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7章 尾聲

很多很多年之後，地球。

一場突如其來太陽風暴襲卷了地球。這次風暴是接連幾次風暴中最猛烈的，讓地球上所有的電腦、自動化機器、衛星、機械人等全部失靈，並造成永久損害。

整個地球陷入癱瘓之中。

因為所有的核電站都停止了運轉，地球夜間一片黑暗。

既使白天，天空也是紅濛濛的，再也看不到湛藍的天空。

這次的太陽風暴持續了一個月沒有停，科學界既沒能預報，也猜不出停止的時間。地球聯合政府不得不面對現實，用古老的傳單號召全球居民自力更生，開始燒木柴和煤，並生產原始的蠟燭。又重產古代的燃油發動機，以解決迫在眉睫的動力需求。

又過去了一個月，天空突然轉晴，藍天白雲重回，視野異常清亮。太陽還是那個太陽，只是外太空所有的航天戰艦和衛星都不翼而飛。

人們喜出望外，全球各地紛紛歡呼慶祝。

在青城山最里，被地球聯合政府封為「無極至聖」的鶴鳴觀靈泉洞外，一座拔地而起，高達百米的迎神台上，旗幡招展，一片肅穆。

無極門近千年的掌門——見旭老祖，身着潔凈白衣，正領着四個同樣白衣的出竅期弟子，跪坐在台中白玉雕成的無極雕像之前，口中念念有詞。

和以往每年的無極慶典不同，這次不僅彙報了無極門的現狀，更增加了懇求無極大神回來拯救地球的禱告，同時訴說太陽風暴對人類造成的災難和絕望。

迎神台下還團團跪坐着上千不能飛行的無極弟子，無一不沐浴更衣，面帶虔誠。

由於地球無極掌門駱雲飛去世后，門中後繼無人，先天界無極掌門吳休便派遣見旭回來執掌地球無極門。

禱告念完，見旭領着所有弟子面對無極雕像行三叩首大禮。

剛一行完抬頭，見旭腦中突然傳來他永遠也不會遺忘的聲音。

「就這些嗎？」

見旭一下激動得手發抖，頓時老淚橫流，不顧形象地揚手張望，雙膝跪着前行，用顫抖的聲音喊道：

「師父，師父！」

四大弟子面面相覷，不知師父怎麼了。但在隆重的大典中，又不敢亂動。

那熟悉的聲音再次傳入見旭腦中：

「你也不小了，哭哭啼啼幹嘛。這裏人多，你化虛吧，我們換個地方說話。」

見旭忙依命化虛，剛一化虛，就感覺被什麼力量拉着飛了起來。

速度極快！

山川、田野、城市一閃而去。正要驚訝，又驀的一下停在一座陡峭的褐色巨石山頂。

天眼一看，章程和美香身貌一如往昔地站在面前，微笑着看着他。

見旭慌忙現身，俯身就拜。

「師父！師娘！」

完了還不忘抹去淚水。

美香姣妙一笑，「見旭，你老成的樣子很憨厚啊！」

見旭頓時汗顏。在地球，他這個化虛大神天天被人供著，都不怎麼會說話了。

章程清風淡影地笑道：「你沒有長生石么，都變成中年人了。」

見旭忙躬身答道：「師父，吳休掌門給了一塊長生石，只是你離開得太久了。」

「哦，現在是地球多少年了？」章程眉毛一挑，星目閃亮。

「公元3984年」

章程輕吹一口氣，「真夠長的！」

美香望着岩石山下，棟棟沿山而建的房屋問道：

「無極，你的老家還在嗎？滿山都是房子啊。」

章程苦笑一下，仔細搜索起來。

見旭天眼一看，此處是原十方縣八角鎮最高的山峰，名叫大埡口。

章程很快在一處山谷找到了自己的老家。

實在太明顯了。

眾多鋼加玻璃做的平頂房屋之間，兩顆巨大的銀杏格外顯眼，這正是當年老家村口的那兩株銀杏。快兩千歲了吧，枝葉繁茂，高達百米。

金黃的樹下，遊人來往，在一個仿古的庭院裏進進出出。

庭院大門橫匾上寫着——「章程故居」四個鎏金大字。

章程眉頭一皺，「搞什麼名堂，還有人收費？」

見旭慌忙解釋——這是當年陳慕安從先天界回來后弄的，至於收費之事，可能是當地村民所為。

美香笑道：「這麼多人，我們還去看嗎？」

