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二】未見其人,先聞其名

第3章 【二】未見其人,先聞其名

「公子,我方才在裏面看見了宮家的人……」

「今天這場子,就是那宮三少爺包的。」王靈韻不急不緩地往前走着,話語間看似漫不經心,眼中卻泛著睿智。

「既然公子早就知道,那公子……」

露鳶的話還沒說完,王靈韻便將摺扇輕置在她嘴前,示意她別繼續問下去了。接着,摺扇一開,王靈韻邊往前走邊輕鬆道:「你我無需折返回樂顏坊,去瞧那宮時究竟長什麼模樣,我們回去讓哥哥告訴母親,聽說那宮少爺天性風流豪爽,揮金如土,竟為了區區一個紅塵女子,就肯灑下大把的金錢,當眾包下了整個樂顏坊。」

說罷,王靈韻嘴角一勾,心情大好。

「看來公子是無須再擔心與宮家的婚事了。」露鳶也在身後跟着開心。忽然之間,冷風彷彿吹散了心中的壓抑,熄滅了她對小姐婚事不滿的火氣,連帶着眼前都明亮了。露鳶這才發現,今冬的這場雪,真美。

而她們跟街上的少數人一樣,此刻正身處在雪花飄飛之中。

「嗯。」王靈韻邊走邊道,語氣中帶着一絲嘆息:「我大概……還不想那麼早成家。」

露鳶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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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城內還飄着小雪,街道巷子裏的人都很少,王靈韻與露鳶一前一後的腳印,很快就被新雪覆蓋住。

突然——

一陣風掠過耳旁,髮絲飄飛——

一輛牛車跟瘋了似的,不知從哪裏沖了出來,橫衝直撞的與小公子擦身而過,朝着樂顏坊的正門撞去。

「轟隆」一聲之後,是女子的尖叫聲。只見,很多容貌出色的姑娘,從樂顏坊的正門、側門處跑了出來,她們一邊慌亂地逃跑着,一邊尖聲喊著救命。看起來情況很是緊急。

街上也有零星的散人開始圍觀在一旁,駐足討論著。

然而,面對此情此景此番喧鬧。在人群中,有兩個人的反應顯得冷靜極了,他們就像是沒看見般,繼續往前走着,甚至一刻也不願多留。

露鳶撐起手中的油紙傘,亦步亦趨地跟在王靈韻身後,並不多言。

城南的王家,是世代相傳的制傘世家,而王二小姐又是出了名的心靈手巧。街上的八卦有很多種版本。最普遍的一種版本便是:據說宮老夫人收下的傘墜,就是王夫人讓二小姐親自製作的。在二小姐出了成品之後,王夫人便親自挑了上好的木盒,專程去到坐落於城外北郊的宮家,本意是想親手贈予宮三少爺,寓意兩家結成秦晉之好。只可惜,在王夫人去宮宅的時候,三少爺恰好有事外出,所以並不在府上。於是,最後便由宮老夫人代收了,那沉睡在木盒之中的傘墜。

這份禮物很貴重,宮家很是珍重。而兩家的喜事,也本該是一段佳話。

拋開別的不說,只說這即將交集的兩個人,真是極為有趣。

宮三少爺宮時,雖說相貌姣好,但品性卻是極差。不僅為人輕浮浪蕩,自大狂妄,喜愛逼良為娼,更是在某一段時間內,竟接連不斷的傳出,光天化日在大街上調戲良家婦女的「好名聲」。

而另外一個人,王家的二小姐王靈韻,則是這長安城、乃至整個西周都十分有名的才女,她製作出來的紙傘與傘墜、掛飾、佩飾,更是以天價被皇室收購。幾乎成了皇家專供的國寶級匠人,一物難求,就是有錢都買不到她製作的物件。而王靈韻在業內匠人與百姓口中,皆是口碑極好。只是她從沒公開露過真顏。有傳言說,曾經有人見過面紗下的二小姐,嚇得當場暈了過去。而後來,那個唯一見過二小姐的人,就像是人間蒸發一般,失蹤了。

坊間流傳,那二小姐是個奇醜無比的女子,甚至丑得很難認為她是一個人類。

並且,這個二小姐,喜愛惡作劇。曾經在長平郡主的慶生宴會上,有一位真州巡撫家的女兒帶來一隻幼犬,而那隻幼犬恰好調皮了一些,在宴會中一不小心抓傷了二小姐的手。之後沒過多久,整個真州就被橫行霸道的野狗軍團給佔領了。雖然這只是件瑣碎的小事,但卻因為這件小事太過於瑣碎,令真州巡撫頭疼了好長一段日子,並不允許家裏再養任何動物。

為此,真州巡撫的女兒日日以淚洗面,日漸消瘦。

而這,只是二小姐惡作劇的其中之一。

與宮時純粹的壞名聲不同的是,世人對這個王二小姐的爭議很大,褒貶不一,有過於偏愛包容的,也有十分不屑等著看她笑話的。可她都似不在意般,依舊特立獨行的做着世間那朵最孤傲的奇葩。這大概,就是她跟宮時最相似的一點了。

未見其人,先聞其名。

而今,這兩個十幾年來互不相干,只是一直知道彼此的存在,卻從未打過照面的兩個人。或許是因為兩家長輩莫名其妙的熟絡,又或許是因為一個,被譽為「貴重」物品的信物傘墜,更或許是其他緣由……

宛如磁性相吸般。

一時間,各種各樣不得不解決的現狀,全部都互相吸引,並堆積在一起。擺明了要讓當事人苦惱。

於是,這兩個人,從習慣性的無視那些所謂「聽說」與「傳聞」,到如今,漸漸開始重視起彼此的八卦與動向……

哦?那個從未踏入過自己的世界,卻始終活躍在耳旁的人,究竟如何呢?

