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4章立錐之地
葉玫也在辦公室,耳音里傳來這母子倆的對話,她忽然就哭了。女人是水做的,有時候哭並不需要什麼理由,她給蘇雅打了電話,一直哽咽著告狀,「憑什麼呀?為什麼就是他去啊?十好幾億人,找不出第二個來了嗎?這事兒哪一件和他有關係啊?和顧家有殺父之仇?和南方製藥公司,吳家有奪妻之恨?本就沒多大的仇嘛!」
這時候蘇雅插了一句:「嘿,你別說,還真是和吳家有奪妻之恨,顧家那邊沒有殺父之仇,但是有殺子之仇。葉玫,我和你說,公司商務情報網不是讓你監視徐清的,有這功夫,你還不如調查調查南方這幾個公司呢,我記得徐清和我說國外的MAM製藥公司有問題,我忽然想到南方製藥公司和MAM公司有業務往來,讓朱佩查查。要真有來往,就狙擊MAM公司的股票,把他們的火力吸引到雅舒集團,反正事兒馬上就會鬧大,不怕再大,另外,你馬上發一條通告,延遲國外的華裔員工上班時間,通過華夏經濟協會召回在國外分公司工作的華夏員工,帶薪休假。」
衡山腳下,蘇雅躺在唐妮的身邊,看着唐妮一天比一天好,心情本來不錯,但總讓葉玫的電話打亂,聽着葉玫哽咽的聲音,她不由有些惱怒,道:「哭哭哭,哭什麼哭?哭管什麼用?干點正事兒吧!」
掛掉電話,蘇雅看了看手錶,這個時間要把唐妮叫醒吃點兒東西,她對着窗戶揚起一個笑臉,下床拿起一碗溫熱的蜂蜜,叫醒了唐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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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一過,全國升溫,南方已經開始下雨,乾道湖一碧萬頃,島嶼棋布,大島如山,小島如船。
徐清從下火車,偷車來到湖邊,就一直在沿湖步行,去飛鳥寺。旅遊區總是分開兩邊,一面允許遊客進入,一面不許,如西域天山,從山底到天池這一路風景不比天池差,可是沿途不準下車,就如這乾道湖,徐清所在的位置就是這個旅遊區不準遊客進入的區域。
就像不知道天山山地到山頂途中有什麼,尋常百姓也不知道乾道湖背面有一座飛鳥寺。
沿乾道湖行數里,入眼處,總逃不開「煙雨濛濛如畫」這六個字,徐清渾身已濕透,本來覺得飛鳥寺應該很好找,卻沒想到一路上連個鬼影都沒見到,徐清摸出煙盒,打開膠袋,掏出一支煙來,再摸打火機的時候,早已經不翼而飛,這件軍大衣身上的洞根本數不清,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是什麼?就是想抽煙的時候有煙沒火,徐清忍不住罵了一句:「一輩子日不完的狗!」
說完其實很後悔,世人總用狗來罵人,殊不知狗有時候比人好,而人有時候不如狗。
這一路,自己偷錢偷車,哪次不鬧得雞飛狗跳?可是就變不成那暴風雨的中心,不由懷疑,上面給命令了?不要抓自己?如果真是這樣,那這卧底還卧個屁呀?上面應該沒那麼傻。
徐清拿着煙蹲在湖邊發獃,眼前冒出一隻手來,拿着一個充電打火機,徐清點燃,吸了一口滿是雨氣的氤氳,道:「謝了!」在徐清看到眼皮子底下的一雙皮鞋后,急忙起身,看到眼前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七八個人,理論上,沒人能在徐清毫無察覺的情況下靠近他十步,實際上,徐清這一刻確實是走神了,心中煩躁不知道罵誰,罵了狗又不忍心那種不上不下的不舒坦。
徐清看清這人的臉,這不就是在火車站被自己偷了的那個土豪么?忽然就樂了,道:「你沒報警啊?追我追到這兒?」
「餓開的是平治,住的是別墅,你偷了餓三萬現錢,要是報警,又得多送上個七八萬,餓腦子又沒被屁崩了,能逮住你,干甚要報警?」這個土豪有點兒意思,矮胖子圓臉,絡腮鬍子啤酒肚,眼睛賊小,聽口音應該是晉察冀地區搞農業發達的人。
徐清在華北混過,哪兒會聽不懂這話?笑道:「餓可不止偷了你三萬現錢,還有你的銀行卡,身份證,銀行卡密碼被餓破開了,餓又取了兩萬,你準備咋弄?」
「你陪給餓十萬,餓就不把你扔到這水裏。」
徐清笑容變成了冷笑,「十萬?老子給你十塊都是扯著蛋了!」上去對這七八個人一頓暴打,又把這些人身上的現金全摸走,揚長而去,那土豪從泥里爬起來,一臉痛苦道:「哪個球養的哄我小毛賊都沒戰鬥力的?給餓報警!」
徐清心情終於能好點兒,有了出氣筒是一回事兒,另一方面的原因是他終於看到那飛鳥寺,什麼他媽的玩意兒?在岸邊山腳下,這麼大個乾道湖,一眼望去根本看不到。另外,乾道是周易一爻:乾道變化,各正性命。是道家的東西,乾道湖邊立上一個和尚廟是什麼意思?道是國教,釋是婆羅門傳過來的,真以為是那小說里胡扯的佛道一家啊?
