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九十六章神魔之種
「叮……」
當幽姬說出魔族身世的利害關係之時。
石室響起一道輕靈的玄音，宛若震蕩神魂的伏魔鈴。
整個寬闊的空間，頓時沉寂了一瞬。
長出一口氣，楚雲主動說道：「此事的確是重中之重，乾娘你刻意隱瞞，其實不失為一種保護，對此孩兒還是能夠理解的，畢竟我的魔裔血統，是性命攸關的秘密，不宜宣揚而開。」
「哼，你能理解就好，本女王可不是那些小肚雞腸的女人。」
幽姬的美眸閃過一抹欣慰之色，旋即便是收斂笑意，嚴肅道：「但紙始終是包不住火的，乾娘能瞞住你一時，卻瞞不住你一世。」
「你遲早都會發現自己血脈的異常，而現在，確實是你該弄懂一些事情的時候了，而我把它說出來，也會舒服一些。」
「是關於我娘親的事？」說完，楚雲又閃電般加了一句，「能夠從一位完美乾娘的口中，聽到自己生母的事迹，簡直是最合適不過。」
「你這小子，休得來這一套，你沒有油嘴滑舌的天賦。」幽姬叫罵，紅唇綻放一絲微不可察的笑容，道：「其實我是想跟你說，關於你爹娘的事情，此事也與你息息相關。」
「孩兒在聽。」楚雲沉聲道。
雖然他的神色略顯複雜，但也不由得露出期盼的目光。
歸根到底，那可是自己的親生父母。
「嗯。」幽姬微微點頭，語氣也變得凝重了些，「如今你已經知道，你母親夜朧霜擁有着魔族血統，那個男人卻是有着神族血統，兩者來自不同的族裔。」
「但按理來說，兩人其實根本就不能結合，這可是有違倫理、忤逆天道、是對傳統的絕對挑戰。」
「就算他們倆無視禁忌而結合，也都沒有誕生後代的可能，因為自古神魔不兩立，代代為敵，血統相斥，絕不相容，而兩個至高族裔勢成水火的古史，可謂源遠流長，從創世紀開始，至今不變。」
「就算他們倆成功結合，萬分幸運地有了後代子嗣，也絕對不可能存活於世，一定會中途夭折，被劫雷劈死，因為天道會排斥這樣的孽障，規則會扼殺這樣的異種，換而言之，神魔之種，是天地所不容的存在！」
「但是……但是……」
說着，幽姬不免得激動起來，驚訝的目光落在楚雲身上。
「但是你，卻成為那個天地間唯一的不可能，簡直不可思議。」
「乾娘……我……」一時間，楚雲有些無言以對，聽得神色發怔。
他是神魔之種，是天地不容的存在？
縱然楚雲早就知道，自己同時擁有神族和魔族的血統，也都從來沒有想過，原來自己的出生，會是如此的得來不易。
按照幽姬所言，他本來生存於世的概率，乃是低得令人髮指的。
但至今為止，他也算是活得好好的。
難道這是幸運？
此時，幽姬伸出一雙修長的玉手，捏了捏楚雲的上臂，上上下下打量著，不解地說道：「老實說，當乾娘一開始見到你，並發現你是那個男人和夜朧霜的孩子，乾娘當時是完全不敢置信的。」
「因為古往今來，神魔之種幾乎就不曾存在過，哪怕在荒古時期曾經誕生，那也會馬上退化成不明的生靈，斷然是不可能在世間存活十幾年，更別說順利修鍊。」
「至今為止，我都想不明白這是為什麼……這絕對是一個奇迹。」
幽姬驚嘆的話語，讓得楚雲楞然在地。
奇迹？真的是生命的奇迹嗎。
隨後，楚雲略微沉吟，嘴角卻是漸漸泛起一絲苦澀的笑意，頓時百感交熾。
「能存活下來，又如何？」
低頭看着心窩的六角咒印，楚雲目光黯淡，喃喃道：「自從出生以後，我所謂的魔族生母，就棄我而去，直至我快要長大成人，我所謂的神族生父，就給了我心臟一記狠辣致命的手刀。」
「自小以來，我就不知道什麼是母親，所以她一直不在，我能理解，能接受，能不在意。」
「而我所謂的親爹呢？」
「一直以來，我都把他當作是最尊敬的父親，最值得學習的榜樣，最偉大的家主，結果到頭來，正是這個男人，想親手殺了我！想親手殺了他的兒子！」
「他差點就成功……」
「差點就成功了！」
抬起左手，用力捂住咒紋胸口，旋即握掌成爪，差點留下五爪血痕，楚雲抬頭凝視幽姬，苦笑了一聲，飽含壓抑已久的冤屈。
「既然如此，我是不是那什麼天地不容的神魔之種，真有那麼重要嗎？畢竟連生我出來的人，都要拋棄我、殺掉我。」
「如果有得選擇，我情願簡簡單單，做一個純粹的人，這至少不會有什麼血統衝突，走火入魔！也不用提心弔膽，怕被世間識穿身份！」
楚雲聲音嘶啞，呼吸漸漸起伏。
他明明覺得很憤怒、很激動，心中卻湧起一陣痛苦的感覺，虎目也隱隱有些酸澀。
此時，幽姬也是被楚雲這般突然的訴說，給震得神情獃滯，她沒想到一向淡定溫和的乾兒子，情緒一旦爆發起來，居然會是如此的徹底。
幽姬從楚雲眼中所看到的，是一種隱藏得很深的壓抑。
所有心事，都盡數封鎖在一角。
若是完全爆發，後果不堪設想。
「孩兒你冷靜點，先聽我說吧。」幽姬聲音放柔，玉手輕輕摩挲楚雲手臂，「關於你父母的事，或許另有隱情，不要鑽牛角尖，以免催動心速……」
「乾娘你不用安慰我了，我明白的，我都明白。」楚雲重重閉目，極力深吸一口氣，話鋒一轉，睜眼說道：「其實事到如今，我也已經猜到自己那一晚走火入魔的原因。」
「我的生母是純血魔族，令我有一半血脈都是真魔血脈，而那個男人只是朱雀神裔的分脈中人，夾雜着普通人族的血脈，這就導致我體內的神裔因子極為稀少。」
「這樣一來，就表明我原本的生命，是以魔血作為主導的。」
「然而，當我吸收那一滴朱雀祖血，平衡就被瞬間打破了，讓體內神裔血脈的濃度猛烈上升，相信如今的我，體內神裔和魔裔的血統，應該已經接近五五對半的狀態。」
「也正是這個原因，神魔之血兩兩對沖，我才會走火入魔，變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對不對？」
說罷，楚雲面無表情地看向了幽姬，原先洶湧而出的情緒，再次強行壓抑而下，令得雙眼深邃如淵，再無此前的凌厲和波動。
「孩兒……」幽姬目露憂色，眉頭蹙起。
因為，她覺得楚雲這麼快就冷靜下來，反而並不是一件好事。
畢竟壓得越狠，就爆得越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