那個傳說中的人,究竟如何呢?

一樣在長安城生活了這麼久,一樣在市集與八卦圈內有名多時。這兩個最熟悉彼此,卻素未蒙面、尚未相逢的兩個存在。他們的緣分,才正要書寫出最開始的那一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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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回到王府,露鳶便被夫人叫到了正廳去了。王靈韻走在府中,從長廊到花園,再到後院,一路府中下人向她行禮,每個人都比平時還要忙碌,可臉上的笑容卻也比平時多。

不知不覺就走到了茴香閣,她的閨房。

「喜事啊……」她垂下眸子,笑着搖了搖頭,言語間有些無奈「一點也不適合我呢。」

「噹噹——」

「當——」

在她前腳進門沒多久,後腳,便響起了與眾不同的敲門聲。

「噹噹當——」

王靈韻的神色平淡,她緩緩推開窗,將放置在房間角落裏的一個黑壇打開蓋子,接着,便慢悠悠地走到裏屋換衣服去了。

冷風進到溫暖的屋內,而跟着冷風一起進來的,還有兩隻黑得發紫的蠍子。它們的外殼很光滑,身上的顏色也十分誘人。是上品。一看就知道渾身劇毒。

這兩隻蠍子的行動很迅速,但在進到屋裏、順着桌腿爬到地上之後,它們的動作便緩了下來。只見這兩隻蠍子,一隻跟着一隻,緩緩爬到角落裏的那個黑壇旁,又一點點爬進黑壇里。之後,就再沒出來過。

冷風依然,彷彿什麼都沒發生般。敲門的人並沒進來,而王靈韻也只是因為剛回來,發覺屋裏悶的慌,所以開開窗透透氣罷了。

王府里的人依舊各忙各的,忙着聊天,忙着張燈結綵,忙着為二小姐開心,忙着……什麼都在忙。可唯獨那個事件中心的源頭,這場喜事的主角,最閑。

閑到一個人躺在屋頂上,淋雪。

直到睡着,都沒人發現。

而當露鳶把夫人交代她的事情做完,回到茴香閣的時候,已經是天黑之後的事情了。她疲憊的回到房間內,打算給小姐請安。然而才進門沒幾秒,卻忽然焦急的跑出來,隨後,便把整個茴香閣翻了個底朝天!

「小姐。」

「小姐?」

露鳶急的滿頭大汗,但仍是一臉平靜,裝作自己一點也不急的樣子。她深呼吸了一下,稍稍喘了半口氣之後,則又開始里裏外外、房前屋后的尋找王靈韻的身影。

時間在雪花飄落中流逝。

也不知尋找了多久。此時此刻的露鳶,放下了手裏的燈籠,迫於無奈而不得不選擇投降。她癱坐在門口,一臉的挫敗。

忽然,有一小攤雪從屋頂滑落。

露鳶抬頭一看,立馬發現了端倪。她忍住心中的火氣,然後從院落的庫房裏找到了長梯。

不少雪從屋頂落下,而露鳶也終於找到了睡在屋頂的小姐。她並沒有打擾王靈韻,只是在一旁靜靜的坐着,呆在她身旁,在這樣的冷風中,忍住想要顫抖的身體,神色如常。

忽然,王靈韻的手抓住了露鳶的胳膊,掌心傳來的溫度非常暖和。

露鳶一愣。屋頂的風雖小,但當它們路過身旁時,竟能恰巧帶走她身上所剩不多的體溫。僅僅只是坐在那,忍住不發抖,就已經快花光了她全部的力氣。

王靈韻躺在那裏不動,髮絲散落在雪間,她的手掠過了頭頂,搭在露鳶的腿旁,淡淡道:「露鳶,若是你也能聽見這聲音就好了。」

「什麼聲音。」露鳶的聲音異常冷漠,牙齒間像是快要打架般,卻被她強忍着。

王靈韻往上瞟了露鳶一眼,又轉過眼來,望着被雲霧所籠罩的夜空,回答道:「大概,是一個老婦人的歌聲。」

今夜的雪不大也不小,看起來並不會停止。

「好聽嗎。」

王靈韻搖了搖頭「不,很難聽,沙啞的嗓音還哼著歌,聽起來……」

露鳶靜靜地看着雪,不說話。

王靈韻思考了幾秒,繼續道:「很詭異。」

「小姐若是這樣嫁出去的話,恐怕會嚇到婆家呢。」露鳶忽然笑了起來,真奇怪,只是呆在小姐的身邊,身體就會漸漸回暖。

接着,露鳶站了起來,繼續著:「雖然我聽不見小姐所說的歌聲,不過……」

露鳶從袖中的拿出一把小石子。站在屋頂,看着空空如也的屋檐下,一臉嚴肅。

冷風吹起了她的裙擺,髮絲拂動,在這樣一點也感覺不到寒冷的冬夜裏,雪花飛舞的格外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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捉妖小天師:公子太囂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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