徐清溜達着走進了寺廟,門口立着四大金剛莊嚴法相,徐清心裏不失尊敬,不管佛教是哪兒來的,可在華夏,就是華夏的,九天神佛哪個不是華夏百姓智慧的產物?不過五台山秘魔岩神通廣大潑法金剛;峨眉山清涼洞法力無量勝至金剛;須彌山摩耳崖毗盧沙門大力金剛;昆崙山不壞尊王永住金剛齊聚此地,還是顯得有些浮誇,小寺廟供奉一尊不就好了?飛鳥寺,供奉孔雀大明王菩薩不是很好嘛?
不信邪的徐清對這些莊嚴法相微微頷首以示尊敬,大踏步進了飛鳥寺,進去后才發現別有洞天,這哪兒是他媽的寺院,就是一個掛着羊頭賣狗肉的娛樂會館,蔡老佛爺來還願?還他麻痹!
枯黃樹榦上零零星星去年沒有落盡的葉子,青石地板上停著一輛又一輛的豪車,今天是初四,蔡老佛爺大概就在裏面,今天怎麼着都得惹個事情。
徐清盯上了一輛山地越野車,用兩根細鐵絲叩開了後備箱,從工具箱裏取出一把扳手,一臉狠辣地在手中把玩,坐了大概十分鐘,聽到外面有警笛的聲音,徐清立馬爬到高處,把攝像頭全打碎,隨便找了個門走了進去,沿途把所有攝像頭全部砸碎,耳音里全是女子的竊竊私語。
進了衛生間尿了個尿,只聽得那警車已經進了院子,瞬間就熱鬧起來。
徐清還奇怪呢,任何娛樂會所,黑衣服保安和玲瓏有致的服務員是必不可少的,今天難道全放假了?原來是因為自己所來的地方是姑娘們的宿舍,正經的娛樂場所還得往山上走。
從房間內的女子說話聲以及出去的一群的鶯鶯燕燕們的衣着來看,這裏不應該供奉四大金剛啊,要立上管仲的排位才對。
聽沈德三的介紹,蔡老佛爺應該是這裏的常客,肯定是這裏有他相好的。徐清馬上出了門,看着一個個帶槍的警察叔叔,可不能傷了他們,但是找准了一個,徐清撲上去搶了他的警用92,心中暗道一聲罪過,抓住了一個女子的頭髮,把槍頂在了她的下巴,一臉怒色,罵道:「來啊,誰敢上來,老子打死她!」
女子身穿白色長袖毛衫,灰色長裙,驚呼了一聲,看着一輛沒有熄火的警車,壓着這女子到了駕駛位,一手掌握方向盤,一手持槍,一雙如鷹眼的目光盯着外面的警察,看到了那個還鼻青臉腫的土豪,朝着他開了一槍,只是傷了他的肩頭,打輪沖了出去。
持槍傷人,挾持人質而逃,而且他們都看到了自己的臉,事兒應該小不了了吧?
馬蜂窩捅到了蔡老佛爺的老窩,這老小子坑定會用通天人脈尋找自己。
後面警車一直再追,但是能追得到徐清的,必然是另一個第六部隊的人,很快就被甩了,徐清把那女子扔到了副駕,開到了一片荒山野嶺。
雨已經停了,太陽露出頭來,徐清咬着一支煙,拿出了剛剛摸到的打火機,從衣服里掏出已經濕透的厚厚幾沓錢,開了車上的暖風,烘乾了擋風玻璃,把錢貼在上面烘乾,脫下了軍大衣,放出了一點汽油浸透,點燃了。
抹了抹臉上雨水,苦笑了一聲,這回好了,成了黑白兩道抓捕的對象。
車上的姑娘偷偷看了一眼徐清,偷偷地打開了車門,一臉驚慌地開始跑,徐清快步追了上去抱住了她的腰,狠狠扔到地上,姑娘老實了。
徐清這才看了看她的臉,驚慌失措下,有三分徐冰情的美貌,有三分韓思雨的性子,四分,就是那女子在風塵中磨練出的心計手段,還有爭議和挑逗中處變不驚的韻味,徐清開槍打那土豪,也是因為他為富不仁教訓一下,當卧底,底線也不能丟。徐清道:「別跑了,這個地方沒手機信號,離市區三十多里,離你那裏更遠,你這樣跑還不死了?我就借你脫身,沒想把你怎麼樣。」
徐清撥弄了一下一直沒剪的頭髮,那姑娘看了一眼徐清,已經老實很多了,她弱弱道:「你脫不了身了,因為除了警察要對付你,蔡老佛爺也會對付你,你離開這裏去北方吧,去北方自首,蔡老佛爺就不能把你怎麼樣。」
徐清點燃了口裏的煙,無奈道:「剛從北方來,你就告訴我南方活不下去,天下之大,好像真沒我的容身之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