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0章
現實的情況是,關於這位多多坎達引以為傲(?)的殺手,頭蓋骨收藏家的情報只有這麼多。好像是男性——貌似在條路附近出沒——只以女性為目標——會把屍體的頭蓋骨挖出來帶走。
除非真的出現了被害者,否則這種事情誰都不會去在意。
「為了把這種超危險人物引出來,打算要我來做誘餌嗎!?魔鬼!簡直不是人!」
面對吵個沒完的君士坦斯,奧芬「哼……」地笑了一下。
「我說,柯姬。」
雖然他用愛稱稱呼自己,但也說明不了什麼。她停了一下,緊張地說道:
「干——幹什麼,你這個暴力分子。我不會再讓你踢了。你難道現在又想說什麼性差別無視嗎?在那之後我找了五十個女性朋友做了一次調查問卷——結果都投票贊成應該好好呵護女人——」
只見奧芬面無表情地說:
「肉腳警察。」
這下——
君士坦斯的腦袋搖了一下。
奧芬繼續說:
「腦子被草履蟲蛀了——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敗女——豬突猛進大暴走!繡花枕頭!」
等他說完的時候,君士坦斯已經全身雪白,燃燒殆盡了一樣,頹喪地縮在柏油路上。奧芬又輕笑一下,自言自語地說:
「要打擊別人,起碼得這樣。」
「你·這·人……啊……」
君士坦斯抖抖地站起來。
「看別人受傷了自己很樂呵嗎!?」
「當然了——不過我想說,這樣你就憂鬱的話,只能說明你對自己沒信心。」
「被你說到這個程度任誰都會……」
「夠了吧。是我的話無論被別人說成什麼樣都不會自亂陣腳,這就是自信。」
「真的嗎?」
君士坦斯一臉的懷疑。奧芬胸一挺,頭一點。
「當然真的。」
「但那不就是單純的傲慢嗎……」
「就算你這樣說,我也根本不在意。」
「……你的厲害之處我總算是懂一點了……」
君士坦斯精疲力盡地說。奧芬姑且把這句話當作是對自己的褒義。
「嗚嗚嗚……不過那個傳言也有可能不是很靠譜啦……」
君士坦斯邊說話邊走在午夜時分的裴桑街上。
她的制服口袋裏常備有飛鏢套。飛鏢的尖端都塗有即效性鬆弛劑,這也是派遣警官的標準裝備。
「但是但是,對手是個無差別攻擊女性,然後拔掉頭蓋骨的傢伙,說真的,很擔心啊……」
這時——耳邊突然響起聲音:
『……話太多了,安靜點走!』
「…………」
君士坦斯嫌煩了,把手伸進腦後的頭髮里。她邊走邊把藏在頭髮里的一個小型圓筒狀的東西拿到耳邊。仔細看的話,是兩個圓筒被綁在一起,剛才的聲音是從其中一隻圓筒里傳出的。
「我說你啊,好歹也關心關心我這個身為誘餌,盡職盡責,可愛迷人的可憐女警一下吧?」
『在這之前,請你也好歹關心關心我這個莫名其妙就落得必須要幫別人抓無差別殺人狂的一般市民一下吧。』
聽完這句,君士坦斯把眼角往上擰,盯着街道旁高樓的屋頂。
「什麼一般市民啊。不就是個地下高利貸嘛,死厚臉皮——」
『有本事你從我這兒借錢試試看——作為押金我先把你賣到馬戲團去再說。』
「哼哼有本事你就追吧。我利用司法特權乘上大陸鐵道,你再怎麼追也沒用。」
『你這臭丫頭……』
留下這句咒罵,黑魔術士的聲音消失了。君士坦斯再次朝建築物的屋頂看去。在屋頂上有一個人影——人影沖她做了一個詛咒的手勢,轉到死角去看不見了。
從人影所在的地方一直到她的頭髮之間,有兩根線——一根連在受信的筒上,一根連在發信的筒上。用一句話來概括就是電話。線的一頭在房上的人影——也就是奧芬的手裏。這樣不但可以互相聯絡,更可以對身為誘餌的她進行追蹤。
三十分鐘前,線被一扇外凸式窗戶鈎住了,費了老半天勁才取下來。如果沒有這個缺點,還是十分便利的。
這時,她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事一樣。
「喂,奧芬……」
她小聲地說話。埋在頭髮里的圓筒里傳來回應。
『幹嘛啦?』
「我突然想到……如果收集者出現了的話,我要怎麼辦才好啊?」
『當然是抓犯人了。』
…………
君士坦斯的腳步停了下來。
「你說……我嗎!?」
『這樣是最省事的做法。』
