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七十四章 宿命迴響

一艘孤獨的方舟，正穿梭渺茫的虛空，四周秩序法電噴涌。

赫然是正在穿越世界的永恆方舟。

但，可能沒有人會想到，一則驚心動魄的噩耗會突然傳開。

當楚雲出事之後不久，想過來抱抱星靈的月舞，便是立馬發現前者遭劫，當下嚇得六神無主，而最讓她崩潰的是，星靈不見了！

如此離奇的變故，讓整船人都五雷轟頂，只覺得這是大禍臨頭、浩劫將至的信號！

要知道，武靈乃是真靈武者的命脈。

就好比高樓的地基，花園的土壤，水流的源頭。

如果失去了武靈的話，真靈武者輕則修為盡廢，重則身死道消。

後果不堪設想！

雖然以楚雲的武體和道行，應該能夠度過神竅破碎的危機。

但其修為，必然會掉落很多很多。

自天機老人帶領學宮諸聖，拼盡全力醫治昏迷的楚雲過後，他的境界，便是一直不出意外地大跌起來，讓所有人都心驚肉跳！

從天帝掉到地君，再從地君掉到人皇……

彷彿永無止盡。

看這個勢頭，說不定楚雲會一舉掉到最初的武王境。

好在最終保住了一條命。

這已經是不幸中之大幸了！

不過最讓天機老人困惑的是，楚雲破碎的武道元神，似乎要比預期的情況好得多。

因為按理來說，到天帝這個境界，武道元神應該早就和武靈糾纏在一起，不再分彼此才是，而一旦武靈強行抽離，元神分分鐘直接爆碎。

然而，天機老人卻發現，楚雲的元神尚算完好，沒有遭受毀滅的重創。

看起來，武靈就像擁有靈智，精確地避開了元神要害，再逃逸出去似的……

而這些倒是其次。

重要的是，小星靈疑似被楚雲的武靈給擄走了！

而且，天罪劍是直接穿梭虛空而去。

看那些留下來的空間碎片痕迹，幾乎微不可察，可見其道術水平，甚至超過了永恆方舟。

只有小皮兔的破空之力，能夠稍微媲美幾分。

頓時之間，整艘船里大地震！

所有人都驚駭欲絕，不敢置信，同時更是疑心重重！

在他們看來，此事有可能是神宮大能從中作梗。

利用埋伏在楚雲神竅中的武靈，將星靈給直接擄走，用星靈來充當人質，這樣一來，楚雲這一方就只能回去，束手就擒。

以楚雲的重情重義，他勢必會放棄抵抗，為贖回女兒而投降。

再加上失去了武靈，他的反抗之力就大大折損。

這好惡毒的算計，好深遠的一步棋！

但天機老人、葉靈玉等人，再深思熟慮過後，還有一些躲不開的問題。

既然神宮有操縱楚雲武靈的力量，為何不直接早點使用？

非得要等到關鍵時刻再發動嗎？

而且，如果因為楚雲功高震主，就想去殺他的話，太一聖尊在冊封大典上就已經可以動手了，根本不需要再巧立名目，再進攻無涯學宮。

就算太一聖尊後悔放虎歸山，就算神宮的確擁有控制武靈的力量……

那麼利用天罪劍，直接粉碎楚雲的元神不就行了？

何必再大費周章，帶走小星靈？

更何況，逃逸的天罪劍，似乎沒有殺害楚雲的打算。

神宮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天罪劍，又為何要帶走小星靈？

永恆方舟繼續穿梭之際，一層層濃郁不散的陰霾，瀰漫在偌大的船隻裏面，包括學宮大能、無涯長老在內，所有人都焦躁不安。

至於月舞更是昏厥在床，才剛剛當母親不久的她，完全接受不了孩子被擄走的噩耗！

而最重要的是……

楚雲的衰退，星靈的失蹤，還涉及到一個拷問人性的抉擇。

那就是，是否要回歸天辰界，救人。

畢竟太初學宮是傾盡無數的人力、物力，以及很多代人的犧牲，乃至氣運的眷顧，方才換來這麼一個穿越的機會。

僅僅只有一次機會，一次！

如果回去了，就代表着學宮數十萬年的耕耘和努力，全功盡廢，付之一炬。

而在無涯聖域這一方看來，也是相差無幾。

畢竟回去就是找死。

神若宮肯定不會放過他們的。

一條人命而已。

而且小星靈還只是月舞的女兒，與無涯聖域是沒有關係的。

