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3章 七百一十三章：傳說中的離開
「少小離家入江湖，從此言語不由衷……已經很久沒有和人說過心裏話了，似乎久得連心裏話都已經忘了應該如何表達了……有時候想來真是有些可笑的，明明是我們人族發明了最最真實的語言，可是說着說着就會變了味道……要麼冠冕堂皇高大上，要麼拐彎抹角矮矬窮，最後從我們嘴裏說出去的話往往又是那麼的不真實……不過今天卻是不一樣的，鳥之將死，其鳴也哀……我此番雖然僥倖得了性命，以後也只是一個心喪如死的行屍走肉罷了……趁著今天這個難得的機會，我也嘗試着最後再說幾句心裏話吧……嗯，少小離家之後，已經很久很久沒和人說過心裏話了，還真是憋得慌！」曲登天耷拉着腦袋坐在雪地里，落魄的聲音那是一個相當的黯然銷魂！「願賭服輸，從最開始決定做二五仔的那一天起，我心裏對今天這個慘淡結局就已經做好了準備的……也許在你們眼裏我是一個沒有人情味的壞痞子，是一個無可救藥的壞傢伙；不過從我自己的角度來說……我只是一個賭徒而已，一個抓了一副好牌卻打了個稀碎的賭徒；一個輸紅眼了而且走投無路的賭徒；一個最後倒霉透頂地輸掉了全部家當與未來希望的賭徒而已……要麼全贏，要麼全輸，這很公平，願賭服輸，我毫無怨言，光棍眼裏揉不進沙子，雖然我不是一個好兄長，不過還算是一個合格的賭徒……至於最後是全贏還是全輸全都要仰仗老天爺的幫助和自己的賭技……很不巧，老天爺明顯沒有幫我；果哥的賭技更是出神入化……這一局我輸得心服口服。無話可說。」
「……」曲登天坐在那裏只顧著自言自語，眾人一聽就無奈了……什麼？無話可說？既然都無話可說了你怎麼還會啰啰嗦嗦地說了那許多？不得不說，人族發明的語言真是太神奇了！你說你有理，我說我有理……反正誰說誰有理！
說者洋洋自得，自說自話；聽者不明所以，一頭霧水！
怎麼說怎麼有理，怎麼聽怎麼沒理！
亂了！又亂套了！
……
「之前已經徹底出賣了師門，真陽山這輩子我是回不去了；煙雨樓更是不敢去的……虞無麒此番大敗虧輸，現在心裏恨不得把我這個傳送了許多不靠譜的小道消息的二五仔扒皮抽筋……不但現在不敢去，以後時時刻刻都要遠遠躲著煙雨樓走的……唉！腳上的大泡都是自己磨出來的，好好的人不做，我竟然選擇做了一個從此見不得人的孤魂野鬼！可悲可憐，可笑可嘆，不單一副好牌被我打得稀碎，一個流光水滑的銅鏡同樣也被我照得稀碎……你說我一個豬八戒沒事上什麼賭桌呀？照什麼鏡子呀？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簡直就是吃飽了撐的！」曲登天失魂落魄地爬起身來，一邊拍打着身上的雪漬，一邊心灰意冷道：「果哥，你放心好了……我現在都已經輸得傾家蕩產了，再也沒有賭本，也沒有信心和你賭了……接下來只好一個人躲進深山老林里獨自修鍊了……至於最後結果是小有所成還是孤老荒野也只能聽天由命了，這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千言萬語總之一句話，都是自己約的局……即便是含淚也要把它賭完！」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伍果也被曲登天說得不住地搖頭苦笑：「行了，你現在就放心大膽地走吧！我平日裏雖然會騙人錢財，卻不會輕易害人性命……有道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等你獨自鑽進深山老林之後突然遇見幾個傳說中的仙家洞府，有了幾個不世機遇也未可知……現在傾家蕩產怕什麼呀？舊的不去，新的不來，等到武功有成，羽翼豐滿之後再回來和我賭好了！實話和你說吧！我這輩子是從來不會懼怕任何對手的……因為我的最大對手本身就是天下最最難纏，最最厲害的！只要我心裏稍有一點怯意……就肯定鬥不過他們！寧可被打死，不能被嚇死；無論是誰，只要想和我斗……我就絕對奉陪到底！」
「不回來了，永遠都不回來了……我一個出身鄉野的本身賭資就不太夠，偏偏還遇見了果哥你這般一個戰無不勝，賭無不贏的小賭聖……我是說什麼都不會回來了！自己道行不夠，以後就靜靜地讀千卷書，行萬里路吧！自己的眼界太窄，以後就靠苦行僧般的生活來錘鍊自己吧！」曲登天勉勉強強活動了一下手腳，剛想邁步離開，突然又停住了，遲疑了一下道：「有時候我真羨慕那些山林中的老虎，草原中的獅子……在猛獸的世界裏永遠不會有什麼貧富門第之分，尊卑血脈之別，自然更不需要人族這樣的交集人脈，複雜關係……在那片最最原始，最最真實的天地之中，最最勇猛，最最強壯的那頭猛獸最後一定會成為一個至高王者……即便它出生時是條不起眼的癩皮狗！只要它慢慢變得勇敢強壯，最後就一定會成為一個無敵王者的！」
「是呀！你這個比喻很是貼切，說明你心裏已是鬱悶了很久很久的……你很聰明，也很強大，按理說你最後應該成為一個絕頂高手的，或者說你絕對有成為一個絕頂高手的潛質……」伍果先是贊同地點了點頭，然後又是不贊同地搖了搖頭：「不過你太在乎成敗得失，把成敗得失看得過重之後自然就會忽略其它方面，就像一顆有些長偏了的小樹苗一樣，一點點地長下去，成敗得失的名利之心已經在你心裏盤根錯節……不知不覺之中成功的選項已經成了你的人生首選，為了成功你可以不問良心，可以不擇手段，甚至可以付出任何代價！毫無疑問，這是不對的！也是我一直不肯提攜你的原因！英雄不問出處，即便你出身鄉野之間，但是你也不比別人缺胳膊少腿的，你完全沒有必要自卑呀！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很多時候並不是你追我趕，而是相互扶持！我們是有理智，有人性的人族，不是嗜血如命的野獸，我們一定要有自己的底線！而且心胸要開闊……不以成敗論英雄，有的英雄即便是最後失敗了……他依舊是英雄！」
英雄就是英雄，永遠不會因為最後的成敗結果而發生絲毫的變質！
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曲登天低着頭沉思片刻，終於不再說話，一瘸一拐的，一瘸一拐地慢慢離開。
慢慢消失在了漫天風雪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