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凌雲大比（一）

三月初八，恰是晴空萬里，春光明媚。

練武場上，三百餘名少年肅然而立，隊列整齊，鴉雀無聲。他們皆身着勁裝，目光炯炯有神，既緊張忐忑又興奮不已。

以姜烈為首，各堂主事、七大世家老一輩高手等匯聚一堂。他們打量著這一批代表了宗門未來的優秀弟子，目光深沉，竊竊私語，應是各有看好的對象人選。

十個臨時擂台已然劃線分隔。每個擂台邊上放有兩排兵器架，插滿了各式各樣的武器，全部未曾開鋒，是專為擂台比武而特製的。

畢竟記名弟子的武功遠未達到收發如意的境界，若以利器比拼，稍有不慎便會血濺五步。所以，為盡量避免同門相殘的慘劇發生，大比時均使用不開鋒的武器。

吉時已到，鳴炮三響。

姜烈踏前兩步，緩緩掃視一圈朝氣蓬勃的少年們，心懷激蕩，大聲道：「諸位弟子！軒轅門創立百年，薪火傳承，傲視江湖，人才輩出，為守護九州山河前赴後繼，立下功勛無數！軒轅大旗所指，群魔辟易，四方賓服！

「如今，爾等將接過軒轅門象徵輝煌與榮耀的旗幟，馬踏江湖，書寫新的傳奇！我希望你們不忘祖師遺訓，牢記自己的炎黃血脈，不畏磨難，不懼異族，奮勇殺敵，愛護同門！

「內門大比以公平公正為第一宗旨！強者勝出，弱者敗退，誰也不許行例外之事！只有強中選強，優中選優，我軒轅門才能屹立於江湖之中，歷經百年風雨而不倒！

「諸位弟子，擂台比武乃一場定輸贏，千萬莫要輕敵自誤。我期望在凌雲峰上，武聖堂前，能為爾等親手披上內門紫衣！凌雲爭鋒，捨我其誰！」

眾少年熱血激蕩，恨不能立刻披上象徵內門弟子的紫衣，四處炫耀，齊聲大呼道：「凌雲爭鋒，捨我其誰！凌雲爭鋒，捨我其誰！」

呼聲滾滾如雷，傳遍全城。

姜烈滿意地點點頭，大笑道：「青出於藍勝於藍，長江後浪推前浪！好一群熱血兒郎，不愧我軒轅之名！」

當下宣佈比武規則，又推舉執法堂主事梁彬為擂台比武總評判，御劍堂、百兵堂等各出一人為副總評判，全權負責處理大比的各項事宜及爭議。按以往的傳統，這些均有章可循，自不會存在什麼太大問題。梁彬當即正式行使職權，分派人手檢查器械，並指定各擂台的主持者。

主持各擂台的均為實力強勁的軒轅高手，每一擂台配備四人，既負責判定勝負，也肩負着保護眾弟子性命的重任。萬一雙方武力相當，局面僵持，進入到施展殺招決勝的地步，他們要及時插手化解殺機。

姜烈及各堂主事要忙着籌備觀禮大典，交代一聲便匆匆離去不提。

當器械檢驗完畢，主持各擂台的高手到位立定，梁彬一聲令下，內門大比正式上演！

「甲擂第一場，熊鈞對包鐵衛！」

「乙擂第一場，姜翼對周至！」

「丙擂第一場，樓春雷對馬飈！」

……

聲音未落，一對對少年騰空而起，落往不同的擂台。乾坤堂不知是有意無意，安排的第一輪比武都是強弱分明，沒有強強對決，也沒有出現世家弟子火拚的場面。

首批登場亮相的少年中，當屬姜翼最為引人注目。他是姜烈的侄子，姜浩源的堂弟，精修劍術，號稱是世家弟子中的扛鼎之人，被很多人暗中視為競爭對手。

姜翼是頭一回公開亮相。他身材中等，相貌俊朗，罕見的剃了一個光頭，頭皮油光發亮，在陽光映照下熠熠生輝，令人印象深刻。姜翼四肢勻稱有力，手掌寬大，身法輕盈迅捷，登台時神色平靜，幾乎見不到一星半點的激動。

對他而言，這場比武沒有任何懸念，比吃飯睡覺還要簡單。身為姜家的直系子弟，他的目標是奪得大比第一。

為此他剃髮明志，宣示勢在必得的決心。

與姜翼對壘的少年身材粗壯，濃眉大眼，來自西北隴州，姓周名至。他性格豪邁，擅長刀法，資質在眾弟子中勉強算是中等，修為尚卡在上品境的邊緣，始終突破不到圓滿境。雖說他也很努力刻苦，奈何武道一途更強調悟性，若是悟性不到，光下死力氣的話進境不大。

兩人分別自兵器架上選取了刀劍，遙遙對立。

周至自家人知自家事，眼看姜翼一劍在手劍意勃發，宛如危崖聳立，連場面話都不交代半句，一聲虎吼，舉刀撲出！

姜翼的大名他怎會沒聽說過？生怕對峙之後自己膽氣被奪，連揮刀的勇氣都沒有，那就丟人丟到姥姥家了。

於是果斷出刀，不求無功但求無過。

人刀合一，夾帶着狂風猛撲而至。只見周至右臂一揮，刀光如驚虹奪目，朝姜翼劈面便斬，招式乾脆凌厲，沒有過多的花哨。他心裏顯然也清楚，對上世家弟子時莫要賣弄招式，否則是自尋死路。

刀光乍起，姜翼紋絲不動。但他的目光如同利劍一般，直射周至刀法中的破綻，落到其心口的位置，劍意涌動，似要拔劍刺去。

周至但覺心口一冷，寒毛倒立，情知刀法變化被對方徹底看穿，當即沉肩側身，往右方斜進，鋼刀順勢變招攔腰橫掃。

姜翼目光微抬，仍是洞穿他的招式破綻，射向其眉心要穴。

周至怪叫一聲舉刀上揚，護住上盤。

姜翼不論對手如何揮刀變化，目光快速移動，落點處必是周至不得不防的要害死穴。

周至瘋狂揮刀，騰挪閃躍，將一身刀術徹底施展開來，與沉靜如山的姜翼形成鮮明對比。可是他越瘋狂破綻暴露越多，在姜翼的目光逼迫下步步後退，咬牙切齒，彷彿是在跟一個看不見的鬼魂廝殺，頗有幾分詭異。

朗朗乾坤，風和日麗，平地湧起一股寒意。

眾少年看着陷入瘋狂而不自知的周至，盡皆倒抽一口冷氣——都說姜翼很強，原來竟強到如此離譜的地步！他甚至不需出劍，只憑無形的目光便將對手逼得狼狽不堪！

「乙擂第一場，姜翼勝！」

姜翼微微一笑，收回凌厲如劍的目光。

周至但覺壓力一輕，本能地停止揮刀，這才驚覺自己已是大汗淋漓，渾身肌肉酸痛。再看對手，依然站在原地，長劍尚未出鞘。

雙方的實力差距如天壤之別。

周至羞慚地垂下頭顱，苦澀地道：「姜師兄大才，我不如也！」

姜翼道：「勝敗乃兵家常事，你勿要灰心喪氣，裹足不前啊！」

周至一震，肅然道：「是！」

姜翼之勝，不止周至心悅誠服，台下的眾弟子亦不吝掌聲，紛紛喝彩叫好。試問眾人之中，僅憑一雙眼睛便擊敗對手的能有幾人？不論世家寒門，均把姜翼列為最有希望奪得「紫衣金郎」的候選者。

一戰折服對手，說的就是姜翼這種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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