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三十八章 雲浪際會

第一千四百三十八章 雲浪際會

當楚浪一聲令下,眾聖子就算有些不情願,也只能聽命離去。

畢竟,所有無辜的妖帝都已經被洛玄機放走,哪怕他們想繼續狩獵,恐怕也得再等待一段時間。

「走了。」

「楚聖帥,為何要留下洛玄機?」

「可能是……責罰吧,他剛才斬了正選聖子的一隻手啊。」

「我看不像,罷了,此事與我們無關。」

……

只是離去之時,眾聖子都心有疑惑,他們清楚記得,自聖道茶會的時候,楚浪便是屢次欣賞洛玄機,一直對其贊口不絕。

這一次,又將其單獨留下。

到底這是何意?

要知道,聖天帥的地位高高在上,平日裏想見個面都難,更遑論被他親自召見。

很快,所有聖子都盡數離去。

而背上劍匣的武行空,回頭望了箭樓一眼,目光微微一凝,隨後也帶着旗下的聖天衛,似乎是滿懷心事地離開。

「呼呼呼……」

箭樓之中,人去樓空,一片空寂,唯有呼嘯的荒風不斷颳起。

此時,當楚浪步入箭樓,站在領兵樓台之上,頓時跟楚雲肩並肩,兩人一同望向蒼茫的荒野,如同兩名雄視天下的霸主,在清點沙場的收穫。

「命運神符,生效了。」楚雲心中沉吟,斷然沒想到,居然那麼簡單就接近了楚浪。

隨着神符暗暗運轉而起,窺探著楚浪的命運,楚雲笑了笑,主動開口道:「不知楚聖子你特意留下鄙人,究竟有何指教?不會是要追究我廢掉劍嗔的事情吧。」

楚浪一身白衣,迎風而立,淡淡笑道:「劍驚羽被你斬掉一臂,乃是他咎由自取,我豈有責怪你的意思,此人既技不如人,又德不配位,就算以後一直廢下去,也不值得可憐。」

說話間,楚浪看了楚雲一眼,繼續道:「我之所以留你下來,只是想跟你聊一聊,坦白說,我好久都沒遇到能讓我楚浪欣賞的天龍人物了。」

「而洛聖子,你的英勇表現和蓋世資質,卻屢屢震撼住我的見識,剛才,你更是以上位人皇的修為,一劍擊敗一名頂尖的上位地君聖子,稱得上是驚世駭俗。」

「如此戰績,足以讓世人都紀錄在冊,銘記於心。」

聞言,楚雲心中一沉,卻神色不變。

「哈哈哈!」他笑了幾聲,遙望茫茫荒野,道:「沒想到堂堂聖天帥,竟是如此的看重我啊,鄙人應該是宣誓效忠好呢,還是受寵若驚好呢?」

楚浪臉帶微笑,也看向面前的大荒,道:「洛聖子乃是性情中人,灑脫不羈,修為和戰力更是威震寰宇,實在讓人敬佩,冰玄島能養育出你這種天才,確實是個冠絕天下的秘境。」

「只是不知道,洛聖子,你是師從何處?」

說這句話的時候,楚浪的語氣平平淡淡,彷彿只是在說閑話家常。

但聽在楚雲耳中,卻猶如綿雨雷殛,袖裏藏刀,一下子心神凝聚。

楚浪,居然提起師父這個話題。

這也是試探嗎?

略微沉吟,楚雲笑意不改,開口道:「我一身修為,皆是冰玄島傳承,真要說起來的話,乃是無師自通,自我突破。」

「所以,我是沒有師父的。」

「原來如此。」楚浪喃喃開口,語氣中似乎略帶一絲無法察覺的失落,惋惜道:「我還以為,像洛聖子這樣的人中之龍,能有一位讓人無比尊敬,且超凡入聖的隱世師尊。」

「讓楚聖子失望,實在不好意思。」楚雲面色不變,隨意笑道:「在我看來,修士並不一定要師從一個人。」

「要知道茫茫乾坤,天地可為師,自然可為師,萬法可為師,大道可為師,古史可為師,生死可為師,甚至連街邊孩童、衰弱老朽的妄語,都可為師。」

「既然如此,又何必拘泥於一個人。」

「哈哈,洛聖子果然是奇人,如此新穎的見解,實乃高見。」楚浪笑了幾聲,旋即卻慨然一嘆,道:「可是在我心目中,能稱得上是師父的,就只有一個人。」

「他亦是我一生人之中最尊敬的老者。」

「哦?」楚雲望向前方,淡淡問道:「那聖帥你這位最尊敬的師父,是誰?」

楚浪神情自若,笑容卻漸漸收了起來,沉聲道:「南域,無極宗,劍晨宮主烈酒道人。」

「令狐烈。」

當這略帶沙啞的低沉話音響起,箭樓中的猛烈罡風,頓時「呼呼」聲地激蕩而起,如鬼哭狼嚎,磅礴而不止,整座箭樓都隆隆顫動起來。

而兩人周圍的虛空,都好像凝固下來。

一陣肅殺的沉默。

「令狐烈?」楚雲心中殺意激蕩,臉上卻風輕雲淡,他隨意開口,「不好意思,沒聽過。」

「是嗎。」楚浪語氣一沉,眼中閃過瞬間的失神之色,「洛聖子遠在北域,沒聽過也實屬正常,畢竟先師只是南域宗門的一位武王,若論名堂和實力,的確做不到名揚四海,威震天下。」