「但——但是,如果出現的是收集者倒還好,萬一是最糟糕的敵人:開膛手波將金的話呢——」
『…………』
奧芬沉默了一會兒說:
『你……沒有在開玩笑嗎?』
「當然了……難不成,你想站在波將金那一邊嗎?」
『不是這個問題!一個派遣警察官怎麼能把這種傳言信以為真呢!』
「不是傳言!是傳說!聽好了,波將金這個名字的由來,據說是他在殺人時總會大喊一聲波將金——」
『鬼知道這種事情啊!總之,我們的目標只有收集者而已——』
「太隨便了吧!你就是根本不知道波將金的可怕之處才敢說這種話!他只用兩秒就能完成百米跑喲!」
『…………』
「還有,他很喜歡站在窨井蓋上。喜歡吃的東西是加香料的葡萄酒和餅乾——」
『夠了夠了。我知道了……不管是收集者還是波將金,萬一出現的話全由我來收拾,求求你別再說話了。可惡……倒霉的總是男人。』
「好好地享受這次倒霉吧」
『可惡…………!』
奧芬只剩下惱怒的份。君士坦斯終於壓了他一頭,顯得志得意滿。
「話說回來……這個頭蓋骨收集者到底是什麼人啊——收集頭蓋骨很有意思嗎?」
她邊看資料邊說。
『至今為止被發現的受害者共七人。都是女性。屍體上沒有遭受暴行的痕迹,只有頭部受創。』
「也就是說不用擔心受到侵犯了。即使這樣我也一點都不開心。」
『受害者之間查不出任何關聯性。如果不是躲在路邊進行伏擊的話,就是計劃性的,但根本不像是這樣。再加上找不到任何線索,這種情況最讓人頭疼了。』
「說的沒錯……真討厭啊。」
『的確。啊,喂——』
「什麼?聽不到——」
啪——
一個小小的聲響將對話打斷。君士坦斯背上升起一陣惡寒,她回過頭。
隨風搖蕩的襯衫,給人一種獨來獨往的感覺。一個四十來歲左右男人穿着它站在前方。他臉上沒有表情,前額的頭髮長長地垂下。右手提着一件自製的兇器——長約三十厘米的鐵棒上,纏着一個鈎子。
君士坦斯意識到,切斷電話線的就是這個鈎子。被切掉的線隨風飄走,已不知去向。
「啊——」
她站在原地,嚇得說不出話。男人舉起鐵鈎。在月光的照耀下,鈎子反射出兇殘的光芒——接着是她的悲鳴。
「不要啊——」
霎那間——
「看我施放,光之白刃!」
咔!——白色閃光切開靜謐的夜晚,在君士坦斯和男人的地面中間位置燃燒。熱浪如純白的火柱騰空而起,轟鳴震撼大地。
在爆炸中,君士坦斯感覺有什麼東西落在自己前面的地上。一開始以為是一隻鳥。隨後那東西一聲不響地站了起來,這時出現在她眼前的是黑魔術士的後背。看來他直接從屋頂上跳下來了——還一臉的若無其事。
「奧芬——」
奧芬沒有回應她的話,他面朝前方的男人說:
「你就是——頭蓋骨收集者吧?」
到剛才為止——連腳下吃了一記光熱波都無動於衷的男人,臉上終於有了反應。奧芬沒有停,君士坦斯聽到他繼續說:
「我以殺人嫌疑罪——以及剛才的殺人未遂現行犯行為,逮捕你。」
唰——這個男人——頭蓋骨收集者瞬間衝上前來。但是收集者的鈎子攻擊被奧芬用一隻右手就化解了,同時奧芬把左掌插進敵人的腋下,叫道:
「看我射擊,光靈魔彈!」
只見奧芬的手掌中出現一個光球——光球被塞進收集者的身體中后,這位殺手一下就朝後被打飛了。收集者發出苦悶的呻吟。
「啊……啊……」
君士坦斯當場跌坐在地上,正準備衝上前的奧芬收住腳,回頭對她說:
「你在幹嘛啊。快去抓他啊。」
「但、但、但是……」
「沒有什麼但是——糟了!」
奧分叫道。他朝那頭一看,路對面的頭蓋骨收集者站了起來。他就像沒受到任何傷害一樣,跑進了小路。
「看來下手太輕了。柯姬,快走!」
「唉——唉哎。」
君士坦斯抖抖霍霍地總算站起來了。她和黑魔術士一起追趕收集者。她問道:
「你……看見殺手都不害怕嗎?」
「比他還可怕的人簡直多如牛毛。」
奧芬語氣苦澀,又說:
「〈牙之塔〉就是個殺手的老巢。」
「你……你也是?」
她語氣不安地問。奧芬頭也不回地說:
「或許吧。」
聽到這個回答,君士坦斯後悔問了這個問題。雖說她不覺得眼前的這個高利貸真的殺過人,只感覺聽了不該聽的內容。
在他的話語中,有一種受了傷害的感覺——她這麼覺得。
君士坦斯有點尷尬地說:
「那個……剛才謝謝你的幫助。」
「要感謝我也可以,不過你好歹是個警察,稍微羞愧一下吧。」
