並論。

「嗖——」

忽然之間，楚雲卻訝然發現，右臂上的紋路居然逐漸消失，而自己身後的斷劍武靈，亦悄然消逝。

很快，他便是恢復原狀，連纏繞在手上的赤龍劍氣，也消失不見。

「看來……真的到極限了啊。」楚雲自嘲，「嘩」的一聲，吐出一大口血，氣息無比的萎靡，與死人無異。

然而，就在此時，楚心瑤卻是似有所感，長長的睫毛眨動，一雙美眸竟是緩緩張開。

在楚雲將要被鎮殺時，她適時地醒了。

「雲……雲兒？」

櫻唇微張，一陣溫柔而細微的話音傳出，潤物細無聲，讓楚雲目光一閃，左臂抱得緊了緊，低頭看去，道：「心瑤，你醒了？」

這一刻，楚雲的情緒沒有起伏，就這麼輕聲開口，就像平常生活中的口吻，祥和而寧靜。

「嗯……」楚心瑤輕輕點頭，在楚雲的肩上拱了拱，像是尋求溫暖，「張開眼就見到你，真好……我們是在哪裏？這些雪花，好漂亮……」

聞言，少年身軀劇震，緊緊咬牙。

「滴答……」

隨即，一滴淚落下，那是男兒的熱淚，掠過少年臉龐上的裂痕。

「對不起……」楚雲哽咽，熱淚縱橫，再次生出吐血的衝動，但強行忍住，不讓楚心瑤發現。

左臂緊了緊，他讓楚心瑤更貼近自己，強忍眼淚，盡量柔聲說道：「對不起……心瑤，我救不到你……」

「我儘力了……盡……儘力了……」

說着，楚雲大口咳血，右臂無力地垂下，眼窩眉心都滲血，他目光一掃，只見這裏漫天風雪飄揚，周遭的環境都看不真切了。

聞言，楚心瑤嬌軀顫了一顫，眸光一閃，聰慧的她，似是意識到了什麼。

但旋即，她就露出溫柔的眼神，緊緊依偎著楚雲，輕聲在他耳邊說道：「你做得很好了，真的……姐姐並不怪你。」

「無論如何，生死……相隨。」

最後，虛弱的楚心瑤，只說出幾個字，而後便是輕輕抬起楚雲的右手，放在她的心窩上。

意思很明顯，若是楚雲將逝，她亦要讓楚雲先將她殺死。

「心瑤……」

楚雲悲鳴，雙手環抱楚心瑤，二人相擁而泣。

這一剎那，宛若永恆。

「哼，狗男女，死吧！」見狀，雪昆當即冷叱，大手一揮，那漫天風雪利刃，爆散而出，精準無比，朝着楚雲劈斬而去。

「轟！」

殺機密佈，寒氣凜洌，只見楚雲與楚心瑤緊緊相擁，似是塵世中的兩座冰雕，交纏在一起，凄美而動人。

二人都做好死於此地的覺悟，作出最後的擁抱告別。

可就在此時！

「我的徒兒，誰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