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九十四章 萬里獨行
紅塵仙園，朦朧如水，四處都瀰漫着雨後的芬芳。
拿回魔劍、空間戒指，並收拾行裝之後，楚雲便準備離去，正式踏入江湖。
只是臨行以前，他還是回到月舞的房間，默默看她一眼，畢竟這一別不同以往，前路殺機四伏，險境重重。
很有可能，一去不復返。
這時候，月舞還在酣睡，香汗淋漓，那一縷縷剔透的髮絲，凌亂地披散在床，讓她看起來宛如一名沉睡的謫仙。
「……」楚雲沉默，心痛。
最近，月舞已經開不了口，一天裏至少有十個時辰是昏迷狀態，而清醒的時候，也是迷迷糊糊，差點就連楚雲都認不出。
不得不說，紅塵樓盡了力，但缺少龍涎造化丹，便意味着月舞要慢慢步入死亡。
最壞的情況，是三個月之後。
「月兒……我不會讓你有事……」楚雲在心中柔聲道，意志如鐵，他伸出左手，輕輕地放上月舞的香額，指尖抹了抹略顯凌亂的劉海。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楚雲忽然之間，好像感覺到月舞的額頭，在主動貼向自己，似乎是眷戀那手掌的溫暖。
雖然動作非常微小，但還是被楚雲察覺得到。
「我會回來的……我保證。」
強忍着胸膛里的苦澀和酸楚，楚雲在月舞耳邊柔聲道，旋即頓了一頓，又在她香額上親了一下，當感受到後者安定下來，楚雲方才下定決心，站起身來奪門而去。
現實，不容許他繼續眷戀！
只有找齊五種太古仙藥，月舞才有活過來的希望。
「滴滴答答……」
仙園內很幽靜，能聽到純凈的雨點，在樓閣屋檐緩緩落下的聲音，清脆而空靈，淅淅瀝瀝。
就這樣，與月舞告別過後，楚雲便獨自離開這個「溫柔囚獄」，走出紅塵仙園，真正步入風雅秀麗的儒王島域。
很多衛道之士都沒想到，那個人人喊打的魔子，居然會這麼平平淡淡，就重獲了自由。
當然，便是眼尖行人，也都並未發現，街道上一名頭戴斗笠、身穿大號披風的黑衣男子，正是此前鬧得整個修鍊界大亂的少年人物。
「終於出來了。」
腳踏路上的一個小水窪，「噗嗒」一聲，楚雲緩緩抬頭，深呼吸一口新鮮空氣。
與玄王島、霸王島的喧囂不同，儒王島的各座城池、大街小巷，都充滿藝術的古韻，風景秀麗，如詩如畫，行人看起來也很守規矩，不吵不鬧。
但，這並不代表，他們認不出魔子的身份。
事實上，在紅塵桃園每一晚都傳出龍吼的時候，此地可謂是滿城風雨，劍拔弩張，有人因恐懼而遷移，也有人因仇恨而集結，都等候着斬妖除魔。
天下誰人不識君？在暗地裏，也不知有多少惡徒，要密謀誅殺楚雲。
所以，楚雲早早就施展《元胎血體術》，讓自己容貌變換，就連血紅色的眼睛，都遮掩得完美無瑕，戒指里更常備「如意葉子」，能創造出「葉子分身」，掩人耳目。
一般情況下，縱然是人皇，恐怕都難以看出他的真容。
畢竟到現在，楚雲對《元胎血體術》的把控，已經來到了爐火純青，收放自如的境界。
「但我身上的魔氣，還是太過濃烈，若是遇見修鍊高階正氣功法的修士，必然會被一眼看穿。」
一邊離開紅塵樓所在的四季古城，楚雲一邊思慮自己的處境。
此時，他心念再轉，神識落在戒指里的一本書籍上。
這一本經書，名為《靜水玄經》，是春秋先生所贈，不屬於「聖帝王靈凡」中的任何一個品階，算是法外之法的一種。
通常來說，所謂的法外之法，一是指奧義，二是指法則之術，三是指心法，這都是難以分級的秘傳，威力和效能會因人而異，限制也頗多。
而《靜水玄經》，就是一種心法，能夠固守本我，明心見性。
按照春秋先生所說，只要楚雲勤加練習，調動冰海真元運行心法，與心脈中的紅塵劍共鳴，就可以有效地壓制住魔氣，心如止水、明鏡。
「心若幽水，萬念凝冰……」
以楚雲的悟性，學習一段心法簡直是易如反掌，因此一路以來，哪怕經過一些人皇的神識領域，對方都沒有發現他。
這算是出來后，唯一的好消息。
當然，楚雲神覺敏銳，縱然他出了城，來到山明水秀的郊外，都能隱隱約約地感應到，有一些虛無縹緲的氣機，一直在遙遠的暗處盯着自己。