「既然如此,為何你如此尊敬那一位令狐烈先生?」楚雲面無表情。

「有一句古話,叫做一日為師終身為父,雖然令狐先師,比不上神若宮的各位聖人之師,但他對我而言,就好像真正的父親一樣。」

「曾經,我是家族中的十惡孩童,更是劍晨宮的頑劣弟子,所有人都視我為災星,恨不得將我除之而後快,只有令狐先師,沒有嫌棄我。」

「縱然他打我、罵我、責我、囚我,但我一樣敬他,因為我知道由始至終,他都沒有放棄過我,更是傾囊相授,以身作則,絕無保留,令狐先師對我,實有再造之恩。」

「哪怕我闖下彌天大禍,同樣是如此。」

楚浪平靜開口,娓娓道來,就好像在訴說一段故事。

楚雲默默在聽。

「看來聖帥的師父,的確是一位好師尊。」洛玄機笑道。

「是。」楚浪目視着前方,眼神深邃若寒潭,喃喃自語,「生在血族,身不由己……圍城陰冷,八方藏刀……是令狐先師,讓我感受到溫暖。」

「那麼聖帥難得歸來,為何不去探望這位老人家?」洛玄機漫不經心,笑着道:「有你這一位曠古絕今、震撼世間的神若宮第一聖子作為徒弟,令狐先生一定十分高興,在等着你去見他。」

「我做不到。」楚浪的語氣,突然茫然起來。

「為何?」洛玄機疑惑。

「先師已經仙逝,我沒法再見他一面。」楚浪如行屍走肉般開口,話音平平淡淡。

「是嗎。」洛玄機沉吟一陣,嘆息道:「那真是可惜,以聖帥今時今日的顯赫身份和尊貴地位,如果令狐先生在天有靈見到的話,一定會引以為傲,欣慰無比。」

「不會的。」

「為什麼。」

「因為……」

楚浪緩緩側過身來,眼中古井無波,平靜地看着洛玄機。

「因為……我把他給殺了。」

此話一出,整座壯闊的箭樓,頓時陰風怒號,烈風震耳。

這一方天地,宛如直接冰封起來,而遠方的妖帝屍體,亦陡然間覆蓋上一層層冰屑,四野茫茫,屍骸遍地,路有凍死骨。

天地間,風聲鶴唳,似有無數怨靈在哀號,讓人心頭悚然,不寒而慄。

「……」

楚雲沒有第一時間迎視楚浪的目光,心中有一股暴怒的戾氣升騰而起。

我最尊敬你,敬若父親,敬若神明。

但,我要殺了你。

這是什麼動機?無比森寒。

此時,楚雲只想大開殺戒。

但,意識到命運神符還在窺探,遠方亦有聖者在監督,楚雲以大局為重,他皺了皺眉,然後就以洛玄機的語氣,朝着楚浪沉聲道:「聖帥,你在玩我是吧?」

「既然你最尊敬令狐先生,又何以殺了他?」

「開玩笑,也不是這麼開的啊。」

聽得此話,楚浪瞳孔微縮,目光再仔細端詳眼前的冰玄少主,隨後,他神色微變,眼中再一次閃過一種難以察覺的失落之色。

「你不信嗎?我絕無虛言。」楚浪沉聲開口,舉起一隻手掌,往自己的胸膛輕輕插了插,「那一日,就是在這個心窩的位置,我一劍把師尊給捅死了。」

「整把劍,一穿到底,透背而出。」

「師尊那些滾燙的心血,濺了我滿手都是,很腥很腥,我殺過很多人,他們的血味不是這樣的,所以就算我殺再多,都不會有什麼感覺。」

「但……師尊的血,非常特別,當時我都想吐了,五臟六腑都在扭曲,我居然想吐……」

說着,楚浪目光空洞,深不見底,本來溫文爾雅的絕世姿容,好像瞬間崩潰了下來,變得像是一尊行屍走肉,冰冷漠然。

楚雲一言不發。

「洛聖子。」楚浪突然間撕扯自己的胸腔,目光顫動,惶然道:「你可不可以告訴我,那究竟是什麼感覺,原來手刃自己最尊敬的人,會有一種奇妙但又極其難受的感受!」

洛玄機聞言,目光平靜地看向楚浪。

「那種感覺,應該是痛苦。」

楚雲淡漠開口,話音自烈風呼嘯的箭樓中響起,迴音不息,餘響不絕。

或許是錯覺,當這一道話音緩緩消失,四周如鬼哭神嚎的陰風,似乎瞬息間平淡了下來。

「是痛苦……嗎。」楚浪喃喃道,字音從牙縫中緩緩擠出,旋即他空洞的眼神,陡然間正常起來,更是閃過一絲無形的失望。

「洛聖子,真是一言驚醒夢中人,楚某受教。」他微笑開口,那插在胸膛中的一隻手,緩緩地放了下來,不著痕迹。

見狀,楚雲笑了笑,同時也感到藏在胸膛中的命運神符,傳來了一陣神念波動。

生辰八字,窺探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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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武劍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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