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48章泣不成聲

第0248章泣不成聲

徐清迷迷糊糊睜開了眼睛,模模糊糊看不清東西,他也沒急着聚焦,而是先感覺自己的身體,動了動腳,動了動手指,四肢無事,做了一個深腹式呼吸,只覺得胸口火辣辣的疼。

自己還活着,胸骨也複位了,接下來的癒合和療養就需要時間了。

因為自己本身醫術精湛,讓他有一切掌控自己身體的本事,能隨時知道自己的狀況,這也比其他戰士能夠更理性地參加每一次戰鬥。

徐清目光漸漸聚焦,看清楚周圍環境,一片棕色的圓頂,這肯定在氈房內了。屋子裏有淡淡麝香的味道,能平心靜氣,徐清挪了挪身體,前胸後背都做了支架,這是有外科醫生幫自己,手法挺專業啊。

徐清微微偏頭,看到了一張絕美臉龐,就這一個對視,把他撩到了,一雙漆黑眼眸,透著動人靈氣,和眼白交相輝映,如一副潑墨山水。

徐清深愛女子是韓思雨,但是他不否認見過最漂亮的女子是徐冰清,眼前女子,單看這張臉的話,和徐冰清已經不相上下了,而且多了一股不食人間煙火的氣質。

徐清雖然心中沒什麼邪念,不過作為男人,見到如此女子,也是賞心悅目,心情好了起來,胸腔那股氣也順暢起來,掙扎着想起身,那女子柔聲道:「恩人,那和尚說你不能動彈,你要不要躺着?」

輕柔的一句話,徐清覺得此聲只應天上有呀。真沒想到,差點兒被弄死了,還遇到個小仙女,不過他又胡思亂想,自己該不會是死了吧?

女子最後一句話是問句,她就等著徐清回答,發現這人根本不說話,道:「恩人,您是傷到氣管了嗎?不能說話嗎?」

徐清乾笑道:「能說能說,就是有點兒累,不想說,麻煩你扶我一下,能動的,不礙事。」

這女孩兒似乎非常會照顧人,先把手伸到徐清的脖子下,輕輕扶起了他,抽出了枕頭,擺在床頭,然後繞過徐清的腰,微微用力,徐清靠過去,就省力許多。

少數民族的女孩兒沒那麼多禮教,這種普通的肢體接觸,是不在話下的。徐清反而局促地有些不好意思,道:「謝謝你了,你是蒙古族姑娘嗎?」

女孩兒正規地對話道:「謝謝你才對,不過我不是蒙古族,是漢人,我爺爺也是漢人。一直和大家住在一起。」

徐清點點頭,道:「其實也不用分那麼明白,咱們都是華夏人,打斷了骨頭連着筋,所以不用謝我,應該的。」

這就是傳說中的尬聊,女孩兒似乎也不知道怎麼接了,氣氛一度靜如死水。

徐清尷尬,女孩兒好點,不過她的眼睛時不時看着門外,大概是聽到外面的熱鬧,她心馳神往,徐清微笑道:「要麼,你扶着我出去看看吧。」

女孩兒笑得非常開心,道:「你能走嗎?」

「可以!麻煩你把牆角的拐杖給我。」

徐清避免和女孩兒過多接觸,不過女孩兒還是扶着他一側。

拄著拐杖,一頭白髮,有人攙扶著,這下好了,真變成一個小老頭了。

撩開了帳篷,徐清看到外面的人分成兩撥,一波人特別多,在火堆邊上唱歌喝酒,一些平頭百姓,另外一邊就四個人,三個古武者,和一個老者,徐清猜得出來,那老者應該就是村長,女孩兒的爺爺。