章程眼一閉，早將裏面看了個通透。一些用過的傢俱，那把帶去過地心的英吉沙小刀，衣物和書。實在沒啥好陳列的，牆上就鑲著石碑，寫着章程當年在地球的豐功偉績。

主要有：重建羅布泊、打通青藏高原氣流通道的「天道」、找到地心、在冥王星打敗普拉圖入侵者保衛地球等等。實物沒有，全是文字和圖片，無非是吹捧和歌頌。

閉着眼的章程笑了。寬寬的庭院則成了遊人品茗喝茶的地方，甚至還有音樂。

見旭驚奇地發現：涅槃大神無極竟然有些臉紅！

良久，章程睜開眼看着美香和見旭，「先說正事吧！」

見旭忙恭手肅立。

章程天眼一掃，川西平原早成為一個碩大的城市群，原來的十方城區早不見了蹤影。

章程一句話就讓見旭驚呆了。

「太陽風暴是我弄的，地球人太不讓人省心了，如果繼續執迷不悟，我不介意讓他們從頭再來。」

美香一解釋，見旭駭得汗如雨下。

原來是章程、美香路過上界時，地球守護神師魄抱怨說：地球的科技越來越走極端，其中兩個大國在爭奪太空霸權時大打出手，甚至動用了核武器，差點讓月球變軌。師魄只有離身在此，對此無可奈何。

章程一聽，心中大怒。自從地心人集體遷往無極星之後，地球接連爆發了第三、第四次世界大戰。人類死傷億萬，環境變得一塌糊塗。居然還不悔改，還打起了太空大戰，真把神仙當空氣了？！

就和美香穿越星海飛來，驅動太陽風暴橫掃地球，將那些航天戰艦和衛星通通變成太空垃圾，揉成一顆流星扔出了太陽系。

見旭聽得大汗淋漓，航天戰艦里死掉的太空戰士怕有百萬之多，沒有電的地球，經濟已倒退到石油時代。而這還只是無極大神的警告！

看見旭嚇得跪下，心中狂恐，章程用氣手托起了他。

「你轉告地球當局，若有再犯，就退回到刀耕火種吧。」

說完，章程手一抬，氣手直接抓起見旭，又一番空間閃躍，見旭重又被放回了先前迎神台的位置。

原來，剛才他倆就在此地，只是把見旭隔空幾百里抓了來！

見旭四大弟子正慌張中，突然又見師父現出身來，長鬆一口氣，以為見旭隱身休息去了。

見旭卻跪在原地沒動，因為章程正在給他傳音：

「念你值守地球有功，我便傳你一道靈力，你進到化虛後期吧！」

四大弟子正要上前扶起見旭，突然被嚇了一大跳。

只見跪着不動的見旭白光大亮，身體虛實變幻，虹光溢出，有如實質，遠超平日百倍之多。

四人大驚，一飛而上，以為見旭有什麼不測。

卻被見旭伸出氣手擋住。

又沖他們擺了擺手說道：「我沒事，是我師父過來了一趟。」

天眼望去，見那大埡口石山上，空空如也，哪裏還有章程二人的身影。

……

章程故居里喝茶的村民，這幾天遇到了兩個怪人。明明男的英武瀟灑、女的俊美英氣，偏偏不打扮和裝飾。身上沒一件飾品不說，頭髮也沒處理過，梳着馬尾就來了，還赤着腳，穿着樸素的古代戲服。

但兩人出手大方，不但連喝了幾天茶，還讓老闆包了飯，將好吃的食物不重樣地上來。

時間一長，大家對這兩個怪人見慣不怪，也時常聊些世界大事，家長里短之類。

美香微笑看着這些用髮膠定出古怪造型，身穿鮮艷服裝的當代地球人，屏住呼吸，已免被刺鼻的香水味沖鼻。

章程則無所謂，將最後一口鴨肉放入口中，慢慢品嘗著味道。

老實說，除了美食，地球變得如此陌生。不但沒有化繁就簡，反而是去簡就繁。那些家長里短更令人震驚，什麼雞毛小事都能讓這些人津津樂道，格局完全倒退回去了。

美香喝完一口茶，傳音道：「無極，京都就夠讓我失望了，你這故居更甚。我們什麼時候去『天意』星尋找珍珠和海欣啊？那可要飛很久的哦。」

章程將鴨肉咽下，又端起了茶杯。「不急，再等一天。珍珠你盡可放心，有海欣和吳栩護著，不會有危險。尼奧在『天意』星發現的弦石，夠他們修鍊很多年。沒準我們到時，珍珠都進到涅槃期了。」

