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6章

第766章

如前所說,除前面所介紹的公案俠義和武俠小說之外,還有《李公案》(李秉衡)、《劉公案)(劉墉)、《於公案》(于成龍)、《英雄大八義》、《英雄小八義》、《七劍十八俠》、《仙俠五花劍》等等,千篇一律,大體不出以上所介紹諸書之範圍,故不贅述。

還有就是神魔小說了,關於神魔小說的話,可能有人會問,何謂神魔小說?

於此魯迅在《中國小說史略》中說:「且歷來三教之爭,都無解決,互相容受,乃曰『同源』。」

「所謂義利邪正善惡是非真妄諸端,皆混而又析之,統於二元,雖無專名,謂之神魔,蓋可賅括矣。」

像是在《中國小說的歷史的變遷》中,魯迅先生又進一步指出:「當時的思想,是極模糊的。在小說中所寫的邪正,並非儒和佛,或道和佛,或儒釋道和白蓮教,單不過是含胡的彼此之爭,我就總括起來給他們一個名目,叫做神魔小說。」

因此我們認為,神魔小說是指明清時代在儒道釋「三教同源」的思想影響下所產生的、以神魔怪異為題材的白話章回小說。

這類小說除了魯迅在《中國小說史略》中提到的《平妖傳》、《四遊記》、《西遊記》、《后西遊記》、《續西遊記》、《封神傳》、《三寶太監西洋記》、《西遊補》八種以外。

據孫楷第的《中國通俗小說書目》、譚正璧的《古本稀見小說匯考》等書所錄,尚有三十種左右。

而神魔小說的來源有三,第一是神話與原始宗教。

因為原始宗教的種種觀念與形態深深地滲入神話之中,成為神話創作的心理基礎,反過來,神話的流傳也推動了宗教的宣傳和發展。

神話中的神靈及其行事,都囊括著十分豐富的歷史內涵。

原始宗教的幻想作為人類幻想的一部分出現在神話之中,大大地豐富了神話的幻想和想像。

這樣,宗教觀念對文學的滲透,神話與歷史的關係,以及幻想藝術,都為神魔小說的創作提供了題材及豐富的藝術表現形式。

第二個來源是仙化與道教思維。

仙話是秦漢時在道教思想提供的溫床上產生的神仙故事傳說。

仙話中的道教思維有四個方面的特點:一是神仙絕大部分是理想化了的真實的人。

他們有姓有名,有情有欲,並有一部得道成仙的生活史。

二是道教創造的神仙系統,等級森嚴,層次繁多,分工細密,實際上是典型化了的人世。

第三,道教的天界具有無限的廣闊性,永遠不會以仙滿為患,隨時歡迎得道者飛升而來。

仙話與神話不同,神話中只有帝王或有特殊貢獻的祖先才能擺升到「神」的行列,而仙話是但凡修仙之人皆可成仙。

第四,道教的仙話是以長生不死為主要內容,從人類社會的發展看,它說明個人意識的覺醒,認為只有人才是唯一美好的東西。

因此,仙話創作打破了以兇猛古怪為美的原始觀念,而盡量集中人的外貌美來塑造神仙形象,然後賦予奇妙的法術變化和瑰麗的生活方式,從而達到引人嚮往的創作目的。

需要說明,所有這些道教創造仙話的思維特點,都給神魔小說的作者進行創造性的想像以充分的啟示,並且提供了豐富的材料。

來源之三是志怪與宋、元說話。

關於神魔小說的來源與特點的問題,曾經有人認為,神魔小說既系從歷史小說分化,因此所有的神魔小說都借一點歷史事件作原由,這話說對了一半。

因為神魔小說確實都有一定的歷史根據,但並不都是從歷史小說分化出來,有的則是繼承了志怪小說的傳統。

比如在上古神話中,人的歷史往往是以一種幻想的形式凝聚、停留在某些神袛的活動之中,神話總是獨特地伴隨着歷史,折光地陳述歷史,人們在編神話的同時,也不自覺地在編著歷史,即上古時代人的歷史就是神的活動史。

