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8章終須一別

第0018章終須一別

華夏東南地區,一片山清水秀不允許任何開發商介入的三百公里區域,有一處依山傍水的平地,周圍楊柳依依,花香撲鼻。木屋都是隔地兩米建設的,最遠的房間是武器庫,沈一併沒有安排人把武器撤走,真槍實彈,還留在這裏。

在水邊,建設著七座木屋,這是徐虎突擊隊成員的宿舍,宿舍對面,是兩排集體宿舍,那是前來受訓的菜鳥們住的地方,泥潭,原木區,跑道,雷區,射擊場等等不再話下。食堂,健身館,運動館,應有盡有。這些,都是徐虎他們親手建設的。

山美水美,像是遺世而獨立的婉約美人,這片訓練營,就是這美人暗裏藏的刀。

清晨,徐清醒來,沒有睜眼,伸出手放在了額頭,枕頭還沒有干,他的眼淚又流了出來,沒有受過天下最存粹,最不摻水分的關愛,永遠體會不到那種失去的痛苦,人間大喜大悲,大起大落,電視,書籍,還有好友的表達,根本說不出那個味道。

昨日黃土隴頭送白骨,如今他們屍骨未寒,徐清睡不好。只是怎麼能總流淚呢?四爹說男人要頂天立地的!

擦乾眼淚,徐清起身,推開了房門,還是華夏的陽光好,第六部隊東南徐虎突擊隊的旗幟還在,風景依舊秀美,可是清冷了不少。

飄揚的國旗下就是點將台,每天早晨,五點半,徐虎都會在這裏點將,如今,七個人剩下了他一個人。已經一個多月了,徐清還是沒有習慣這種孤寂。

來了一輛軍車,直停到了國旗下,徐清身邊。

車門開,沈一穿着常服走了下來,將一張照片遞給了徐清,輕聲道:「這是你們七個唯一一張沒有穿軍裝的合影,我記得,這是你們一次年假,在三亞拍的。他們已經犧牲了,這張照片你可以留着,但是注意不要被偷拍了。」

徐清接過,輕聲道:「謝謝司令員。」

「為他們請的功已經得到回復了,升兩極,個人一等功一次,集體一等功一次,你有一個特殊榮譽,這些軍功章,你可以留着!」

徐清接過照片,用手指摩挲着他們的臉,道:「四爹的給我,他托我去看看爺爺奶奶,我媽的也給我,我有個小姨叫蘇雅,我得給她。我爸爸的,您看我送給他的親生女兒合適么?」

沈一摸著徐清的後腦,道:「可以,但是最好送給他的前妻,據我所知,那是一個很知性的女人。其他的我替你保管?」

徐清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忽然記起了許多事情。大事,自然就是上戰場並肩執行任務,兩年來,他參加的差不多一百次,小事就多不勝數了,無非是訓練時候,自己各種欺負教官,學功夫的時候,欺負師傅,然後像個不懂事的孩子被叫家長,然後本來想偷懶掉的項目,被加倍懲罰。

十二歲那年,是三爹帶自己去廣州學詠春,老拳師讓自己砍柴一個月,才收徒,當時自己氣不過,憋著三爹去執行任務走了,把老拳師家裏根雕全砍了,不是愛柴火么?把老拳師氣的把書生喊了回來,人家扎馬兩個時辰,自己得翻倍,老拳師是真心把自己當仇人了,瘋了一樣的讓自己打根基,什麼連消帶打,什麼日字沖拳,什麼寸拳寸勁,一年後才教了自己。

從那時候就對老師傅懷恨在心,卻不知道書生為什麼對他千恩萬謝,十四歲再學洪拳的時候,意外的沒有再打洪拳根基,洪拳師傅說,他自己所有的根基都有,學拳理就好,才知道老拳師用心良苦。

十五歲開始參加軍訓,去沙漠進行越野跑,媽蛋的,憑什麼教官就能坐車?自己就把他的車胎鑿漏了。次數多了,教官怎麼也不收了,徐虎一怒之下把他們沙漠駐軍的司令部端了……

「連個學員都訓不了,當什麼教官?書生,馬上給司令員打報告,沙漠駐軍需要訓練,讓他們來東南。」

忘記是幾歲學開飛機了,特別有天分,後來開民航進行考核,自己當成戰鬥機了,把整個飛機的人嚇到了,而且吐的死去活來。一百多次投訴,司令員要記過處分,徐虎找到司令員,說:「毛事兒沒有的降落了,老百姓沒事兒找事兒,你那麼認真幹嘛?」

和醫生學醫的時候,他給自己講神農嘗百草的故事,自己也想學學,誤食了十八反的草藥,差點兒沒命了,非常難受的躺在床上,不停的問:「爹媽,我是不是要死了?為什麼神農就沒死?李時珍也沒死?我就死了?」