「果然如此，不過……無妨。」
即便是如此，楚雲也故作不知，繼續大步而行。
因為他知道，這是神若宮麾下的人。
「從我踏出仙園開始，一場多方博弈，就已經在開展。」
「表面上，神若宮擺出明辨是非的態度，言稱格外開恩，通過紅塵樓特赦我的罪血之名，並且讓我有機會單獨出行，更提供封王大典的參與資格，讓我徹底放下戒心。」
「但暗地裏，這種種違背《創世法典》原則的行為，其目的除了監察我的變化，還有一個就是要把劍魔師祖引出來。」
「在神若宮眼裏，我就是一條特別的魚餌，無論利用價值和研究價值，都相當之高，當世唯一。」
「所以，這些隱藏的眼線，一定會緊盯着我。」
想到此處，楚雲經過一條溪流，幾條活魚跳出水來，「嘩啦」幾聲，呈現出最自然的風光。
只可惜，幕後漁翁要釣的，並不是這些靈魚。
「至於那位變幻莫測的可怕前輩……」想起龍在淵，楚雲頓時目光一凝，「劍魔師祖為人好戰，瘋瘋癲癲，但他絕不會無的放矢，這是個老謀深算的怪物。」
「如果他攔截劍聖的舉動，真與我有關的話，他必然會現身，出現與否，只是時機問題而已。」
「以師祖當初的連環算計來看，他走一步，就想五步……無論他抱有什麼目的、動機，若想見我這個『誘餌』，一定會選擇最好、最安全的機會。」
對於龍在淵這個師祖，楚雲雖然只是一知半解，但他很清楚，此人是因為當年一時大意，方才蹉跎歲月，度過了八百年的封禁日子。
有過悔恨，才有深入靈魂的反省。
劍魔敢明目張膽，直接挑釁雷塵劍聖，就證明他必有萬無一失的計策。
「這個師祖……看不透。」楚雲目光沉凝。
特別是當他從澹臺如和春秋先生口中，得知龍在淵曾經在幻霞海岸，暗中觀摩過自己覺醒驚雲奧義的那一幕，他就越發肯定，此人一定會來找自己。
至於擺脫監視？
不，楚雲不打算這麼做。
即使他有着如意葉子，即使他有斷空神通……
因為，月舞還在紅塵樓，相當於軟禁的人質。
而且如今成熟的如意葉子，算是他不為人知的底牌，等到最關鍵的時刻，才能有用武之地。
更何況，越是擺脫，對方的疑心就會越重，在神若宮這般龐然大物的有意監察下，若是自己還搞沒用的小動作，反而會適得其反。
倒不如順其自然，扮演好「特赦魔子」的誘餌角色。
不偽裝，有時候就是偽裝。
「呼……」
此時是七月天，有了初夏的感覺，一陣輕風拂面，夾雜着朦朧水氣，讓人如沐春風，分外舒適。
「這個明謀，倒是煩人，最討厭被監視。」
「歸根到底，還是力量不夠。」
獨自一人，越過重重樹林，楚雲握了握此時變得平凡的右手。
現在，他暫時失去魔劍，而且為隱瞞身份，所有熟悉的武學、奧義和傀儡，都盡數無法使用，而此前的瘋魔化，雖然強大，但非常不穩定，容易引來殺劫。
這麼一想，即使有魔龍禁手輔助，自己眼下的戰力，很可能也只能勉強達到上位天王的水準。
「任重而道遠。」
念及至此，楚雲心中的苦澀一閃而逝。
但，楚雲也知道，時間不容許他耽擱，只能爭分奪秒，勇往直前。
這個時候，首要目標自然是尋葯。
而擺在楚雲眼前的，總共是有三條去路，一是雷塵劍聖提及過的封王大典，有鳳凰淚的消息，二就是春秋先生說過的拍賣會，那裏有冰璃仙實的蹤跡。
第三條去路，也是楚雲的首選，就是瑤光聖草的尋覓。
根據紅塵樓的打聽，這一株珍稀的木屬性太古仙藥，在儒王島之內就有消息，相傳是一名染坊女坊主的心頭寶貝。
看起來，這似乎是最容易取得的一種材料，畢竟光是距離就足夠近。
楚雲接下來要做的，就是要打動那一名坊主，讓她捨得割愛，成人之美。
但，真的容易嗎？
「我現在的流動資金，大概有六億靈晶……如果變賣掉一些珍藏，有機會湊夠十億。」
「但，太古仙藥有市無價，真的能用靈晶買到？況且，十億這個靈晶數目，似乎還是遠遠不夠。」
「罷了，先看看對方的意願，或許有轉機。」
心念電轉之下，楚雲腳下生電，風馳電摯，化作一道飛虹橫閃于山林間。
此時，他正馬不停蹄，朝着儒王島北方，一間名為「迷蝶坊」的仙衣染坊趕路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