另外,被胡應磷稱為「古今紀異之祖」的《汲冢瑣語》,雖然也是記春秋時事,但決不是信史,因為其內容大部分是記敘有關卜筮、夢驗之類的迷信傳說,雖然也有歷史故事,但也是虛幻的成分往往大於歷史的成分,有的根本不見史傳。

因此,只能說這是「虛幻化了的歷史故事或歷史化了的虛幻故事」。

由此可見,志怪與歷史也有着親密的關係,所以,儘管後來的志怪在其發展過程中逐步擴大其題材來源,但取材於歷史人物事件的志怪仍占相當大的比重,把歷史幻想化或借歷史人物敷衍神怪故事,便成為志怪小說的一種傳統。

明清神魔小說與上古神話、魏晉南北朝志怪小說有着直接的繼承關係,因此,對其神話歷史化和歷史幻想化的傳統必然有所繼承。

至於神魔小說的題材類型,則是近承宋元說話而來。

分以下幾類:第一類是由說經故事演化而來,即「說經」故事與「小說」的神仙靈怪共同作用下的神魔小說,像《西遊記》。

它的主要故事骨幹唐僧取經及如來、羅漢、菩薩和玉帝、老君、龍王等佛道兩大神袛系統,都來自佛教故事、道教傳說。

但是,這些故事走出寺院在民間流傳的過程中,又增加了許多人民群眾幻想的故事,最後經吳承恩的想像和創造,使之成為一個隱含針砭現實人世又神奇超越塵世的完整故事。

這種再創造,無論在故事內容和表現手法上,都脫離了宗教說唱文學(「說經」)的範圍。

另外像《西遊記》的續書、《東度記》等,雖然藝術成就不如《西遊記》,但其題材類型、創作精神基本是一致的。

儘管作品中還有濃厚的宗教色彩,但同樣是用宗教的外殼裝上非宗教的內容,是變宗教之奇幻為藝術之奇幻,從而成為神魔小說最有代表性的一類作品。

第二類是由講史故事分化而來,即歷史幻想化的神魔小說。

這類小說本身又有兩個發展階段:首先是歷史故事幻想化的階段,如《平妖傳》、《封神演義》、《女仙外史》等,其基本情節、主要人物與正史所載大致相似,或貫以想像幻想之情,或襯以奇幻瑰麗之景,或揉以野史佚聞之事,從而使歷史故事幻想化。

因此,人們就逐漸不把這類作品當成歷史,而是作為小說來讀。

隨着接受階層審美觀的變化,就出現了幻想成分增多、歷史成分減少的創作趨勢,即幻想故事歷史化的階段,如《希夷夢》、《歸蓮夢》等。

它們不是演化某個具體的歷史事件,而是借虛構之事來寫歷史、現實及理想,使幻想故事歷史化,有較強的藝術概括性。

總之,這類講史演化的神魔小說,雖然藝術比較粗糙,但是作者能巧妙地作神話式的演化、傳奇式的幻想,幻域與人間,神人與凡人,互相交通,無窮變化,從而構成一個奇妙的神話世界。

