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九十一章 救贖
這一夜，隨着一道黑影降臨而來，紅塵仙園的寧靜被打破了。
當然，這突如其來的驚撼消息，卻只有極少數人知曉，十分的隱秘，畢竟某人的歸來，如果被宣揚開去的話，絕對會天翻地覆，影響甚大。
幽夜如水，燭火騰騰。
天書才女終究不是閑等人物，當她見到「死去的人」，很快就鎮定下來，並馬上通報春秋老人，而後者似乎意識到什麼，也馬不停蹄地趕至，且叮囑行事要保密。
通過千里傳音，澹臺如能聽得出來，春秋老人的語氣中，夾雜着激動、震驚、感慨和不可思議的複雜情緒，隱隱間還有一種如釋重負。
由此可見，這位儒道帝者對某人的回歸，是有多麼的重視！
片刻。
幽靜小築的涼亭中。
一道挺拔的人影，黑髮飛舞，雄姿深邃，就這麼站在春秋老人和澹臺如眼前，讓二人目光獃滯，仍然無法相信，眼前之人居然還生存在世。
這也太難以置信了！
而最讓他們震撼的是，他竟然真的集齊五種太古仙藥，甚至乎，其中的火屬性仙寶，還是最為鮮活的朱雀之淚，可謂超額完成任務！
如果不是神識清醒，澹臺如和春秋老人，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前輩，你檢查一下，是否有問題。」楚雲淡漠道，伸手一揚，讓太初元參、瑤光聖草、冰璃仙實、金龍神蓮和朱雀之淚，都盡數浮空而起。
虛空之中，頓時間五彩繽紛，仙輝萬丈，光雨欲滴，那磅礴的生命力量，如瀚海般流動而出，直接讓周圍花圃中的靈草、仙葩，都肉眼可見地加速生長！
這座小築，雖然有着封鎖結界，但此時看起來，就宛如一座茂盛的仙界桃園，到處都是朦朧的璀璨仙光，勃勃生機涌動。
「完全沒問題，這正正就是煉製龍涎造化丹的五行仙藥！」春秋老人不由得驚嘆出聲，隨後手撫長須，連連點頭道：「沒想到楚公子，真的不負所託，果真把所有救命之葯都收集而來！哎，楚公子，你着實是一位有着大勇氣、大毅力和大機緣的修士，縱然老夫年逾千載，識人無數，都不得不對你說一聲服氣！」
「仙月公主，沒有信錯人，也不枉她留着最後一口氣，日日夜夜在此守候。」旁邊，澹臺如也感嘆道，眸子不知不覺間有些濕潤。
在她看來，此時楚雲的身影太高大了，簡直有如神人一般。
要知道，她第一次注意到楚雲，是他在天府境參悟驚雲奧義，並一劍劈開大海的時候。
那個時候，楚雲還是一個無名小卒，正準備參加聖武試煉。
短短半年……半年而已！
期間風起雲湧，群龍爭霸，天下驚變，但誰也沒有料到，曾經的鄉野小子，已經成為世人眼中的魔王，站立在同代巔峰，傲視四方！
但後來，他死了，死在封王殿中，是如此的突然。
因此，天書才女親自撰寫的《楚雲傳》，似乎就要畫下一個句號。
一代傳奇，戛然而止。
結果現在，他又回來了！欺騙了整個天辰界，欺騙了所有人，甚至玩弄了神若宮！而且還集齊仙藥，神不知鬼不覺地歸來，宛如一枚天外救星！
見證著這一切，試問澹臺如又怎能不激動？
而就連她也沒有察覺到，自己芳心也在暗暗悸動，因某人而心潮起伏。
「既然沒有問題，那龍涎造化丹一事……」此時，楚雲開口道，沉穩的血眼，盯向春秋老人。
「楚公子你放心，當日老夫說過，只要你能集齊仙藥，老夫就會為你煉製救命丹藥！而且，我選用的，都會是信得過的聖丹煉藥師。」
「只不過，有了朱雀之淚的加入，龍涎造化丹終究是真正的聖級丹藥，所以即使是連夜煉製，聯手協作，再以頂級結丹大陣作為輔助，最起碼也需要三日才能煉成，這段時間，楚公子你就暫且好好陪伴着仙月公主吧。」
聽見春秋老人誠懇的話，楚雲略微沉吟，隨後就將五種仙藥，都穩穩地推給對方。
「好，一言為定，只要能煉成丹藥，什麼都好說。」楚雲沉聲開口，旋即，他想起了什麼，又提出要求，「對了，我這裏還有一些材料，見不得光的那種，需要前輩替我去收集，儒門神通廣大，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應該很快就能找得到。」
說完，楚雲召出一張清單，送給春秋老人。
清單上的東西，自然都是《往生手札》記載的黑暗材料，這是施展招魂術的必需品，如果想要救活四皇子、秋露等活死人的話，這些材料必須收集到手。
眼下既然能藉助儒門的力量，楚雲當然不客氣。
隨後，看了清單一眼，春秋老人眉頭微皺，顯然不知道楚雲，為什麼要找這些不祥之物，但他也沒有多問，而是爽快地應允道：「小事一樁，此事老夫也會託人去辦，那麼閑話不多說了，救人要緊！老夫現在就去組織煉丹，如果楚公子你有什麼問題，儘管可以跟小如說，她是我的師侄，也一直在照顧著仙月公主，絕對能夠信任。」