章程執意要在「故居」多待一會，美香無法，只好做個鬼臉又轉身去和一個臉上滿是飾品的女人聊起了天。

章程很享受這種閑散的生活。可以什麼都不想，就這樣坐着，吃吃東西，喝喝茶就是一天。

如果地球全都這樣多好，至少沒有戰爭。可惜，地球那些上層不會這麼想。他們忙忙碌碌，苟且蠅營，還不如眼前的村民。短短一生盡瞎忙，只要自己手指一動，就能讓他們春秋大夢一場空。

現在，無非是給他們一個改正的機會罷了。

沒有電，茶館里的音樂來自一台帶大喇叭的手搖唱片機，這是老闆化重金收藏的古董。只有幾張唱片，但唱片是後來複製的，多為當代音樂，無一不是節奏齊快、聲音跳躍之作。

這幾天翻來覆去地放，真是把耳朵磨出了繭子。

老闆是一身花衣的胖子，抱着一個金屬盒從山下回來，滿是喜色。

一進大門就打開盒子叫道：

「親人們，我愛你們，我們有新歌了！」

懷裏盒子中裝着幾張唱片。

馬上就有幾個年青男女沖了上去，直接把胖老闆撞倒在地，哄搶起唱片來。

沒有電的日子太難熬了，他們對音樂這種娛樂飢餓得很。

很快，這些男女各自拿着唱片又奔向唱片機。

鐵盒中，還剩著一張唱片沒人要。

章程一看，驚喜地起身走了過去。伸手拿起那張沒人要的唱片，又順手將胖老闆扶起。

唱片封套全白，一點也不合潮流，上面寫着：古典音樂。

再一看曲目，章程大喜，直接就向唱片機走去。

胖老闆摸著屁股嘀咕道：「我還有大喜事沒宣佈呢！」

章程不客氣地將正在播放的雨點樣亂響地唱片換下，換上了自己這張。

那幾個正隨着音樂狂舞的年青人頓時惱怒地看着章程，但馬上驚得鴉雀無聲。

唱片機上彈簧的把手在章程手中直接轉成了無形，瞬間上好，唱針一放，一段深情的男聲穿越千年而來。

這是多麼熟悉而振奮的音樂啊，又帶着悲天憫人的博大胸懷。聽得章程慢慢微笑起來，彷彿回到了自己這世在地球的大學時代。

SothisisChristmas（這就是聖誕節了）

Andwhathaveyoudone（你都做過些什麼）

Anotheryearover（又一年過去）

Andanewonejustbegun（新的一年開始了）

……

約翰.列儂隨意淡定的聲音在所有人心中共鳴起來，美香自然是聽過，場中現代人雖然不喜這麼慢的節奏，也不知聖誕是什麼，但意思明白啊，快樂，他們就喜歡快樂啊！

紛紛禮貌地隨着節奏拍起手來。

美香沒想到還能聽到這麼熟悉的歌，激動地看着聽的痴醉的章程。

當最後高潮到來，人人都跟着音樂里的歡呼聲歡呼了起來。

AverymerryChristmas

AndahappyNewYear

……

一曲終了，章程滿足地走到美香面前，深情說道：

「MerryChristmas!」

美香也激動地站起來。

「MerryChristmas!」

這一天，正是地球的十二月二十五日。

兩人開心地擁抱在一起，旁若無人，四周響起一片口哨和歡叫。

涅槃大神本就旁若無人。

突然，兩人化成空氣消失在眾人眼前。

驚呼聲中，胖老闆手上的傳單一飄落下。

上面印着地球聯合政府和幾大國的聯合通知：銷毀所有核武器，並永不在研發和生產。所有的核動力也一併處理。地球將進入無核時代…….

章程早已看見，此時，兩人已化作兩股糾纏的量子體，衝出淡藍色的星球，以光速朝星海深處而去。

（全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