於是,歷史只留下影子,成為虛幻化的歷史故事。

第三類是由民間故事演化而來,即民間文學化的神魔小說,包括宗教故事的演化與民間故事的改編兩種形態。

像《八仙出處東遊記》、《玄帝出身志傳》《南海觀音出身傳》等。

宗教故事指那些宣揚宗教教義、神化仙佛行事的故事。

由於這些故事具有從民間來、又在民間中盛傳的特點,因此,民間文學化的神魔小說很大一部分是對這類故事的演化。

其中或沉澱著古代民俗信仰的文化精神,或塑造著人民心目中的英雄形象,或敬仰某種非凡之壯舉,或寄託某種理想之願望。

這類交織著歌頌理想正義與崇佛道滅妖魔的故事題材,在民間流傳的過程中就有很強的神異性,經過文人有意識的再創作,從而折射出時代之光。

另外,民間文學化的神魔小說還有一部分是根據民間幻想故事改編而成的。

像朱名世的《牛郎織女傳》、玉山主人的《雷峰塔奇傳》,就是根據民間長期流傳的四大傳說中的兩個傳說改編的。

神魔小說雖然在題材類型方面呈現出多種表現形態,但在藝術方面則是以浪漫主義為共同特色的。

首先,是豐富的幻想、極度的誇張。

神魔小說是以突破時空、突破生死、突破神人界限的手法去描寫奇人奇事奇境:其形象多是神魔,他們都有奇特的外貌、奇特的武器,有着變幻莫測的神通、超越自然的生命。

即使是人,也多是被神話仙話化的「神人」、「真人」;其事件,多是除妖滅怪、伐惡揚善、戰天鬥地、顯揚忠烈。

其環境,則多是幻域,其中有天庭、地府、龍宮,也有海市蜃樓般的仙庄,佛境、孤島,把現實與幻想、天上與人間皆籠於筆底,從而向人們展現出廣闊的描寫空間、奇麗的幻想天地。

其次,是奇妙的變形、豐富的象徵意味。

神魔小說之中,作者設立這些象徵形象是為了表達某一信念而採用的手段,具有假定性和象徵性。具體說有兩種表現方式。

一是整體性的象徵方式,像《西遊記》的整體形象並不僅僅在於折射現實,同時也在象著着一種從追求到痛苦到現實的人生哲理。

一是局部性的象徵方式,就是鑲嵌在整體性象徵體系中的一些有哲理意味的故事或與整體象徵無關的一些哲理性語言。

當然,有的象徵並不是作者的主觀意圖,但是客觀上由於象徵意象的啟示,則激發了讀者對人生哲理的思考,從而擴大了作品的內涵。

神魔小說在明代極為興盛(這是有其社會原因的。

首先是統治階級對宗教的提倡(特別是大力宣揚「三教合一」的思想。

明王朝為了鞏固其統治地位,在使用暴力統治的同時,也利用各種思想工具。

先是利用正統的儒家思想。

比如開國之初,朱元璋就對他的臣下說:「天下甫定,朕願與諸儒講明治道。」

然後,就是利用道佛樹立政治威信,夢想長生不老。

還在創業的時候,朱元璋就利用道人為他編造神話,進行宣揚。

此後,又有世宗皇帝等狂熱地求神拜佛,訪仙問道,或封賞道士,或官辦佛事,遂使三教合一的思想深入人心,妖妄之說到處蔓延。

在這種三教合一思想及妖妄風氣的影響下,神魔小說的創作便興盛起來。

於是,三教合流思想影響着神魔小說的創作,神魔小說的創作又對三教合一的思想進行傳揚。

如《西遊記》第四十六回,孫悟空曾對車遲國王說「望你把三教歸一,也敬僧,也敬道,也養育人才,我保你江山永固。」

以及《封神演義》中也曾說:「紅花白藕青蓮葉,三教原來總一般。」

江西廉訪使劉廷璣在評《女仙外史》時也說:「此書三教兼備,皆撤去屏蔽直指本原,可以悟禪玄,可以達聖賢。」

其次是明代思想解放運動的影響。古今中外一切思想解放運動在文學方面往往都有一定的浪漫主義與其呼應配合,相輔相成。

明中葉,腐朽的封建制肌體內萌發出資本主義的幼芽,市民階層登上了歷史舞台,社會風氣隨之一變(冰封的學術園地也出現了解凍的跡象。

反射在傳統文藝領域內,表現為一種合規律的浪漫主義思潮:高雅矯飾的貴族文藝讓位於自由地表達願望、抒發情感的世俗文學;民間文藝得到了重視,新生意識充滿了活力。

特別是對神怪的廣泛興趣,對奇幻誇張、狂放不羈的創作方法的肯定,更有力地衝擊了封建王國「不語怪力亂神」的正統文藝思想。

於是,佛道的盛行,文學的浪漫思潮,市民對神話的興趣,共同孕育出一大批以神魔怪異為題材的小說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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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竟然是白骨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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