聽到他這麼說,君士坦斯一下停住了腳步。黑魔術士也跟着她停下來。
「反正我——和你比起來,就是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人。」
她的語氣中有些不滿。不過——
「…………」
奧芬什麼反應都沒有,繼續朝前方跑去。君士坦斯在後面跟着。
(搞什麼啊——)
她一邊跑一邊在心裏說。
(居然連個屁都不放,無視我——一般來說聽到這句話,都會把心裏想的說出來,或是安慰人家一句才對吧——)
想着想着,總覺得有些空虛,但她的腦子並沒有停。
(反正魔術士都是靠着一個本事無憂無慮過活的人——肯定都覺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偉大的。就算稍微裝出一點受到傷害的樣子,也是極盡諷刺之能事——況且還是個冷血動物,暴力狂,張嘴沒好話,臭擺譜——)
她看看前面——腳步一下停住。
「咦……?」
奧芬不見了。
她東張西望——黑魔術士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倒在路邊的那位頭蓋骨收集者。看來他跑到這裏總算是體力耗盡了。
「奧——奧芬……?」
她茫然地喊道。沒有回應。黑魔術士徹底從這裏消失了。
(難道丟下我不管了……)
雖然沒有保證,但這個假設沒有多少真實感——那個黑魔術士確實是狂妄自大,暴躁易怒,但不是一個輕浮的人。就算她稍微耍點小脾氣,他也不會一下就抽手不管了。
(……!難道——)
君士坦斯猛然醒悟了。難不成,奧芬突然消失蹤影的理由是——
(想把功勞讓給我——想以此來幫我增加自信?)
若是這樣的話——
她轉過身。
「對不起!奧芬,我必須跟你道歉——」
「煩死人啦!你這個低能海龜女女女女!」
話還沒完,黑魔術士結實的靴子就從暗處飛過來。
「呢啊啊啊啊啊啊!」
就在她回頭的瞬間,臉上結結實實地中了一個鞋底,君士坦斯喊叫。她一個屁股貼地,揉着撞疼的腰喊道:
「你搞什麼啊!」
「搞你娘娘個蛋!就因為你在這兒傻楞著,收集者那個混蛋早就跑了!」
「唉唉!?」
君士坦斯朝剛才頭骨收集者倒地的地方一看。路上確實已經沒人了。
她一臉認真地說:
「大意失荊州,指的就是這種事吧!?」
「你給我去死吧!」
她還坐在原地,而奧芬已經朝頭骨收集者逃走的方向飛奔而去了。
「一定要追到他!在這裏放跑他的話,再增加新的犧牲者的話,我覺都睡不踏實。」
「……你覺得摔到屁股的女孩子有這麼快就能站起來的嗎?」
「我·說·你·啊~!」
奧芬的忍耐看樣子已經到極限了,突然間——
黑魔術士往旁邊一跳。
或者,在君士坦斯眼裏看起來是這樣的——奧芬的身子飛行了數米撞在巷子的牆壁上,然後就再也不動了。這是一直確信眼前的黑魔術士不可能被打倒的她所沒有想到的。
(唉——?)
她慢吞吞地站起來,滿腦子問號。奧芬頭部大出血,雖然還有一點意識,但因為腦震蕩的關係身子動不了。在他身後把他打暈的——頭骨收集者靜靜地隱在暗處。收集者在君士坦斯的面前,舉起沾血的鐵鈎。
「奧芬……」
她嘴裏嘟囔著說。收集者慢慢地走近她——對黑魔術士看都不看一眼。君士坦斯想起來了,收集者的目標是清一色的女性。
「快————」
奧芬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回蕩在深夜的道路上。
「快逃——」
君士坦斯聽出,奧芬是叫自己快點逃走。確實,這是最佳的辦法。但是——
君士坦斯的右手從口袋裏取出兩根飛鏢,舉起后說道:
「收集者,來做一個交易吧——你不想把我放跑吧?雖然我也沒辦法做到放棄任何抵抗。但可以保證不會逃跑。相對的,就算殺了我,也不許你對他出手。好嗎?」
「你這——笨蛋——」
說話的不是收集者,是奧芬。收集者什麼都沒回答——對她的話毫無反應——只是慢慢靠近。鐵鈎慢慢地搖晃。
(並不是說我特別想做烈士——)
君士坦斯把右手的兩根飛鏢平行舉起,自言自語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