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七章:相信
她笑容淺淺，緩緩而來。
手中捧著漆盤，上面放着一個酒壺還有兩個酒杯，外加還有幾個小菜。
「是我。」
她抬眼，看向長夜。
看向盈盈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女，有那麼一瞬間一愣，似是不可置信。
的確是不可置信，誰又會想到，那個倔強的桃夭，還能如此和顏悅色的出現在自己的面前，他還以為，這輩子桃夭都要那麼對自己了呢。
雖然覺得遺憾，但是到底還是沒有嘗試去挽留。
很多事情，她沒法站在自己的角度去看問題，那就註定了他們或許就只能站在對立面，既然如此，他也不想去勉強桃夭。
所以，他選擇了隨遇而安。
而且他也明白桃夭的倔強，以桃夭的性格，如果她一旦認定了某件事情的話，那麼，就再也沒有了轉圜的餘地，所以，對於桃夭的突然出現，讓他感到很是詫異。
而且，還有桃夭的稱呼。
自從萸凝不在了之後，不，或許還要更早的時候，就在他不願意去見萸凝的時候，桃夭便不會再用這個稱呼喚他了。
如果桃夭還是原本的氣息，他都要懷疑，現在站在自己面前的桃夭，是不是誰假扮過來的。
可事實上，這就是真真切切的桃夭。
心底，莫名的湧出一抹複雜的情緒，沉吟半晌，他「嗯」了一聲。
桃夭也沒有在意他的態度，她轉身，將托盤上面的東西放在一旁的矮几之上，自己則默默的站在矮几旁邊。
長夜也靜靜的看着桃夭的動作，捏著資料的手微微一頓。
似是在考量，桃夭到底是怎麼了。
可他還沒來得及想明白，桃夭便是一個轉身，直接朝着他跪了下來。
「師傅，對不起。」
是她太過於偏執，帶着對師傅的怨恨，直到今日。
這段時間以來，她一直都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之中，完全忽略了師傅的情緒，所以，她沒有發現，其實師傅承受的要比她這個所謂關心師娘的人或許要多得多。
她抿著唇，靜靜的看着面前的長夜，神色嚴肅。
即便，以桃夭現在的身份，若是不想要跪長夜也是可以的，畢竟，就算是長夜不知道桃夭的身份，可是他從來不是一個在意禮節的人。
但是桃夭還是跪下了。
不為其他，就因為她是桃夭，是戰神的徒弟，而她面前的的人，不僅僅是她的師傅，還是她誤會了那麼久都沒有為自己辯解過一次的人。
桃夭抬起眼帘，對上長夜逐漸變得幽深的瞳眸。
最後，長夜還是輕嘆一聲，語氣緩和下來。
「起來吧。」
說着，他站起身來，上前去扶著桃夭起來。
「師傅從未怪過你，你也無須愧疚。」
說着，突然又頓了頓。
「何況，你從來沒有做錯什麼，這件事情，我也的確有錯。」
錯在他太過自負，認為可以將一切都把控起來，可是他千算萬算，就是沒有算到，萸凝會以那樣的方式離開他，也讓人險些失去了活下去的動力。
如果不是還有那個孩子，恐怕他真的不想再活下去了，這輩子欠了她那麼多，他總想去還上一還。
可到底他還是沒有離開，那個孩子，是萸凝留給他最後的一份禮物了，他一定會好好的將羲和撫養成人，也正是因為這些，他才沒有離去。
因為他不想讓自己的孩兒一出世，就沒有了親人在身邊，即使他知道，將羲和託付給水神照看，以水神跟自己這麼多年的交情，對待羲和，也一定會像對待自己的親孩子一樣。
要知道，就連桃夭這個撿回來養的女兒他都那麼用心，小羲和他一定不會虧待的。
可是，他還是不想再對羲和有半點的虧欠了。
他已經害羲和沒有了母親的疼愛，若是讓小羲和連父親都失去了，那個孩子知道了這些事情之後，肯定會怨恨他的吧。
思緒落下，他也隨即鬆開桃夭，在矮几的一旁落座。
「既然我們師徒已經冰釋前嫌，那麼今天晚上我們就不醉不歸。」
桃夭聞言，只覺得好像是心頭沒了那塊讓人壓抑的大石頭，很是輕鬆自在。
她點點頭，笑意縈繞在嘴邊。
「既然如此，我也只好捨命陪君子了。」
「你自然要捨命陪我，因為我還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說着，長夜自顧自的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直接一仰頭喝了一杯，這才慢慢說道。
他砸吧著嘴，不由得點點頭。
「不錯，好酒。」
桃夭聞言，自靜默不語。
自然是好酒了，那可是爹爹珍藏了上千年的酒，不過他捨不得喝，倒是讓桃夭找到機會，全部都給偷了出來。
本來打算自己偷着喝的，今日倒是被她派上了用場。
不過這些話，她倒是不敢說出來，若是被師傅什麼時候不小心給說了出來，那她還慘了。
她可不敢做這些禍害自己的事情。
思緒落下，她這才追着問。
「好消息是什麼？」
對此，長倒是沒有藏着掖着，反而很爽快的將這個消息告訴桃夭。
「其實，你師娘或許還能救回來。」
說起這件事情的時候，他的臉上沒有了半點笑意，反而一副嚴肅的模樣。
他看向桃夭，目光灼灼。
「你信我嗎？」
桃夭幾乎不用想，直接點頭。
她信的。
不管這件事情有多麼荒唐，可是她就是願意相信。
因為她也不願意師娘就這麼死了，如果師娘還有能復活的機會，不管有多麼渺茫，她都願意相信的。
聽到她點頭，看到她眼中強烈的期盼，長夜的臉色才終於緩和了些許。
就好像是鬆了一口氣的模樣。
「我說這個的時候，就連是我的好友，你的父親，都覺得我說的就是天方夜譚。」
當時水神在聽見他說那些話的時候，只是搖搖頭，安慰着他，而且還默默的告訴他，人死不能復生，六界眾生，都是一樣的。
死了，不是步入輪迴，便是灰飛煙滅。
桃夭，是第一個願意相信他的人。
那他，也願意繼續說下去。
「你師娘剛去的那些天，我有些接受不了，或許那時候我是真的得癔症了吧，總覺得她沒有死，也不可能就這麼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