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六十章 幻夢之終末

封王殿，神碑時空。

當外界紛紛擾擾，而諸多武子也陸續封號的時候，楚雲卻好像在經歷著另一段未來人生，那種感覺，沒有半點虛幻，反而真實得驚人，讓他完全沉浸了進去。

此時，兔子很焦急，因為在它眼裏，楚雲一直呆立在空，只有眼中有神芒涌動，看起來，似乎永遠都醒不過來了。

即便是葉妃璇，也有些焦躁。

畢竟，如果楚雲沉迷幻夢的話，那麼她也會間接被封鎖在此，進而活生生地耗死。

「這臭魔頭，意志力怎麼如此薄弱？真想出去扇他一巴掌！」葉妃璇碎碎念，在那裏咬牙切齒，但眼下這種情況，她也只能幹等，無能為力。

……

而這個時候，幻夢世界中。

這裏是一片凈土，藍天白雲，草木嫩綠，花開滿地，芝蘭翠芳，各種仙葩寶果，都在吐霞釋精，讓得整個花園朦朧如夢，流光溢彩。

一道英武不凡的人影，正站在花園中央，黑髮被和風吹起，戰袍獵獵，氣度不凡。

正是楚雲，眼下他仍然穿着朱雀神服，獨自負手而立，極具大宗師的雄才大略之氣，只不過他的眼睛，卻沒有半點鋒銳，反而很溫和。

隱隱約約間，可以見到，一道朦朦朧朧的幻影，漂浮在他周圍，如同隱世精靈一般。

「夢夢，喜歡嗎？」楚雲開口道：「此地是我為你而設的，這些花草樹木，全都是頂級的仙珍寶料，極具生命力，也非常美麗，如今這座天然的夢幻花園，終於得以建成。」

旁邊，夢夢銀髮披散，那瘦削而纖細的嬌軀，有如瓷器般易碎，她雖然神情冷漠，但聞聽楚雲的話語之後，卻是伸出一隻潔白的玉手，撥弄了一下頭髮。

很顯然，她有些動心，很喜歡這般佈置。

「嗯。」夢夢螓首微點，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不起波瀾，「劍主大人，這座花園，叫什麼名字？」

「還沒起名。」楚雲笑了笑，目光看向身邊的銀髮少女，道：「從今開始，你就是此地的主人，所以此地該叫什麼名字，還是由夢夢你來決定吧。」

「我？」夢夢一怔，輕輕搖了搖頭，「這裏是主人的精心佈置，夢夢不配擁有……」

楚雲不以為然，溫聲道：「這花園本就是為你而設的，何來不配之理？總之，我說是你的就是你的，千萬不要推託，否則我會內疚，然後就會不開心。」

「夢夢，你心繫主人，也不想看到我不開心的，對不？」

聽得此話，夢夢微微頷首，抿了抿淡粉色的小巧櫻唇，似乎是在肅然考慮。

但最終，她終究還是屈服下來，淡淡道：「既然此地是主人你為我所設，那就叫做『幻夢花園』吧，象著着虛幻的夢，畢竟此地，着實美麗出塵，宛如天上仙境，不似人間所有。」

「好。」楚雲點點頭，負手看向五光十色的花海，道：「那就叫做幻夢花園吧，既好聽又貼切。」

隨後，主僕雙方都不再開口，而是默默地觀賞著花園，靜看雲捲雲舒，花開花落，落英繽紛，芬芳漫天，沉迷在這美好的世界之中。

但，片刻之後。

「主人。」忽然，夢夢幽幽開口。

「怎麼了？」楚雲道。

「如果有一天，此地不復存在，是不是代表着，幻夢已碎？」夢夢淡淡道。

「怎會不復存在。」楚雲不以為意，道：「只要我楚雲在世一天，幻夢花園就不會滅亡，而且夢夢你也會是此地永遠的主人。」

「夢夢的意思是，如果真的有那一天……」忽然間，夢夢眸光閃爍，神情肅穆起來，「如果真的有一天，主人大限已至，此地亦毀滅殆盡，那麼……孤身留在人間的夢夢，又該如何自處？又有什麼存在價值？」

