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絕世機緣

忍着鑽心的疼痛坐起來，章程深深吸了口氣，這次真的完蛋了。

看着周圍天崩地裂的山溝，毛骨悚然。這要多麼壞的運氣才能碰到如此猛烈的地震！千年一遇？按章程往日在口水茶會上的推論，川西大地震不是要十多年之後才可能發生嗎？怎麼提前了？這不科學！章程搖搖頭，不去多想這個，趕緊找了個相對安全的地方躲起來，保命要緊。

潭裏的水雖然還在搖晃，但潭邊深嵌入地的巨岩還算可依靠，不象其它的小石頭，剛才都飛上了天，砸下來又砰砰作響。上百斤重的石頭都不能倖免，當然章程這百來斤重也就象小鳥一樣飛起來幾米之高，真令人難以置信。這地震除了左右發力，還會上下動作，端是奇怪。這可憐的，明明是風景秀麗的旅遊洞天，轉眼就成了災難現場。

這次懸了，在深山老林里偶遇地震，這可怎麼活着出去啊！章程暗暗打鼓。心裏揣測下自己的處境。還好，此處離周圍山體遠，小心點應該不會被落下的石頭砸到，剛才有幾塊大岩石從山崖上滾落到潭裏，象炸彈一樣砸起震耳欲聾的水浪。

拿出手機一看；2：18分，信號為零。稍一冷靜就覺得一股火熱從屁股傳來，伸手一摸，手上一片殷紅。

人在極度緊張的情況下感覺會變得麻木，剛才在天搖地動，潭浪滔天中還不覺得身體有何不妥，現在危險一過，頓時感到萬分疼痛。是摔下來時受得傷嗎，難道摔斷了腿不成？「哎……」章程試着支撐起來活動了下右腿，身體馬上清楚地傳來巨痛。「難道是髖關節？」章程心下大驚，要是腿瘸了，那可怎麼走得出去？就算僥倖走出去，這輩子也完了。後半生恐怕要和輪椅相依為命，大小便都要別人幫忙？還有，還有，不能人道？！章程才二十六歲，大好的未婚男青年一枚。這幾年做點小生意好不容易有了點身家，想不到最終都要變成可憐的藥費。這麼一想，悲從中來，不禁仰天一陣長嘆，想要出盡胸中鬱氣。這時一次餘震襲來，又是一陣樹栗水漾。章程慌忙收拾住情緒，抱頭龜縮起來，還好，比起剛才烈度差了許多，也比剛才一分鐘的主震溫柔，不過十幾秒而已。

這可惡的地震！自己不過是忙完五一來山裏釣個魚休個假，就巧遇這百年不遇，不，是千年不遇的大地震？難道是因為自己做了什麼壞事嗎？不對啊，無非賣點假名牌運動鞋而已，這也被老天輕易發現了？章程腹誹一陣，卻發現自己處境非常不妙：髖關節骨折，風越來越大，天越來越暗，身體越來越冷。

這個水潭是章程的秘密釣點，地處華夏國西部龍門山脈最裏面的一處峽谷，近乎於無人區，也是章程所在小縣最裏面的山區。潭裏有外面金河裏已經絕跡的細甲魚，又多又大，烹出來肥嫩細膩，要不然章程也不會驅車百餘里獨自跑到這原始森林的深處來。周圍幾十里都沒有人煙，只有一條廢棄的礦路。沒人自然能得到不一樣的風景，代價就是，現在腿瘸了，沒人就得不到治療。事物好壞就象刀的兩個鋒面，轉瞬一翻就相互轉化。

檢點了一下物資，漁包里還有幾根火腿腸和麵包，漁護里有二、三條魚，吃的可用兩天。但沒有抗生素，止血帶也沒有，要是再一感染……章程深深吸口氣，穩住！必須要穩住。

上帝保佑我活着回去吧，家裏還有快六十的老媽呢！不知道老媽情況如何，她非要住在離此不遠的另一片山區八角老家，這下，哎……還有店裏的生意呢，不會有人受傷吧。看看這昏暗欲雨的陰沉天空，章程心情低落到極點，怎麼辦？想了一陣，嘆出氣來，右手深深挖幾下頭皮，順手拿起捲紙把傷口處裹得結結實實。