「別瞎想,人啊,所有內傷都不致命,癌症都不致,都是被自己嚇死的,你就是感冒,打一針就好了!」

——

沈一看着徐清臉上掛起了微微笑,也不由跟着笑了起來。

徐清收起了思緒,問:「司令員,我是不是要走了?」

沈一輕輕點頭:「京城大學那邊已經打好招呼了,三天後去報道,今天你動身去京城,再和二號首長見一面,他親自安排你入學!」

沈一就像個奶奶一般溫柔,坐在徐清身邊,柔聲道:「我把你的軍官證,持槍證,駕照,身份證全帶來了,書生的那把刀也開了證明,你都能隨身攜帶,首長那邊幫你做了簡歷,你過去后再看吧!我這兒有三份資料,一個是猛男父母的,一個是蘇雅的,一個是你的目標人物,這個女孩兒,名字比你多一個字,她叫徐冰清。」

徐清把資料袋接到自己的手中,回頭看了一眼這裏的環境,嘴角勾起七分滄桑,三分釋然,道:「未來誰來這裏?也不能閑置啊!」

「這裏馬上要開放成旅遊區,屬於第六部隊的資產,而這片木屋,就是你的家,是你的房產。每當你放假哪裏都不想去的時候,就回這裏。你是我們第六部隊的孩子,而且立了這麼大的功,總得給你一些獎勵。這些年,徐虎他們給你攢了不少錢,加上撫恤金,還有隊伍中一些戰士的心意,你有三百多萬,徐冰清和蘇雅都不需要錢,你四爹的父母,我們已經把撫恤金送去了,這些錢你都能自己留着。」

沈一不用再嘮叨什麼不要亂花,也不用再教育他但行好事莫問前程,徐清是什麼樣的人,她比誰都知道,可是起身之後,她還是忍不住叮囑了一句:「要記住,任何涉及到老百姓的事情,都非常複雜,一定要小心處理。好了,斷不了的感情說不完的話,要不要再去一趟陵園?」

沈一給人的形象,一直都是身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很少這樣如親人般傾述和傾聽,除了把自己叫醒那次,回家這一個多月來,這是第二次。徐清知道,她是心疼自己,實際上她不用這樣,誰對自己好,他心裏都明白。

「就不去看了,等來年清明吧。再說,人都不在了。」徐清把那些文件分開放好,進屋子裏換了一套衣服。

一雙運動鞋,一條牛仔褲,白色V領的T恤,還有一件淺藍色薄薄的防嗮服,拉出一個小皮箱,去了武器庫,挑了一把M200狙擊步,拆解開放在了隔層里,子彈取了二百發,拿了一把沙漠之鷹,三個彈夾,同樣二百發子彈,他的持槍證是最高規格,可以攜帶任何武器。微型竊聽器,還有監控外面買不到的設備,帶了一些,當保鏢嘛,他得學首長身邊那些死士。

該帶的都帶了,也到了該走的時候。

徐清忽然想起一件事來,在沈一開車的時候,道:「我印象里,好像傷了一個護士,司令員要是有機會,幫我託人道個歉,當時真昏頭了,還有那個把我崖上拽上來的那個上校,替我謝謝她。」

沈一點點頭,慢慢地開着車。

「首長,把我放在路口就行,我知道怎麼走。」

沈一沒答應,「送到你火車站,你的情況,鐵路局已經知道了,武器絕對不能上高鐵,坐火車下鋪走吧,一路上感受感受人間煙火。」

帶沒有登記的非華夏常規武器上火車,已經是特權,不過在第六部隊軍官許可權範圍之內。當然不可能再去坐專機,帶武器上高鐵,若是再搞這些特權,那味道就不對了。

從基地到東南火車站,再遠也有個盡頭,沈一陪着徐清找到了警務室,從特殊渠道進了站台。

除了那放在卡里的三百萬,沈一給了徐清一些零錢,三四百塊,是給徐清一路上的花銷,入鄉隨俗,總不能再吃壓縮乾糧。

在沈一的心裏,徐虎突擊隊是最會帶兵的,徐清是他們帶出來的最優秀的戰士,沒有之一,他要是能一直在軍中,前途不可限量,他這一去,根本就不是執行任務,更不是所謂的當人保鏢,是徹底的離開隊伍啊。這些話沈一不敢說,不想說,矯情。

因為是提前進站,沒有熙熙攘攘的人群,列車員看着這個武職中將,大氣不敢出,認真看着這個被送來的少年,記住了他的臉,一定要服務好。

要上火車了,到現在為止,徐清都如同做夢一般,要登車一瞬,沈一傷感道:「送君千里,終須一別,不送了!小清,你的爸爸們和媽媽不在了,第六部隊,留下的只有傷心了么?」

徐清搖頭凝望着司令員那張不老的臉,她年輕的時候有絕代風華,卻把自己最美好的時間交給了國家,能當她的兵,是自己的榮幸,「那是我的家啊,怎麼會只有傷心呢?除了父母,還有童年,還有玩伴啊!」

沈一認認真真地再看了徐清一眼,微微一笑,道:「小清,如果在外面不開心了,回家來,第六部隊的門,永遠為你打開。」

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每年都有老兵轉業,菜鳥入營,沈一見慣了軍旅分別的不舍之眼淚,可從未像這樣難受,其實,只是心疼這個為軍隊做出他人所不能的貢獻、無依無靠的孩子。

老百姓們已經開始登車,徐清也上了車,他站在車窗前看着司令員,沈一也沒走,一直到火車開動,再看不到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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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血兵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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