聽得此話，楚雲一愣。

這還是夢夢，第一次談及自己存在的意義，就像擁有了自我。

畢竟以前的她，除了楚雲的事以外，從來都沒有認真思考過、思慮過，猶如一隻扯線木偶，但慢慢地，她好像就變得有了感情，懂得去思考其他事情。

而現在，她居然還談及到楚雲的生與死。

「夢夢，你想太多了。」楚雲安慰地看向銀髮少女，伸手虛捉，撫摸着她的頭髮，「主人壽元充盈，又豈會那麼容易死？而且，距離主人壽終正寢，恐怕還有將近一萬年的時間，所以你想這些還是為時尚早，別多想了好嗎？」

「不……」聞言，夢夢眸光幽幽，閃爍著人性化的光芒，神色居然很倔強，繼續道：「如果有朝一日，劍主大人要往生極樂，步入輪迴，夢夢都絕對不會袖手旁觀，哪怕要顛覆乾坤，逆亂時空，無論如何，我都要找到主人你……」

「夢夢，不想離開劍主大人，永遠都不想。」

眼見銀髮少女木然的俏美冰顏，此時露出果決而堅定的神色，楚雲也是目光一愣，斷然沒想到，自家向來淡漠的劍靈，竟會那麼在乎他。

為了再續前緣，為了救活他，夢夢居然還想要逆亂天地規則，有一種篤定的瘋狂。

只不過，楚雲卻是不以為然。

「夢夢。」楚雲揉了揉夢夢的螓首，讓她似是含羞地低下頭，隨後，他便告誡道：「自古以來，生死有命，是人都會有死去的那一天，在很遠很遠的將來，如果我與世長辭，你可千萬不要做傻事，畢竟有些禁忌，是絕對不能碰的，知道嗎？」

「……」夢夢沒有回答，只是懵懂地垂眸而下，三千銀髮飄動。

隨後，她忽然話鋒一轉，眸光遙望着花園，幽幽道：「至少……我不會讓這裏的夢碎掉的，因為我是此地的主人，而這個名堂，是主人你賦予我的。」

「嗯，你懂得這樣想就最好。」楚雲聞言，也是欣慰地點點頭。

再然後，他遙望五彩繽紛的世界，剛想要繼續說些什麼。

但。突然之間。

「不會碎掉的夢……」

「夢……」

口中喃喃自語，楚雲卻是瞳孔一縮，原本從容鎮靜的神情，慢慢地變了顏色。

在這一刻，他猶如醍醐灌頂，八脈齊開，又如遭神泉灌注，靈光迸發，整個人好像被一道狂雷狠狠地劈了一下，雙目也陡然間清明起來！

「嘶——」

頓時間，楚雲倒吸一口涼氣，眼神一定，就好像從一個美夢中蘇醒似的。

「不對……」

「不對！！！」

「這裏不是我的未來。」

「這不是屬於我的世界！」

「只是一個夢，只是一個夢而已！」

驚異地喝叫幾聲，楚雲終於是發現，自己沉淪在無比真實的生活中，差點就不能自拔，永遠都迷失在這裏，這也太可怕了！

而此時，他這才豁然想起封王考驗的事。

看來這個幻夢世界，便是神碑的考驗之一，能讓人迷醉下去，永不超生。

如果，他繼續沉淪下去的話，非但封號失敗，就連外界的肉身，都會隨之而枯死，到那個時候，什麼復仇大計、救活親友、重逢故人，都統統只能化為一紙空談了！

「好險，好在有夢夢提醒我，這裏只是一個夢！」楚雲喃喃自語，隨後喜悅地看向旁邊的銀髮劍靈，正打算開口感謝，但此時，卻見到聯同夢夢在內，此時此地的萬事萬物，都變得一片灰濛濛，彷彿完全靜止了一般。

