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豈曰無衣

進入五月末，隨着神武營的開拔日期臨近，凌雲城裏的氣氛變得緊張微妙。這是軒轅門有史以來第一次大規模派遣精英弟子加入一國軍隊，意義重大，也昭示著天下爭霸的格局將發生巨變。軒轅弟子除了行俠仗義，或是追求武道巔峰外，如今又多了第三條路選擇——即決勝沙場，封候拜將。

毫無疑問的是，這第三條路更加具有吸引力。

由於生逢亂世，武將的地位很高。封候拜將不單名利雙收，還能光宗耀祖，誰不想拿命博取一下人上人的待遇？尤其是那些無望躋身絕頂高手行列的弟子，更是拚命鑽研兵書軍陣，立志做一名戰無不勝的名將。

於此同時，聚寶閣東進中原的大計也緊鑼密鼓的進行着，得力幹將不斷被派往各州府，要疏通官府、拜會當地行會、籌備分號開店等。有着趙宋皇族的暗中支持，地頭蛇們均不敢過分刁難。

潘元抽調了包括謝紅松在內的數名心腹，協助喬暉準備車馬酒水，招募人手。在五月的最後一天，喬暉拜別潘元，率領商隊悄然離開了凌雲城，啟程趕往東京。

六月初二，神武營正式誓師東進，邁出征戰天下的第一步。

誓師大會在凌雲城外舉行，萬人空巷，簡樸而隆重。

三百軒轅弟子統一著紅色的戰甲戰袍，持槍佩刀，整齊排列成三個百人方陣，軍旗飄揚，如火如荼，氣勢相連雄渾如山，又暗藏着兇悍無比的殺伐之氣。經過近兩個月的嚴苛訓練和數次剿匪滅寇，他們的身上都透出幾分鐵血味道，自有股漠視仇敵，捨我其誰的大丈夫氣概，令人印象十分深刻。

姜浩源身為一軍指揮使，代表全體將士登台誓師。他頭戴兜鍪和護頸，上身掛披膊、護肩，胸背甲與護腿連成一體，以兩根肩帶前後系接，套於披膊護肩之上，手戴精鋼護臂，腰部系著硃紅色腰帶，內有戰裙相襯，足蹬黑色皮質戰靴，斜佩一把紅纓紫鯊皮鞘的寶劍，威武俊朗，遠遠看去如天神下凡。

單以賣相而論，軒轅門內少有人比得上他。

傅驚濤被趙六拉着一起來看熱鬧。這大宋公主骨子裏驕傲至極，同門的師兄師姐們沒幾個看得入眼，有什麼事總喜歡叫上他，根本不容他拒絕。

觀禮的人太多，隔遠了聽不清姜浩源所說的話語。

傅驚濤站在人群中四處打量，看到了姜烈、杜琴膽等一眾軒轅高手，看到了婦人裝扮、愈發嬌媚的曾可，看到了神色複雜的楚翔，還看到了熊鈞、羅正陽等同時晉陞入內門的少年。可以說，不論遠近親疏，身份尊卑，該來給神武營壯行的都來了。神武營承載着凌雲峰崛起的希望，承載着七大世家重返中原祖地的夢想，不容有失。

趙六嘖嘖贊道：「姜師兄穿戴起盔甲，簡直是舉世罕見的美男子！日後若是領軍上陣，怕是要效仿北齊蘭陵王戴着假面殺敵。」

傅驚濤嘟噥道：「論英俊帥氣，我家老四比他要強！」

趙六悠然道：「你是指葉華宇葉師弟嗎？他身上的劍客孤傲之氣太濃，不如姜師兄平易近人。而且他鐘情於劍道，絕不會主動加入宋軍，沒有披甲上陣的那一天。」

傅驚濤笑道：「人各有志，勉強不來的。」

趙六斜眯他道：「那你的選擇呢？是想專註於武道修行，還是願助我二哥一臂之力，橫掃天下諸國？」

傅驚濤緩緩道：「只要你兄長立志收復燕雲，驅逐胡虜，守護我華夏九州，我傅驚濤願意為此拋頭顱、灑熱血！」

在他上一世的歷史進程中，正是因燕雲十六州陷於異族之手，令中原腹地失去了天險屏障。當女真崛起，鐵騎長驅直入，結果便是東京淪陷，北宋滅國，無數文明盛景毀於一旦。若要避免歷史重演，避免神州流血哀嚎，必須在大宋國力鼎盛時北伐，收回這塊戰略重地。

只有把危險的苗頭扼殺在搖籃中，才能保一方平安。

傅驚濤從未忘記陳摶老祖那番語重心長的告誡。

他能夠附體重生，冥冥中自有天意，或許正是要他為這個時代做點什麼，改變些什麼，而不是任由悲劇上演。他既然佔用了這具身體，就該承擔起應盡的責任，正視自己的宿命，方不枉重活一世。

他不知道這個世界的趙匡胤最終能否一統天下。但他知道，大宋越是強盛，中原越是富足，越有可能擊潰塞外草原的游牧騎兵，力保華夏傳承不滅。

自從榮登大宋青雲榜第一名，他便心生覺悟，這一世人必然和大宋的興衰成敗糾纏不清，難分彼此了。

他如今定是各國君主的眼中釘、肉中刺。不知有多少人想要割掉他的頭顱，好大大羞辱一番趙匡胤，令大宋顏面掃地。

趙六聽他語出至誠，不由心花怒放，拍着他的肩膀道：「我趙六沒有看錯人！你跟我二哥可謂是志同道合，都念念不忘北伐燕雲！等你進了京城，我帶你去見我二哥，保管你會大受賞識。」

傅驚濤忐忑：「我寸功未立就貿然去覲見皇帝，合適嗎？」

趙六理直氣壯道：「你救過我的命，難道這份功勞還不夠大嗎？」

忽然，軍陣中響起山崩海嘯的呼聲：「揚我軍威，誓死向前！向前！！向前！！！」呼聲未止，三百弟子或用鋼刀擊盾，或用鐵槍頓地，強勁急促的節奏匯聚成巨大的聲浪，震耳欲聾。

眾人抱拳為禮，肅然相送。

姜浩源擎起一面背生雙翅、足踩烈火的虎紋軍旗，縱身落到馬背上，揮旗一指，運氣大喝道：「全軍聽令，拔營東進！」

他雙腿一夾馬腹，當先領路奔去。

隨着鑼鼓喧響，一隊接一隊的甲士毅然轉身開拔，首尾相接，如長龍出海般蜿蜒前行，翻山越嶺。奔馬嘶鳴，車輪滾滾，寒光如潮，塵土飛揚，慷慨悲壯之氣充塞天地。

前路艱險，征途漫漫，此去不知歸期。他們手中的刀槍將會成為敵人的噩夢，而他們中的很多人也將魂斷異鄉，埋骨沙場。

不知是誰起的頭，隊伍中揚起雄壯的軍歌聲：「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於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

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於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

……

歌聲回蕩中，鋼鐵洪流滾滾向前，披荊斬棘，莫可抵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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