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六十章 罪命
此時，天魔議事殿中，一片吵鬧。
在場的魔族權貴都沒有想到，楚雲會拒絕罪天帝的好意。
而且還那麼的有原則，以十滴夜龍精血來回敬這種「好意」。
再加上楚雲說出的那一番宣言，讓人只覺得，他不隨波逐流，富有主見，極具決斷的魄力，無愧於救贖使者的名號！
回想起祭文預言，眾人越發覺得，此事穩妥了！
「呵呵，此子心性堅韌，素有傳說中夜龍之決斷，我相信，他就是為我們天魔族帶來希望的使者！」有人開口，同樣是帝族。
此人本體是一頭黃泉煉獄馬，頭頂一隻閃亮的金角。
「美色當前，坐懷不亂，他明明可以亂來的，但最後居然無動於衷，嗯，難道天辰界的人，都那麼保守的么？」
「我們天魔界，連年戰亂，死傷無數，如果不鼓勵族人生育，還怎麼過日子？反觀天辰界，卻顯得和平一些，這怎麼能相提並論。」
「先不說其他魔女，單單荊棘女帝，就是魔中絕色，能顛倒眾生，她只是凶名大了點，結果沒想到，少龍帝能忍得住。」
「那可是十滴夜龍精血啊！十滴精血，就算是貴為聖人的帝族抽出，都有些難以忍受吧。」
「老夫有種感覺，此子必能完成使命！」
……
陸陸續續地，整座大殿喧鬧一片。
眾人開口驚嘆，都是帝族成員。
對於這樣的場面，罪天帝天魁，倒也沒有任何阻止的意思。
死氣沉沉的古殿，很久都沒有那麼熱鬧了。
這都是拜楚雲所賜。
但忽然之間，罪天帝似乎想起了什麼，眉宇皺了起來。
「穿越使者的祭文預言，已經完美呈現。」
「但，振興預言中的救世主，為何並不是他？」
天魁心有疑惑，腦海中藏有一片陰霾。
罪天帝的愁容，誰也沒有看到。
他決定，要為楚雲做一些事。
……
……
時間緩緩流逝。
接下來的日子，楚雲還是按部就班，跟隨着罪天帝學習凈化咒文。
等到學有所成，罪天帝就會兌現諾言，說出天魔界的世界坐標，而到了那個時候，便是楚雲返回天辰界的時刻。
而很快，這一段有驚無險的旅程，終於來到尾聲了。
今日，是楚雲留在這裏的最後一日。
罪天帝知道時間不容拖延，自然也不挽留，不過在告訴楚雲世界坐標以後，他似乎心血來潮，又給楚雲講述了很多關於天魔界的秘密。
這些秘密，其中就包括天魔祭文。
原來，天魔族素來有預測天機，問卜前程的神秘傳承。
其推演結果，通常還十分精準，是以祭文的形式呈現出來，幾乎沒有出過差錯。
不過卜算的代價非常巨大，不僅要抽取當任罪天帝的生命力，還要動用數以萬計的大祭師，好讓那祭文的結果順利出世。
罪天帝，之所以得知楚雲到來，就是因為很多年前，天魔族曾經得出關於未來的預言。
預言共有兩段。
上半段，說的是異界來客。
也就是楚雲到訪的事情。
果不其然，預言完美應驗。
至於下半段，說的則是整個天魔族的未來。
不過提及到下半段預言，罪天帝卻神色有異，似乎是在猶豫，不知道該如何啟齒。
最後他一開口，就讓楚雲震住了。
「下半段預言，居然說我的二女兒，是天魔族救世主，將會帶領所有的罪血後裔，走向光明？」楚雲驚詫萬分。
「天帝，如此預言，可靠嗎？」
楚雲雖然欣慰高興，但也真的不敢相信。
因為，根據預言所說，天魔族最終可以得到救贖！
而且領導者，還是楚雲的二女兒，也就是他和月舞的女兒。
試問楚雲怎能不開心？
只不過這種預言，實在讓人匪夷所思。
「楚雲，你不必懷疑，預言乃是千真萬確。」罪天帝血眼雪亮，沉吟道：「天魔祭文，是由我族上萬位祭師，不惜犧牲根源法力，順着時光長河，推演大運而得來。」
「如此預言，就像至高無上的神諭。」
「哪怕是歷代罪天帝，都對此深信不疑，本尊也不例外。」
「據祭師苦心鑽研，考究分析，最終成功帶領天魔族過上和平好日子的，確實就是你的後代，而且那還是一位女帝。」
罪天帝的肅然之語，讓楚雲既驚訝又不敢相信。
隨後，他就回想起下半段天魔祭文。
……
「際會陰陽，仙女龍誕，魔聖降臨，氣沖霄漢。」
「幽火長明，罪命昌盛，神撼蒼宇，光復河山。」
……
就算楚雲不懂解讀，也能從字面意義上得出，將有一位龍女大帝，身懷着聖血和魔血，帶領整個罪命一族，走向光明的未來。
楚雲擁有的是魔血，源自於魔龍之脈。
月舞擁有的是聖血，源自於聖龍之脈。
而且，兩人擁有的聖魂，陽火聖魂和月焰聖魂，乃是一陰一陽，屬於共生的雌雄聖魂。
那「際會陰陽」，說的不就是這一點嗎？
