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章 煙消雲散
審判日，很快就在舉世矚目之下結束。
一場曠古爍今的問罪大典，終於是以一個匪夷所思的結局，正式落下了帷幕。
但無論過程如何，那一名橫空出世的絕代天驕、曾經的救世之主、彼時的禍世罪人，也沒能躲過命運的制裁，於新仙界中隕落。
英年早逝，與世長辭，形神俱滅。
楚雲，死了。
這一次，他是真真正正的死去，很多倖存者都親眼見證。
消息一經傳出，十界喧沸，舉世嘩然，五域震動，所有人都驚嘆不已！
而隨着大戰細節的傳播，楚云為救女兒，化身魔神，與十聖決戰的逆天事迹，也都不出意外地宣揚開來，讓每一個修士都深受驚撼，心潮澎湃。
沒想到楚雲，直到一生的終點，都還能創造奇迹！
一個人，單槍匹馬決戰聖尊，驚艷古今，橫壓了無數個世代！
可惜的是，如此逆天的霸主，最終還是死去了，以自爆來維護尊嚴，以生命來硬撼神宮，既悲情又勇壯，留下一段可歌可泣的傳說。
無論如何，在百姓看來，在修行界看來，楚雲僅憑此戰，就已經贏得了無數的敬畏。
原先，他可以獨善其身，不需要出現。
但為了女兒，他還是單刀赴會，慨然赴死了！
試問，擁有如此氣節的人，會裏通外敵，會背叛祖界，會遺棄人族嗎？說出來都沒人信，這簡直就是莫須有的罪名。
在眾生看來，楚雲是被神若宮污衊了！後者鳥盡弓藏，要卸磨殺驢，過河拆橋！
堂堂救世英雄，功過萬載的傳奇人物，原先應該榮光滿身，但如今得到的，卻是背後捅刀，被迫戰死，在歷史上，亦要被除名！
「神若宮，真的是守護天辰界的至高道統嗎？簡直是顛倒黑白，欺人太甚！」
「哼，這幫人絕對不是什麼好貨色！此前居然要以一個女嬰的性命，來威懾楚雲出現，這種卑鄙行徑，只有邪惡道統做得出！」
「楚聖子的傳說到處都是，如此重情重義的英豪，怎麼會背叛自己土生土長的世界？」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神若宮的用心，實在太險惡了！」
「有傳聞所說，武帝之所以無法成聖，就是因為神若宮搞的鬼，他們要把持住上升的途經，壟斷掉所有人的路啊！」
「平反！平反！平反！」
……
仙界大亂一出，舉世嘩然，暴動四起。
為楚雲抱打不平的聲音，開始愈演愈烈，就像有人在推波助瀾、煽風點火一樣。
這種不滿與質疑，如火山一般不可壓制地迅速爆發，天辰界各地，居然都在舉行楚雲的悼念儀式，楚雲忠義的形象，顯然已經深入人心。
然而，還沒過多久，神宮的鎮壓便是如期到來。
雖然十聖主已死，但神宮中，還有部分聖人存活，而且據傳說所言，太一聖尊的真身，似乎尚未死去，一直在幕後主持大局。
所以，神宮對世人的打壓，簡直是雷厲風行，鮮血淋淋，直接大開殺戒。
在此期間，也不知有多少宗門、家族、城池和村落被屠殺乾淨，屍山血海，片甲不留，更有傳言所說，那些屍體，都被秘密送至神若宮下轄的附屬宗門裏。
有人說，這是在祭煉人丹，大逆不道。
這般倒行逆施的舉動，讓眾生更加心寒，但又無可奈何，人人自危，最終每個人都提心弔膽，連提起「楚雲」二字都不敢了，生怕第二日就人間蒸發。
很快，整個天辰界，都變得冷漠而肅殺，進入一個大黑暗時代。
「嗚嗚嗚嗚嗚——」
不知何故，某日，天昏地暗，鬼哭神嚎，開始不見天日，明明是初春，萬物復甦的時刻，卻突然下起雪來，大雪紛飛。
天辰界每一個角落，都顯得慘白一片。
「娘親，天上的雲，結冰了……」
「別看了……快回屋裏去，很危險！」
「好冷啊，春天究竟在什麼時候到來？再這樣下去，牧場里的家畜，全都要凍死了。」
「哎，這就要問老天爺了，現在終年積雪，萬里冰封，這可是萬古奇冤，凝而不散的結果……」
「難道，是楚雲的冤情嗎？」
「噓！別提這個名字，會招惹大禍的，快進屋裏去！」
……
天辰界，一直在下雪。
蒼茫大地，一片銀裝素裹，凍得萬物冰封，刺骨的寒風肆虐人間，而天空中，更有冰雲凝結，急降人間，如隕石墜落一般，使得家家戶戶都緊閉門扉。
傳言有說，這是奇冤不解，怨氣不息，與那一個人有關。
那個人的死，似乎連上蒼都看不過眼，繽紛四季，化作終年飛霜，極寒滿天。
但，對於這種天地異象，神若宮卻毫不關心，一直在重建，併到處清算楚雲餘黨，連曾經的無極宗，似乎都被掃平了。
好在無極宗的門人，極有先見之明，早早隱世而去，否則的話，就在劫難逃。
自楚雲死去，天辰界一片哀鴻遍野，破敗而死寂。
有着滅世般的景象。
長夜至，似乎再無光明……
只有冷漠的神若宮，如大日中天，肆虐人間。
……
……
與此同時。
天魔界中。
在永恆方舟眾人，迎接傳送回來的星靈過後，罪天帝果然是信守承諾，卸掉界海的防禦，並立即接納方舟眾人，進入天魔古城，就此紮根，安居樂業。