李謫仙看到徐清出來了,樂道:「喲,小子,你還活着呢?」

徐清僵直著上半身,坐在了附近,還了他一個大白眼,道:「不好意思,讓你失望了,快樂的不得了!」

老和尚自然而然地把手指放在了徐清手腕兒,這個微小的動作,徐清就已然明白,自己的傷是他治的,徐清小心地觀察他的戒疤。和尚的地位可以從戒疤看,如今地位最高和尚頭頂是九個,這位是六個,也不簡單了。

傳說華夏大地上有十二個戒疤的老僧,然後修成了正果。

曾經這些傳言,徐清只當故事聽,如今看到這些高人,他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了。

老僧聽了聽徐清的脈象,雙手合十,道:「恭喜施主,因禍得福,通了任脈,傷勢痊癒之後,可以試着走小周天,打通督脈,進入古武者門檻了。」

徐清深諳藥理,病理,任督二脈自然知道,一條前胸一條後背,但是通或者不通,他實在沒有概念。

又擔心李謫仙這老頭當着這麼多陌生人的面拍自己一巴掌,就假裝自己知道,說:「哦哦,真是一件振奮人心的好消息。」

即便如此,李謫仙也沒口下留德,道:「你知道個屁!」

徐清回嘴道:「我就知道個你!」

身邊知道他們是師徒二人的人捂嘴偷笑,他們的還真有些意思。

徐清警惕李謫仙會打自己,等了半天,他沒動手,也安心了,暗自感覺這個任脈打通了身體有什麼變化,胸腔除了疼,真沒什麼其他的感覺,他又想,難道開個任督二脈就這麼容易?挨一頓揍就得?

老僧也沒再對話徐清,端著一碗馬奶,念了一通經,喝了下去。

李謫仙忽然問道:「你們這些在江湖上行走的小輩們,最近江湖上有什麼大事,挑幾件和老夫念叨念叨。三十年沒出來了。」

那叫林沖的小夥子來了興緻,道:「現在江湖上最大的一件事情,要數孫思傲大戰青海居士了,有人親眼觀戰,寫下了一招一式,強悍無比。」

老僧點點頭,道:「貧僧恰好在現場。他是為了替徒孫爭取十四個月的成長時間,才打得這場戰鬥,青海居士也放話江湖,護住了他的徒孫。」

林沖忙不迭接話,眉飛色舞道:「對對,聽說那小子叫徐清,真好,這小子真有福氣。真想見見他。」

老僧只吟誦一聲佛號,便不再接話,林衝倒是非常興奮地講訴這件口口相傳,早已經被神化了一次戰鬥。

徐清嘴角挑着,手中拿着一根木棍,挑着火堆,聽着林沖說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孫思傲先生孤身一人,佝僂著背,一步一步地走到了青海邊上,喝道:「青海居士,孫思傲求戰。」

至始至終,挑戰青海居士的人都不在少數,但是從未有人見過其面貌,便被擊退,面對孫思傲,青海居士出來了。看那樣子,不過是一個四十多歲的漁夫,孫思傲主攻,三十六天罡針,被青海居士單手擋去,七十二地煞針出七十一,迫使青海居士出劍,傾力對敵,孫思傲筋脈俱斷。

青海居士親手安葬。

李謫仙說:「老藥王沒出最後一針,我倒是覺得,青海居士是不敢接這最後一針,老藥王不死,我覺得這個青海居士頂多排個第四。」

老僧道:「貧僧同感,老藥王自知時日無多,故意尋死,讓青海居士欠一個情。貧僧也愈發好奇徐清是什麼人,能讓這等高人不惜一死。」

他們是真的不知道,徐清就坐在他們的身邊,淡淡道:「我猜啊,徐清不過是一個慫包軟蛋,許多人為他死了,他卻是個連個仇也報不了的小東西,要是真的有骨氣,現在江湖上還有第二件大事,徐清為爺爺報仇,明知不敵,和那勞什子青海居士死磕。」

林沖道:「兄弟,話可不能這麼說,我倒是希望十四個月之後,徐清再打,否則,老藥王不是白死了嗎?」

徐清輕哼了一聲。

他們都好奇,徐清和老藥王是什麼關係,單單一個師公徒孫的關係,犯得着如此?怕是親孫子吧?徐清的眼裏,那可不就是自己的親爺爺嗎?