一根煙之後，章程掙扎著站起來。樹挪死，人挪活，走，就是爬，也要爬回去！剛爬上一塊巨石，身體一滑別無可抓，幾個翻滾后竟然滾入潭中，然後又一個冰激地站起來，已是齊腰的渾水。「呵呵呵」章程笑成了一個苦瓜，雙手抹去頭臉的水珠，發現眼鏡又不知掉哪裏了，幾百度的近視啊，這真是天亡我也。

正當章程在潭裏摸眼鏡時，天空中白光一閃而過，刺破烏雲，緊接着轟鳴聲大作，泥石狂抖，地下彷彿有什麼東西向上巨力拱來。又是餘震？沒等章程作好防護，潭裏的水卻瞬間異動，一圈一圈的水流飛快旋轉激蕩，畝大的水面中間生出一個圓桌大小的漩渦。這是幾個意思？當章程終於看明白時，頓時魂飛魄散，一股巨力從身下捲來，身形一個搖晃就被水流吸了進去。

如果從空中看去，翠綠山溝此時塵土飛揚，昏黃不堪，中間一塊凹陷象被誰用大勺挖去，露出青褐色石塊和淤泥，原本靜謐清澈的潭水已是蕩然無存。

章程只感覺身體飛速翻滾在一股昏黑寒冷的水流中。完了，真的完了，腦中一片黑暗，殘餘氣力集中於丹田口鼻，除了祈禱上天饒命外別無他法，想不到自己居然是在地震中被淹死，老天，我一介凡夫又做了什麼壞事？心中暗暗發誓如能活命出去，第一件事就是把鋪子裏的假貨處理重新作人，再不弄虛作假。老媽的敦敦之言更是要虛心聽從，斷不再忤逆。

時間過得巨慢無比，章程已到氧氣全盡，終要放棄之時。前方卻漸漸有光亮隱現，大喜不及之間，人已被衝出水面，翻滾在空中。一得空氣，章程拚命深呼吸大吸幾口，憋脹感頓時全消。人又跌進沸騰的水裏，幾個撲騰之後躲到一邊，感覺觸到了底。生死之間，時間漫長，其實不過幾十秒鐘而已。

喘息片刻后，章程放聲大笑，然後又嗚咽一陣。周圍傳來聲聲迴音，朦朧望去好似處在一個很大的環型山谷邊緣，中間一大片湖水霧氣縈繞，章程正坐在湖水之中。看看水面漸趨平靜，章程驚訝地看着攤開的雙手，又將手探入及膝深的水中慢慢摸去。片刻，章程支撐起來拐了幾步，臉上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然後又向前走了十幾米，水深還是只及膝。「怪哉，這是哪裏？」章程自言自語道：「水底很平整，光滑得不象是水底，而且手上的感覺不是石頭，更不是泥沙，也不象金屬，更象是……塑料？」盡目所看，朦朧只見周山巍然，天空愈發黑重，雨慢慢大了起來。

「祖宗！」章程大叫一聲，遠遠似有迴響。此處過於神奇，還是先上岸為好，好歹暫時揀回一條命，章程拖着一隻傷腿往岸邊挪去。

正在此時，眼前湖光有異，章程驚訝地回過頭，只見遠處湖中驀的騰起一道藍光，瞬間飛來將章程包裹。章程只覺得眼前大亮，頭腦轟然脹痛，瞬間失去知覺。藍光在湖面一閃而沒，一剎那間湖面已是平靜如鏡，天空依然昏暗飛雨，哪裏還有一絲章程的人影。

此時山谷之外，整個紅白地區的山體大片大片地露出黃色的剖面，滑坡的沙石裹着石頭樹木堵塞了河道和礦路，偶爾有屋大的石頭飛滾而下，砸起塵土飛揚。天空烏雲兼雨，地表黃雲瀰漫，地震之威，如此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