當見到星靈之後，罪天帝更是準備退位，直接調動舉族資源，以求全力培養下一代魔帝。
正如當初的計劃一樣，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着。
所有人都得到了安寧。
唯獨是，楚雲一人犧牲。
起初，得知這一則消息的時候，月舞、葉家姐妹等人，簡直是生不如死，差點就殉情而去。
只是考慮到遺言中，楚雲提及到不要做傻事，要好好撫養孩子們，她們方才收斂死志，沒有自殺，且盡心儘力地養育小夢、天行和星靈。
但，即使如此，葉心瑤都顯得有些患得患失，狀若失魂，而葉妃璇更是沉默寡言，宛如一尊仙女像一般，不再說話了。
月舞，更是一夜白頭，那璀璨耀眼的亮麗金髮，化為三千剔透的銀絲，如霜如雪……
至於兩個年長一點的孩子，也是哭得心碎不已，兩姐弟唯一的寄託，就是完成楚雲遺言中的夙願，一直在拚命修鍊、成長。
還有星靈寶寶，據說回到方舟后，足足哭了七天七夜，完全沒有停過。
等到哭得筋疲力盡，靈兒方才消停下來，讓聞者傷心，聽者落淚。
尚在襁褓的她，似乎也曉得，從今以後，爹爹就不復存在了……
雖然時間，能夠稍微沖淡一切。
但，楚雲犧牲的陰霾，始終籠罩在天魔古城中。
這讓每一個人，乃至天魔族人，都是心頭沉重，過得相當的壓抑。
直到罪天帝，給楚雲立下一尊栩栩如生的雕像，放置在古城中央。
這般氣氛，方才略微緩解了一些，很多人去瞻仰。
在天魔族人看來，楚雲是犧牲自己，把未來魔帝帶回來的英雄，對其敬若鬼神，天天供奉，所以對待太初學宮、無涯聖域這些外來者，都顯得格外的客氣。
最終，對於學宮而言，遷徙大計，也算是大功告成。
值得一提的是，失去諸神命種的天魔族，愈發的虛弱起來，這是命種被吞噬的後遺症，差點就引起更大的內亂，讓更多屍魔異變而起。
好在學宮道術精深，經天緯地，居然動用神妙的法術、符籙和丹藥，硬生生鎮住了動亂，而那些導致禍劫的罪血烙印，也能暫時封印起來。
所以，天魔族的生活，反而有所改善。
不得不說，兩大族群的匯合，真的形成了雙贏的局面。
如無意外的話，將會就此安居下去。
而久而久之，楚雲便是成為神明一樣的存在，受萬族敬仰，受眾生崇拜，即便在天魔古城中，也有着極其崇高的地位。
很多人堅信，他仍然活着。
當然，自從安頓下來以後，太初學宮也沒有閑着，天機老人特意派遣探子，花費少量的代價，潛入天辰界打聽消息。
久而久之，卻沒有想到，有人主動登門拜訪。
那是帶着天誅劍碎片的劍魔。
最終，劍魔龍在淵，也去往了天魔界，並把天誅劍的所有碎片，給予天機老人。
這些碎片，可以算是楚雲的遺物，極具紀念價值，讓很多人都看哭了！
然後，沒有什麼疑問，經由罪天帝、天機老人和各大頂級煉器師合作，斷掉的天誅劍，便是重新祭煉、重鑄起來，並得到全新的進化。
只不過，天誅劍似乎在沉睡，倒插在神石劍座之上，沒有人能拔得出來。
就像死掉一樣，心灰意冷。
畢竟主人已死，就算劍器復甦，都會自我封印，再也不問世事。
天魔劍座旁，罪天帝、天機老人的虛影，和劍魔，站在那裏注目觀望，都對天誅劍感到相當可惜，沒想到如此強大的神器，居然選擇了沉睡。
不愧是有脾氣的劍。
「小徒孫，師祖為你做的，就只有那麼多了。」此時，劍魔沉聲道，罕見的一臉正色。
他一路走來，為找到天機老人的探子，也極其的不容易。
如今，終於把遺物送至，堪稱是大功德一件。
「哎，人在，劍在，人亡，劍亡，歷經仙界一戰的洗鍊，天誅劍似乎已經得到開鋒，但……劍主卻已經不在人世，如今，這一柄真神之器放在眼前，也只是跟一柄木劍無異啊，相信就連小靈兒長大以後，恐怕也不能把它拔出來。」天機老人嘆息。
「天機老道，就讓這把劍安息吧，劍主不在，它也很痛苦。」龍在淵聲音沙啞，蒼老了很多，讓天機老人苦嘆著搖搖頭。
旁邊，罪天帝一身黑袍，魔息滾滾，開口道：「現在的天誅，歷經折斷、重鑄和祭煉，已經完全開鋒，不再是昔日的准神器，而是真神器。」
「我等應該，給它起一個新的名字，以紀念楚雲的功績。」
聞言，劍魔和天機老人，都肯定地點了點頭。
不過一時之間，兩人都想不出好名字，於是目光都看向提出建議的罪天帝，其中，天機老人問道：「魔主，你認為，天誅應該改成什麼名字？」
略微沉默，罪天帝神色肅然，沉穩道：「聽說楚雲此子，總是被人說有罪，其血脈有罪，其義舉有罪，其武道有罪，甚至連武靈都有罪，他早早命犯天煞孤星，罪命一條，彷彿生來，就是諸天萬界的大罪人。」
「呵呵……那既然如此……」
「這一柄進化的天誅劍，就直接叫做天罪吧。」
話音一落，石室無聲。
劍魔和天機老人，都默默點頭，認同了這個名字。
天罪，天罪。
真是一個好劍名。
對於楚雲而言，簡直是量身定做……
（故事尚未結束，輪迴還沒終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