李謫仙問:「小子,你還沒告訴老夫你叫什麼名字呢?該不會是個野種吧?」

徐清道:「老東西少放屁,我媽……我……」本身徐清想說自己爹娘是誰,可是想到最後,說不出話來了,也不生氣了,苦笑道:「行,你以後喊我野種得了,不就是一個稱呼么?!無所謂,我告訴你,我現在就是打不過你,你隨意,我幹了!」

幹什麼?沒有酒!徐清隨意拿起一個牛皮水袋,仰頭便喝,喝完了,咳嗽了幾聲,道:「這酒真烈,嗆人。」

也許真的很烈,瞅瞅徐清,眼淚都嗆出來了,那個水袋是那姑娘的,姑娘知道,裏面裝的是馬奶,可不是什麼酒。

李謫仙搖頭嘆息道:「這小子瘋了!」

誰也沒吱聲,李謫仙挑了挑眉毛,放緩聲音道:「不知道爹娘是誰,就不知道唄,英雄不問出處。至於么?」

徐清可從來沒想過,李謫仙這狗嘴也能吐出象牙來,反倒有些受寵若驚了,他笑道:「不至於!」

確實不至於,要是在乎,徐清就活不了這麼大了,他難受什麼?此時此地,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老師公,一輩子救人無數,積了天大的陰德,到頭來卻把那一生的福蔭嫁接到了自己的身上,自己何德何能啊?為什麼和自己最親近的人,總是會不得好死?

夜漸漸深了,大家漸漸散去,李謫仙伸了伸懶腰,找地方睡去了,其他人也是。

徐清被女孩兒攙扶進了氈房,從頭至尾,他都很平靜,即便在和李謫仙吵嘴的時候,也很平靜,重新靠回了床榻,一句話也說不出口,那女孩兒福至心靈,似乎猜得到什麼,沒有走,坐在徐清身側,道:「我沒有名,沒有姓,因為我的眼睛像月亮,他們都喊我小月兒,你叫什麼?能告訴我嗎?」

很多話,不宜多說,徐清抬眼望向了女孩兒,輕聲問:「你這裏有沒有特別厚特別厚的書?」

「啊?你要看書嗎?大晚上的,對眼睛不好。」

徐清道:「現在就想看。」

女孩兒進了她的房間,捧出一本落滿灰塵的書來,很厚很厚,但是就是一套非常普通的《辭海》,擺放在正對着徐清床榻的小寫字枱上。

徐清起身,正襟危坐在了木凳上,伸出那雙經歷了風水雨打,還是非常好看的手,翻開了一頁,密密麻麻的字,他一句一句地看,一句一句地背,坐到了深夜。

徐清有那過目不忘的本領,加上辭海他之前就看過,一個晚上背下來了半本,度過了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屋子裏有一點青光,徐清抬起了頭,往身側看一看,空空蕩蕩的,在小的時候,師公他老人家就逼着自己背書,背那本《千金方》,自己總是偷懶,今天是最認真的一次,可是,管自己的人都不在了,還有什麼用?

每一次自己離開,老師公都遠遠跟在自己背後相送,可是他只離開了這麼一次,自己卻沒機會送他。

徐清記得自己在陰山裏做得那個噩夢,老師公來了,他說要帶自己出去,離開那個地方,是不是只有自己死了,才可以再見他們?子欲養而親不待,太傷人心。

師公啊,小清一定給你報仇!

小月兒一直守在徐清的房間里,熬不住,早已經靠着牆壁睡了,聽到動靜,她睜開眼睛,看到這白髮少年面朝西北跪立,泣不成聲。

小月兒冰雪聰明,心中知道了,他就是徐清,她願意保守這個他不願意說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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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血兵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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