因為要救一個嬰兒，就要回去？

值得嗎。

值得嗎？

值得嗎！

很多方舟上的人，都不免得向自己問這三個字。

這是直擊靈魂的拷問。

只不過，諸如天機老人等存在，很快就意識到一個問題。

要知道，魔界裏的罪天帝，是最為看重小星靈的，畢竟預言之中，星靈是魔界未來的統領者，能夠帶領天魔族走向未來。

如今，星靈被擄走，該如何向罪天帝交代？

果不其然。

當永恆方舟足夠接近天魔界的時候。

天機老人跟罪天帝，成功建立了聯繫，互相之間，能夠通過奧妙的道器，用神識進行傳音。

正如諸人的猜想，罪天帝沒有妥協，更言稱如果小星靈找不回來，那麼就算方舟抵達目的地，天魔古城也不會開放。

罪天帝的態度非常強硬，對預言簡直深信不疑。

所以一時之間，永恆方舟停留在魔界入口附近，有些進退兩難起來。

誰也沒想到，小星靈對於天魔界，果真如此的重要。

恰在此時，楚雲度過難關，開始漸漸蘇醒過來。

房間中，葉心瑤、葉妃璇還有小夢、天行和月舞都在，臉上都寫滿擔憂之色，尤其是月舞，美眸紅腫，黯然神傷，顯然還是在巨大悲痛之中。

這時候，虛弱的楚雲緩緩睜開了眼睛。

「醒了醒了！」葉妃璇驚呼。

這一下子，在場的人都紛紛探前一步，暗暗鬆了口氣，這些全是楚雲的親人、親信。

雖說楚雲修為大幅倒退，但也不全是昏迷狀態。

所以最近的局勢，他也略懂一二。

只是夢夢背叛的一幕，還是深刻地繚繞在心間，讓他無比的痛心徹骨。

直到現在，楚雲還是不明白，為何夢夢要帶星靈離去！

但，度過屍山血海，歷盡萬般鬥爭的他，心志早就鍛煉得穩如泰山，眼見四周親人尚在，倒也不好把怒火發泄出來。

他也知道，事態非常嚴重，影響極其深遠。

「呃……」

旋即，一股強烈的虛弱感襲來，將無數的疑問取而代之，楚雲頓時悶哼一聲，使得諸人都忍不住心頭一跳，憂心忡忡起來。

「沒事……」輕聲道出一句，楚雲先是看向葉心瑤、葉妃璇和兒女，眼見他們滿臉彷徨，才轉而看向床邊的月舞。

只見此時的月舞，早就美人憔悴，淚眼汪汪了，那一雙高貴美眸中的冷意盡數消散，換來的卻是無窮無盡的哀傷。

「雲！」見楚雲蘇醒，月舞欲言又止，整個人趴在楚雲胸膛上，眼淚終於是止不住地掉下來。

「別哭別哭……不就沒了武靈而已，又不是什麼大事。」楚雲輕拍月舞的螓首，開口安慰。

「可是……我們的女兒不見了！她還那麼小，連一歲都不到，為何要遭受苦難，我該怎麼辦，我們該怎麼辦……」月舞嬌軀抽搐，絕望而無助。

沒有什麼悲劇，比得上骨肉分離的痛苦。

哪怕高冷如月舞，此時都冷靜不下來，只能在那裏哭訴。

眼見愛妻悲痛欲絕，楚雲也是心如刀絞。

安撫了月舞兩句，他便是看向一臉無奈的太白仙師，正色道：「岳父，魔界那邊情況如何。」

太白仙師眉頭緊皺，搖了搖頭，如實道：「局勢不樂觀，罪天帝態度強硬，言稱星靈不在，古城不開，就算我們抵達魔界之後，恐怕也不得安靈。」

「我明白。」楚雲點頭。

在一開始，他就曉得小星靈對天魔界的重要性。

畢竟在預言之中，小星靈才是帶領魔族走向光明的龍女魔帝。

「阿雲，你如今失去了武靈，覺得身體如何？！」楚山河急忙搶過話柄。

「爹，我無礙，倒是星靈她……」楚雲臉色一沉。

「包裹星靈的襁褓，有定位之能，經過術士的推測，現在星靈怕是被帶回了天辰界……而且極有可能是在神若宮。」夜朧霜道，同樣是神色凝重。

在諸人看來，神宮控制武靈，拐走小星靈從而要挾楚雲，讓楚雲就範回歸的毒計，基本已經是認定的事實。

而星靈的安危，也已經是無法逃避的一環。

楚雲沉默了一陣，在月舞的攙扶下坐起身來。

深吸好幾口氣，他方才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望着眾人說道：「星靈的事我知道了，而罪天帝是什麼樣的存在，我也相當的清楚……」

