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章 窺心
一株小仙草，緩緩搖曳，碧綠生輝，能見到交熾的光絲，構成一道道葉紋，而這些看上去並不顯眼的紋路，其中都流淌著如水一樣的瑰麗光澤。
光雨點點，朦朧美麗，只見周圍的生命之氣，都被仙草給吸引過去，讓它變得像是一塊翡翠。
這，就是木屬性太古仙藥——瑤光聖草，又名九葉生機草。
「生命能量，很濃郁。」望着葉妃璇托著的浮遊小草，楚雲不由得眼前一亮，斷然沒想到，小姨子果真藏有仙藥。
本來他只是以為，這是一個騙局而已。
而見到楚雲血眼深處的渴望，葉妃璇也是頗為得意，傲然笑道：「怎麼樣？很想要嗎？本聖女可是知道，你為了那個狐狸精，正在到處尋找五種太古仙藥呢。」
楚雲眉頭一皺，沉聲道：「她不是狐狸精，你說話放尊重點。」
對於葉妃璇對月舞的稱呼和態度，楚雲固然是極其憎惡，但他到現在都保持著剋制。
因為，葉妃璇的容貌，與心瑤簡直一模一樣，他實在很難向她惡言相向，甚至是動粗。
而且對方的質問，就好像心瑤在眼前問責。
試問這樣的一幕，又怎能不心虛？
「怎麼着？本聖女就是要這樣喊，你管得着嗎？哼，一條花心臭蘿蔔，居然還有臉在這裏討價還價，我沒有當場殺了你，已經是深明大義了！」
葉妃璇斜睨著被五花大綁的楚雲，環手抱胸，露出厭惡的眸光。
「我需要這一株仙藥，說，你需要什麼條件，才能把它讓給我。」楚雲也懶得跟她廢話，坦坦蕩蕩地開口道。
當然，說完他就轉過目光了，不看葉妃璇那酷似心瑤的美麗容顏，免得影響思緒。
「哼，本聖女也不想跟一條蘿蔔拐彎抹角，看見你就煩了！」葉妃璇柳眉一挑，旋即櫻唇一勾，戲謔道：「想要聖草？這也不是不行，但你得乖乖聽話，救完那個小三，就馬上跟我回去無涯聖域，接受主母的審判。」
「這個要求你上次已經說過，但如果我答應，這跟囚犯又有何區別？只是進入另一個囚獄而已。」楚雲說道。
「那是自然，誰讓你玷污我姐姐？哼！不過主母大人，念在你是南斗聖使親兒的份上，估計也不會殺你的，最多鎮壓你幾千年罷了。」葉妃璇冷聲道。
「南斗聖使……」
聽到這一個名詞，楚雲赫然想起在乾娘那裏知道的陳年舊事。
南斗聖使，夜朧霜，即為當代最後一個夜龍族裔，也是他楚雲的親生母親，她顯然是無涯聖域的帝王高層之一。
但根據葉妃璇的口吻，時至今日，就算夜朧霜是僅存於世的最後一任龍后，就算她是太古魔族的後裔，她也只不過是聖域主母的麾下使者而已。
一個沒落的種族。
一位寄人籬下的女王。
當然，還有一名流落在外的魔子。
看起來，無涯聖域裏頭，尚有魔族的一席之地。
該回去嗎？
不……
不！
此時壯志未酬，大仇未報，又豈能退縮，去做一個階下之囚，去做一個懦夫？！
「恕難從命。」
略微沉吟，楚雲才抬起頭來，目光炯炯地看着葉妃璇，道出這四個字，話音斬金截鐵。
「怎麼？關個幾千年就受不了？你不想見到我姐姐嗎？你不想見到自己的娘親嗎？你不想見到兩個小寶……哼！簡直狼心狗肺，無情無義！」
嬌斥之際，望見楚雲沉默不語，葉妃璇更加惱火了，瞪圓一雙美眸，氣得連連磨牙，「臭蘿蔔我告訴你！如果不是姐姐她求我，本聖女才不會偷偷跑出來，做這種費力不討好的苦差事！」
「要是主母大人生氣，親自前來問罪，到時候，你的下場就不再會是關禁閉了，而是死無全屍！」
「喂！聽到沒有！」
說到這裏，葉妃璇氣極，眸光幾乎噴出火來，就連嫩白的俏臉，都出現惱怒的紅暈。
她覺得好笑，明明央求的人，應該是眼前的楚雲才對，結果到頭來最激動的，反而是她自己，而登門求葯的前者，卻是陰沉得有些奇怪。
難道那一隻狐狸精，比外面真正的妖狐一族，還要厲害得多？居然把這條蘿蔔迷成這樣。
只要懂得權衡利弊，就能馬上知道，去往無涯聖域才是最好的選擇。
至少，能保住自己。
這時候，楚雲幾乎不作猶豫，沉聲道：「現在，我不會跟你回去，就算成功救人之後，也不會。」
「你……你！」
楚雲深邃如水的神色，讓葉妃璇越發的生氣，她俏臉一寒，那粉嫩的唇瓣里吐出一個個字音：「蘿蔔，你簡直不識好歹！眼下聖草在前，唾手可得，你竟然還是如此執迷不悟！難道你想眼睜睜看着你那個公主香消玉殞？」
說到這裏，葉妃璇玉手一合，收起瑤光聖草，令得周圍嫩綠欲滴的生命能量，都頓時消逝一空。