說到最後六個字的時候，春秋老人的語氣，明顯加重了幾分。
隨後，小心翼翼地收回五種仙藥，他向楚雲點點頭，再向澹臺如以眼神示意，便是轉身離去。
或許是因為默契，二人都沒有提及，為何楚雲還活着的謎團。
只不過，為了加深信任，此時楚雲有意無意地，淡淡開口道：「眾生一曲歌，杯酒照山河，這是諸葛大儒，讓我帶來的問候。」
此話一出，天書才女眸光一顫，而正欲離去的春秋老人，也頓時腳步一滯，那一雙枯瘦的老手，似乎因為激動而顫抖起來。
一切盡在不言中。
「先師，您可以瞑目了！」忽然，春秋老人抬頭看向天際，如釋重負地長出一口氣，再然後，他直接向楚雲傳音道：「公子，所有事情，等丹成之後再談，老夫必定竭盡所能，把救命聖丹煉製出來，絕不會有任何閃失！」
說罷，春秋老人就化作一道流光，疾掠而去。
整座涼亭，只留下楚雲和澹臺如，一時間沉靜下來，兩人都沒有再說話。
片刻之後。
「公子，你……要進去看看仙月公主嗎？」澹臺如主動開口，眸光看向楚雲。
「可以嗎？」楚雲目光一沉。
他怕自己的魔氣，會傷害到虛弱的月舞。
「可以的。」澹臺如微微頷首，柔聲道：「現在的你，似乎能夠控制住自己的力量，再加上你沐浴著仙藥的靈氣，所以不會對她造成影響，我知道，她也很想見到你。」
「好，那我進去看看。」楚雲按捺住擔憂，旋即歸心似箭般邁步而去。
望着那一道果決的背影，澹臺如幽幽一嘆，眸光閃爍，隨後猶豫一陣，她還是遠離小築，留給一對苦命鴛鴦重逢的時間。
……
其實，當日封王殿關閉后，楚雲固然是搭乘小方舟離開，但那艘空間戰船明顯還不穩定，所以他和葉妃璇、兔子幾經搏鬥，方才找到回歸之路。
等到他們穿越到儒王島，時間已經來到九月初。
此時，為保險起見，葉妃璇和兔子都留在方舟上，隨時準備支援，一旦楚雲遭遇埋伏，也能夠第一時間接應，然後直接去往無涯聖域。
只不過，從春秋老人的舉動來看，這顯然是多餘的部署。
寂靜的房間中。
一道枯瘦的仙影，正躺在床榻上方，看起來骨瘦如柴，面無血色，一頭白髮很散亂，實在讓人難以想像，這就是昔日的南域第一美人。
這時候，她雖然神識模糊，但或許是因為心有靈犀，一隻無力的手指，正緩緩摩挲著床板上的刻字，動作幾乎不可見。
見狀，楚雲頓時心酸，一雙血眼中的凌厲、兇狠和沉重，陡然間化為無限的溫柔和眷戀。
「月兒……」他閃爍向前，坐到床上，輕輕將月舞抱起，然後讓她挨在自己胸膛上，但那種重量，就好像柳絮一樣，實在是太輕了！
「月兒……沒事了，我回來了……回來了……」楚雲喃喃道，親吻著月舞的額頭，並輕輕撫摸着她的螓首，一種酸澀和痛苦的感覺，頓時瀰漫於心間。
顯然，在等待的時候，月舞的身體一天比一天差，現在老態盡顯，連璀璨剔透的金髮，都變成一縷縷衰敗的青絲。
似乎是感受到熟悉的溫暖，月舞睜開渾濁的眼睛，虛弱地開口：「雲，是你……是你……」
說着，她顫顫巍巍地抬起手，顯然是因為看不清東西，亦聽不見聲音，所以想觸摸楚雲的臉龐，要確認來者是他。
但，枯瘦的手掌才剛剛費儘力氣地抬起，便是迅速垂落下去。
剛才說出的微弱話音，已經是她最大的努力。
「是我……是我！」此時，楚雲心酸到極致，有些自責，伸手握住月舞的乾枯手掌。
陡然間，認出手掌的溫度和形狀，月舞的嘴角頓時微微揚起，旋即毫無保留地挨在楚雲胸膛上，雖然無法出聲，無法言語，但，她就像找到了歸宿，非常的安心。
好在兔子不在場，否則的話，這一幕足以讓它淚眼汪汪。
「我會讓你好起來的！」
隨後，楚雲也不猶豫，馬上將留下來的半滴續命神泉拿出，而後十分小心地，將這半滴仙水送入月舞慘白的雙唇之間。
這半滴續命神泉，是在賭石的時候開出來的，蘊含濃郁的生命力量，那時楚雲就算瀕臨死亡，也一直不捨得用，只為留給月舞。
眼下，這寶貴的仙珍，終於能派上用場了！
「滴答！」
隨着神泉落入月舞口中，一種玄異的生機，頓時綻放開來，如雨水滋潤大地，萬物復甦，冬去春來，能聽到生命韻律共鳴的道音。
楚雲鬆了口氣，可以見到，當月舞服用半滴神泉后，乾枯的嘴唇變得紅潤起來，臉上的皺紋也少了很多，那滿頭白髮也漸漸有了色澤。
只不過，對於壽元乾涸的月舞而言，這顯然只是杯水車薪，不足以讓她完全復甦過來。
如果想讓她恢復如初，那麼龍涎造化丹，還是十分必要。
好在續命神泉，也是神奇的仙靈造物，讓此時的月舞，已經可以開口說話。
而當月舞一睜開眼，見到楚雲的面龐就在眼前，她先是一陣感動和喜悅，但隨後意識到什麼，她卻是立馬別過視線，輕聲幽怨道：「雲……我現在很醜，不要看我……」
這樣的話，讓楚雲心中一動，連忙低頭看着她。
「哪裏丑了？誰說月兒你丑，我就殺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