「如果沒有猜錯，以現在方舟跟天魔界之間的距離，應該已經可以直接向罪天帝傳話了？」

一道道目光都看向太白仙師，後者嚴肅地點了點頭，道：「沒錯，罪天帝也向天機前輩說過，要直接與你進行對話，但那個時候你還沒蘇醒，所以……」

「我明白了。」楚雲閉了閉眼睛，「這樣吧，先讓我跟罪天帝單獨聊一聊，反正這穿越世界事關重大，絕不能說中止就中止的……」

「而且接下來，我也會跟罪天帝，商討營救星靈的對策，你們放心。」

聽得此話，眾人方才有些安心下來。

要知道，如今楚雲可以算是方舟中，主心骨一般的存在。

因為只有他，是連接兩界的關鍵。

而且，楚雲可是星靈的父親！

只有他，才有資格決定怎麼做。

「好，老夫馬上安排對話。」太白仙師肅然道，帶人直接退了出去。

房間中，頓時只剩下楚雲的親人。

但，哪怕是勇猛如楚山河，此事都默不作聲。

因為大家都知道，現在擺在方舟諸人面前的，其實就只有兩條路。

其一，是強行進入魔界，放棄營救星靈。

至於是否與天魔族為敵，那是以後的事。

其二，是派遣有能力的死士，回去天辰界營救星靈。

畢竟如今的小星靈，相當於是兩個大族和平共處的鑰匙。

但這樣做的代價，可謂非常之大。

要知道，星靈如今恐怕是在神若宮，要與神若宮這等存在對撼，簡直就是痴人說夢的事情。

營救者，要做好有去無回的打算。

甚至做好救不了人的打算。

當然，還有第三條路。

那就是交涉、談判。

只要說服罪天帝，讓其不再相信預言，那麼之後同樣相安無事。

但這樣做，等同於放棄小星靈的生命，犧牲掉一個無辜的嬰兒。

誰也沒有談論過這個選擇。

「阿雲，不如就讓老爹我帶些人，直接回神宮拼一把！我可不能就這麼看着小孫女遭劫！以那天機老人的道學水平，一定有辦法能讓我在短時間之內，擁有對付聖人的力量。」楚山河凜然開口，滿臉的激憤。

這一次，夜朧霜沒有反對丈夫的意見，反而站在楚山河旁邊，直言道：「我也去。」

兩夫妻對視一眼，都有着視死如歸之意。

「不可！」楚雲卻立馬反駁，發白的嘴唇開合，道：「歸根到底，此事還是因我而起，我又豈能讓爹娘你們去為我冒險！」

「星靈，是我楚雲的女兒！就算要去救，也應該是我去……」

說到這裏，楚雲露出懾人的堅定目光，讓楚山河和夜朧霜都黯然嘆息。

「爹爹！嗚嗚……」

「爹……」

小夢和天行頓感悲傷，但兩個孩子，又哪裏見過這種生離死別、深入人性的抉擇陣象？

兩人早就不知所措，連說話都不太敢了。

「該死的神若宮！本聖女要把那裏炸平！炸平！」葉妃璇氣結，憤怒出聲。

「一定有辦法的……雲兒，別擔心。」葉心瑤咬了咬嘴唇，也默默坐在了楚雲旁邊，溫暖的玉手緊握住楚雲和月舞那有些冰冷的手掌。

但在場的一家人都很清楚，犧牲掉小星靈，才是正確的選擇……

這個選擇，畢竟是利益最大化的選擇！

一名嬰兒的生死，又怎能與舉族的存亡相比？

這真的是人性的拷問。

最後，沉默良久。

楚雲想起了罪天帝曾經的批言，忽然像是重新開了竅，整個人反而變得冷靜下來。

「未來的路該怎麼走，先讓我跟罪天帝商量一下，然後再作打算吧。」楚雲沉聲開口，摟了摟兩名如花似玉，但滿臉凄傷的愛妻。

聞言，六神無主的月舞獃滯點頭，葉心瑤也緊了緊捉住楚雲的玉手。

而楚山河、夜朧霜、葉靈玉和葉妃璇，也只好對視幾眼，默然以對。

但兔子卻是滿眼狐疑之色。

它分明見到，楚雲的沉凝雙目中，似乎也閃過一絲視死如歸之意。

……

而很快。

楚雲還沒有開始與罪天帝對話。

天辰界便已經迅速傳來了，關於星靈的消息。

那般流傳於三界的消息，簡直讓聞者傷心，聽者憤怒，無一不義憤填膺！

消息再無客套之意、隱瞞之意。

而是鳥盡弓藏，殺機畢露！

問罪消息如下。

「罪子楚雲，速速帶上秘寶——諸神命種，回到聖域新仙界伏法，並交出竊物。」

「限期七日。」

「如按時赴約，神宮尚可留你女兒一命。」

「若七日之期已過，你還不出現，裁決使將在新仙界，神武殿前，當着天下英豪的面，誅殺新生的魔族小餘孽，以此清算你的滔天罪行。」

……

殺嬰宣言一出，舉世驚怖，十方共震！

而永恆方舟更是動蕩不已！

「啊啊啊——！」

只聽到楚雲一陣暴怒的咆哮聲，如電閃雷鳴，怒海沖霄，貫穿虛空，震撼乾坤，久久不息！

果然，星靈成了人質。

如果七日之後，他還不帶着諸聖命種出現。

神宮就要將小星靈，梟首示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