這一揣摩起來，罪天帝的解讀，似乎還真有那麼幾分道理。
「我和月舞的女兒，是預言中的救世主？好極好極，想不到這是日月相融，福星降世，看來我二女兒的名字中，要帶有一個星字才行。」
楚雲露出欣慰的笑容。
但此時此刻，罪天帝天魁卻是眼神暗沉，默不作聲。
「對了，既然預言那麼準確，那麼天帝你可否為我，測算一下凈化命種的吉凶？既然天魔族未來一片坦途，此行一定也很順利才對。」楚雲一時高興，半開玩笑地開口。
隨後他恍然醒悟，又有些不好意思，接着道：「唔……一時忘記卜算耗費巨大，是晚輩唐突。」
豈料罪天帝居然不介意。
罪天帝思索了一下，反而肅然道：「坦白說，最近幾天，本尊曾經耗盡人力物力，試圖通過天魔祭文，測出你的未來。」
「結果……儀式尚未開始，就已經自行結束。」
「天帝是何意？」楚雲一愣。
聞言，罪天帝欲言又止。
最終他略一閉目，方才嘆了口氣，沉聲說道：「這種現象，代表本尊測不出你的命運，時光長河的後段，也找不到你的任何痕迹。」
「你的將來，乃是一片混沌……」
此話一出，露台的氣氛，突然間冰封下來。
此時兩人是臨高而望，一眼看出去，儘是古城全貌，一片沉寂的灰暗，而遙遠的天邊，還有着界海滾滾的浪潮此起彼伏，嘩嘩作響。
「一片混沌？」
楚雲漸漸瞪大虎目，目光剎那彷徨。
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麼，他緩緩看向旁邊的罪天帝，澀聲開口：「天帝，有話不妨直說，事已至此，隱瞞無用。」
罪天帝血目眯起，臉容十分滄桑。
這位天魔界的至高尊主，罕有地沉默良久，沒有說出半句話音。
再過片刻。
天魁轉過身來，毫無上位者架子，直視着楚雲的雙眼，肅然道出一句句沉重的話。
「嗚——」
急風的怒號，蓋住了說話的聲音。
但，可以見到，楚雲一邊聽着罪天帝的話語，一邊獃獃地站在原地，瞳孔一張一縮。
整個人悵然若失，就像冰雕般木然。
與此同時，古殿樓下。
遠遠看見兩大帝族的後裔正在談話，把守的荊棘女帝，不由得露出美麗的笑容。
「少龍帝大人，明天就要走，我要好好送行。」
「如果凈化有幸成功，那少龍帝大人歸來以後，會不會繼任罪天帝之位？」
想到這裏，荊棘那冷艷的玉顏，頓時浮現一抹柔色，儘是對未來的嚮往。
這同樣是很多天魔族人的想法。
所有人都在期望着、守候着、憧憬著，那位異界來客，將會帶來美好的希望。
……
光陰如水。
第二日，楚雲默默無言，面無表情，終於是在無數道敬畏目光的目送之下，離開了孤零零的天魔古城，來到界海邊緣。
他要走了。
穿越之前，楚雲曾經在黃泉幽界附近，通過虛空仙圖，秘密留下了一個時空印記。
所以這時候，只要激活印記，他就能馬上安然回歸。
當然，這種橫跨兩個大世界的穿越，也會耗費掉仙圖的所有能量。
若想再用，至少要再等數千年。
這就是天地四極的霸道之處了，只要四極穩固的話，穿越談何容易？
楚雲回望而去，只見送行的人很少，只有荊棘所帶領的一小隊人馬，不過個個都是各個部族中的代表人物之一，頗有地位。
這般陣象，稱得上是最高規格的送行了。
畢竟，如果人再多的話，就容易驚動那些沉睡的荒古屍魔。
如今的天魔古城，雖然防禦堅固，能勉強撐得下去，但終究還是承受不住大量屍魔的群攻。
「夜龍哥哥，一路順風哦！」人群中，一個可愛小女孩揮手，身後還有一條毛絨絨的狐狸尾巴，一擺一擺的，顯然化形不全。
這是月光狐一族，屬於天魔一族，但並不屬於帝族。
楚雲回以微笑，只是一眼看去，卻見一個醒目的罪血烙印，正好出現在小女孩的臉蛋中間，讓她粉雕玉琢的小臉，透發出一種格格不入的猙獰。
沒有人，可以選擇烙印出現的位置。
正如沒有人，能夠擺脫罪血後人的命運。
感受到空間戒指中，那諸神命種傳來的滾燙熱量，楚雲沉默了一陣。
深深地看了群眾一眼，再而遙望古城方向，他不禁想起，罪天帝跟自己說的那一句話，越想就越覺得悲涼。
不過深吸一口氣，楚雲很快就露出堅定的眼神。
他不相信既定的命運。
縱然是死。
「此路無悔。」
喃喃自語一句，楚雲不再回頭，催動浩瀚的魂力，一下子激活了虛空仙圖。
旋即神虹一閃，使得界海巨浪翻騰，天雷交熾，轟隆隆作響，他整個人消失在眾人的凝望中！
終於，要回歸天辰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