「換一個條件罷。」見狀，楚雲沉聲道，失落的目光一閃而逝。
楚雲知道，如果答應跟葉妃璇回去，那麼自己就永遠都不可能報仇了。
特別是楚浪，此人的前途太過光明無量，又得到神若宮賞識，一旦任其發展的話，總有一日，整個世界都會是他的囊中之物。
包括無涯聖域。
偏安一偶，據守一時，只是權宜之計。
「我會去聖域，但不是現在，即使有幸救活仙月，我還有一件重要的事去做，而且不得不做……」
「葉聖女，我楚雲這一輩子，心氣很高，很少低聲下氣去求人，你可能會是第一個……把聖草給我吧，我答應你，只要完成那一件事……無論如何，我都一定會跟你回去。」
望着眼前的葉妃璇，楚雲目光灼灼，聲音低沉，在這一刻，他眼裏清麗絕俗的女子，彷彿不是小姨子，而是真正的心瑤。
這一句話，也相當於隔空傳音，是在跟心愛的女子訴說緣由。
人世間，有太多的無奈。
與此同時，被楚雲以這種深情款款的目光看着，葉妃璇也是嬌軀一顫，一時間說不出話，自從她跟蹤前者以來，還是首次見到冷傲的他，露出這般柔情的眼神。
而且對象，居然還是她。
「你……你你你……看什麼看！別把本聖女當成是你的心瑤姐姐！」葉妃璇頓時別過目光，嬌哼哼地轉過身去，旋即，又忍不住內心的一絲好奇，問道：「我問你，你要去做什麼事，莫非這與那一個公主有關？如果是你就不用說了！」
「不是。」楚雲聲音低沉，「但我不想說。」
「哼！你這人那麼喜歡鑽牛角尖，此事能讓你不顧一切去做，想必一定相當的有趣。」葉妃璇忽然眸光戲謔，唇角勾起得意的弧度，「既然你不想說，那我也不會逼你說，但本聖女神通廣大，有的是辦法知道！」
說着，葉妃璇陡然間玉手點空，直指楚雲的心窩，指尖出現一層層奧術漣漪。
這讓楚雲狐疑，連忙問道：「你幹什麼？」
「這是我族的秘術，魂心真言咒，我要看看你的心，到底是黑的還是紅的！順便『問一問』，你所謂的重要之事，到底是何事！」
話音至此，葉妃璇左手一握，讓匹練絲帶纏緊楚雲，右手快速結印，一雙美麗的眼睛綻放瑰麗寶光，旋即，一道虛幻弧光，便「咻」的一聲，鑽入楚雲的心窩裏面。
那是葉妃璇的神識，剛一進去，她本人就保持靜立不動。
「呃……」
而楚雲也是血眼一瞪，有種動彈不能的感覺，隨後，他整個人渾渾噩噩，便直接昏睡過去了，就像被無窮無盡的棉花包圍着。
……
這一刻。
「咻！」
弧光飛舞，當葉妃璇得意地睜開美眸，出現在她眼前的，乃是一枚跳動的心臟。
「哼，居然那麼容易就進來了，看來這條蘿蔔，對姐姐應該是真心的，否則的話，也不至於對我毫無防備。」
葉妃璇巧笑倩兮，饒有興緻地走向前方的心臟。
這個地方，是楚雲的心識空間，屬於精神世界，四面八方雖然是鮮活的血肉，且能聽到心跳聲傳來，但這一切全都是虛幻的構造。
葉妃璇運用秘法「魂心真言咒」，能夠以靈魂體進入此地，但她的肉身，卻只能停留在原地。
這一種失傳的古代神魂咒術，與搜魂術很相似，施術者可以盤問中招者的內心，從而得知對方毫無保留的真相以及記憶。
而兩種咒術最大的不同，是真言咒不會對中招者造成任何傷害。
「本聖女倒是要看看，你這條臭蘿蔔，在死戒島里到底看見過什麼，居然連手都被斬沒了。」葉妃璇笑了笑，好奇地走近楚雲的識海「心臟」。
隨後，當她抬頭一看，卻是微微一驚，小嘴微張。
只見楚雲的識海之心，居然是黑色的，表面上有着凸顯的深紅色血紋，仔細看去，有一道璀璨的劍型流光，在緩緩繞着心臟飛行。
最神異的是，心臟周圍的虛空，有一隻只如同經文般的蝌蚪文字，結成一條條鎖鏈，徹底捆住跳動的魔心，看起來這是主人故意為之。
「嗯？這臭蘿蔔，無緣無故念經幹啥？修習了這等法咒，本聖女還怎麼問話？」
葉妃璇冷哼一聲，旋即玉手一揮，那些經文鎖鏈，便是「鏗鏘」幾聲，宣告盡數斷裂一空，讓漆黑的魔心頓時回復自由。
她並不知道，這都是《靜水玄經》的鎮壓咒文，能夠壓住楚雲的狂性。
眼下這麼一弄，僅憑紅塵劍的劍力鎮壓，後果……可想而知……
此時。
「嗷嗷嗷……」
外界，楚雲猛然一睜眼，血光狂閃，不由得露出了獠牙，猶如一頭漸漸掙脫枷鎖的困獸。
緩緩抬頭，他盯着面前靜立不動的葉妃璇，只感到一股戾氣，在慢慢升騰而起，有些控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