「等等……不對……」

見狀，楚雲略微沉吟，方才有所醒覺，知道自己的清醒，看來並不是夢夢的功勞。

因為，神碑時空的夢夢，並不是真正的夢夢，畢竟後者此時，正在劍殿裏沉睡。

但不得不說，若不是聽見關於「幻夢花園」的這一段對話，楚雲也都不會受到啟發，從而猛然驚醒過來，這回想起來，當真是玄妙。

「只不過，這個幻夢世界實在太真實了，總覺得……所有事情好像都真的發生過。」

「不，沒可能的，按此推算，這些都是未來的事情，又豈會發生過？這般現實，應該只是帝王神碑根據我的回憶和世界記憶，自行推演出來的結果。」

楚雲喃喃道，總算稍微認清狀況。

而直到此時，這一場真實的夢，是要正式結束了！

果不其然，當楚雲意識到自我，他就豁然見到，周圍的萬事萬物，都開始變得扭曲起來，並且加速閃爍，有混沌氣涌動。

在楚雲眼裏，四周的閃爍景象，宛如走馬觀花一樣，急速地變換，但若是仔細一看，就能發現，時而有廢墟出現，時而有刀光劍影，還有天火焚城、黑龍騰飛的撼世一幕。

「啊啊啊啊——！！！」

「為什麼……」

「為什麼！」

而且，伴隨着這些動亂畫面的，還有撕心裂肺的咆哮聲、大叫聲、慟哭聲，聽起來懾人心魄。

待到最後，楚雲還清楚地見到，一道屹立在荒海中的神柱，直接被橫空截斷，然後崩然倒塌的磅礴場面，讓得天地間頓時陷入一片黑暗。

「嗡……」

就在這黑暗之中，一雙血紅色的眼睛，出現在天空中，宛如血色星辰一樣，俯瞰著人間。

「這些畫面……我好像在哪裏看過……」

「幻魔業障……是幻魔業障！」

此時，眼前連續閃爍的幻境，讓得楚雲心中一震，頓時豁然想起，昔日因為魔血和神血衝突，從而走火入魔的時候，自己也看到過這些景象。

為什麼，帝王神碑夢幻時空的最後，也會出現幾乎一模一樣的景象？

難道，這些也是幻魔業障？

這般滅世場面，曾經發生過嗎？

還是……未來將會發生？

「轟！」

陡然間，就在楚雲胡思亂想的時候，他神識一震，靈魂顫動，再然後，當他睜開眼睛，就發現自己，已經回到肉身之中。

「回來了。」

楚雲猛喘幾口氣，有些心有餘悸。

畢竟剛才的一幕又一幕，實在太過詭異，居然與幻魔業障相同，讓他不知道該如何去分清現實，好在眼下回歸肉身，有種踏實的感覺。

再扒開胸膛一看，發現刻印仍然存在。

這也就代表着，他楚雲終於脫離夢幻世界了！

「嗚哇哇！云云，你終於醒過來了！寶寶擔心死你了！」忽然間，耳邊傳來兔子啜泣的膩音，嬌滴滴，宛如孩子一般。

「哼，魔頭，你是夢見什麼好事情？居然那麼遲才回來，意志太不堅定了。」葉妃璇也說道，語氣中儘是嘲諷和輕蔑。

顯然，小姨子和小皮兔，也是第一時間發現楚雲靈魂歸來，忍不住開口說話。

「我沒事，別擔心。」楚雲鬆了口氣，先是安慰兔子，再然後，他想起夢中世界與小姨子之間的情人關係，卻頓時有些尷尬。

畢竟在夢裏面，小姨子也是他的妾室之一……

而且兩人經常……

「咳，沒夢見好事，此事告一段落，以後莫要再提。」最終，楚雲向葉妃璇這樣回應，也不知以後該怎麼去面對她……

「本聖女才不稀罕你的夢！不說就罷，哼！」葉妃璇傲然道，語氣中卻帶着明顯的不悅。

聞言，楚雲有些心虛地清了清嗓子，隨後臉色變得肅然起來。

事到如今，他已經從幻夢中醒過來，按理來說，應該是通過考驗，但此時，他發現自己還呆在一個虛空之中，這着實有些不正常。

莫非幻夢考驗，只是前戲？

而果不其然，當楚雲才剛剛想到這一點，忽然之間，只見周圍如宇宙般的虛空，竟有一座青銅平台，飛速橫貫開來，宛如星空戰台，古樸而空寂。

「發生了什麼？」楚雲當下訝異。

再然後，他定睛看去，就見到青銅平台的正中央，似乎站着一道人影，看起來渾身神火流轉，威武霸氣，勢若狂雷，似要焚燒九天十地。

在其身後，有一對火翼橫展開來，每一次緩緩扇動，都有磅礴如潮汐般的真火能量激蕩而起，震得宇宙虛空，風雷變幻，電光萬裂。

「啾——！」

隱隱間，能聽到一道神雀的嘯叫聲，響徹九天，貫穿十地，神威凜凜。

對於這道人影，楚雲並不陌生。

不是楚浪……

赫然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