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知己知彼
「那他現在心中又在打着什麼算盤？還會像以前那樣繼續趴在大松樹上睡懶覺嗎？」戰勝急急問道。
「據老臣想……再不會了。老臣此次西征，便是小國師的一個絕佳契機。」司徒演搖頭道。
「什麼契機？」戰勝大驚道。
「其實這個一點不難，世間多謀善戰者，必先迎頭抓住並迅速解決事情之關鍵……書卷雖多，緊要關節不過幾處；文章雖繁，警醒之言只有數句……而對於小國師而言，他此生最最關鍵的幫手，就是那個驚才絕艷的小蔡真人！如果說小國師是那個運籌帷幄，決勝於千里之外的軍師，那小蔡真人便是他此生如臂指使，衝鋒陷陣的常勝將軍！他們兩個珠聯璧合，絕對是天下最最頂尖兒的一雙青年才俊，少年俠侶！」司徒演雙眸閃動，撫須輕嘆：「可是小蔡真人自結嬰之後便常駐與娘子關上抵禦魔族，就等於從此畫地為牢了一樣……小國師想要把小蔡真人徹底解脫出來，就必須先把娘子關外的魔族軍隊徹底清除！他前幾年一直不動，便是因為他心中知道力有不逮，就是將娘子關對面那些魔族嘍啰給殺散了，魔族也會接着派去更加厲害的精銳之師……若是他動作太大，最後惹惱了通天魔聖親臨娘子關下，那豈不是弄巧成拙！而老臣此次出中路西征，便會把通天魔聖以及他的主力部隊都牢牢吸引在中路，此等天賜良機，小國師還會繼續躺在樹枝上打盹嗎？據老臣猜想，小國師必然會下山親臨娘子關，將娘子關外的血影軍盡數殲滅，這樣他就可以把畫地為牢的小蔡真人完全解脫出來！」
「那這樣說來……老師此次西征……不等於正好落入了他的算計之中！」戰勝大驚道。
「呵呵，世間萬事，熙熙攘攘，利來利往，最後到底是誰佔了便宜，現在言之，為時尚早。」司徒演想了想，撫須微笑道：「說到底，我們最大的敵人，始終都是妖魔兩族，而絕不是小國師！甚至對於老臣個人而言，小國師根本就不是敵人！而老臣此次西征之行，絕不能再等！因為西征就只是一個幌子，為得便是謀划已久的那場合戰……而在將來那場合戰之中，小國師與小蔡真人都是不可或缺的主力！」
「合戰……可是老師很久之前說得那個『剜心之計』？」戰勝微一沉吟，很明顯，他心中最在意的還是那個陰魂不散的害人果：「先不說那場合戰……那他又要如何才能將娘子關外的血影軍盡數殲滅呢？」
「老臣想來，首先，當陛下閉關沖鏡的消息傳到了小國師耳中之時，他也會立刻閉關的。」司徒演又想了想，淡淡道。
「他！他怎麼就是那般的陰魂不散！」戰勝霍然站起，來回走了幾個圈子，氣惱道：「老師，這又如何是好！他……他如今才只有十六歲呀！他會不會有着什麼驚天機緣……當年母后利用了那塊仙石上殘留的一絲戾氣……而妙連環早早去世……當初會不會……」
「老臣當年曾對國師發過重誓……那些虛妄猜想，老臣是絕對不做的。不過陛下放心，即便是有……老臣也要事先就將小國師體內的那些殘餘機緣都給用掉的……在老臣心中謀划已久的那場合戰之後……便知分曉……哎！老臣現在就像個和事佬……雖不會謀他安危，卻也不能眼睜睜地看着他對陛下有所威脅……」司徒演面上依舊是風輕雲淡，只是把手中智珠智珠一顆顆地捻動着：「至於小國師修為上的苦苦追趕……其實陛下差矣。實則虛之，虛而實之……老臣猜想，不，老臣可以肯定……小國師明面上宣佈閉關沖鏡，不過是為了麻痹魔族的一個伎倆罷了，他宣佈閉關的那一天，人就早已悄悄去了那娘子關上……」
「哦？依老師所見，他如此做作又是所謀何事？接下來又會如何做呢？」戰勝奇道。
「小國師如此苦心積慮，心中所謀者，無非是娘子關前魔族的血影軍，而且他為了儘早把小蔡真人解脫出來，還不能拖延，必是弄險決勝！西北死戰軍缺少戰馬，而且兵力單薄，絕對沒有辦法在平原之地聚殲血影軍，他此番不能以正合圍，就只能以奇勝之！速勝，大勝，甚至是全勝！」
「那他……又會出何奇招呢？」戰勝此時臉色驚疑不定起來，雙眉緊皺，心中對那個害人果更加多了幾分忌憚之意。
「傳言小國師天生便會醉生夢棋，以天地江湖為棋盤，再以敵友為黑白棋子……彈指一揮間，演算變無窮………很不巧，演算之道，老臣當初選了一本大衍經，亦是涉獵一二。」司徒演又是淡淡一笑：「陛下小時候不是也經常和老臣下棋的嗎？」
「這幾年朕專心修行，棋之一道，倒是有些生疏了。」戰勝慚愧道。
「對弈如對戰。那麼老臣現在請問陛下，對弈之中，如何才是真正的決勝？」司徒演揚眉問道。
「謹請老師指教。」戰勝恭敬道。
「但凡棋手，佈局之時必是心懷天下，點點滴滴做引，虛虛實實為陣，自非決勝之時；而棋至中盤，當你一子試探打入對手陣中之時，也可以視當時局面或跑或棄……但凡兩害相衡取其輕者，乃輕靈之道，也非決勝之時……而只有當對手下定決心，深深打入到你苦心經營陣中之時，棋局瞬間便再無一點迴旋餘地，此時不是你死便是我活，這才是真正的決勝之時！」
「老師的意思是……」戰勝雙眼精光一閃。
「不錯，小國師實力不足，即便是出關決戰也不能將血影軍一網打盡；他又絕不會選擇在娘子關城頭漫長苦守，白白消耗掉許多時間……那麼他最後就只會把魔族放進關來，像下棋那樣，讓血影魔王深深打入他早已佈置好的陣中……而那個弄險決勝之地，肯定就是娘子關之後，懸空閣之前的那個秦川天險九曲十八彎！因為只有在那裏，摩羅和二千血影軍才可能有去無回，完全被小國師給包了餃子！秦川中間那一條十餘丈的通幽道路，當初乃是秦水自北而南流淌之河道，一萬年前被破空聖人揮手打斷了飛來山峰，把秦水徹底阻隔之後才慢慢形成的一條峽谷山路，兩側幾十丈高的山崖陡峭之極……小國師在那裏設伏，管叫血影軍全軍覆滅！」
「他……他小小年紀，竟然敢如此弄險？難道他就不怕偷雞不著蝕把米，最後把娘子關也給丟掉了？朕這幾年專心修行，不怎麼過問娘子關的事情，就是因為娘子關之後便是懸空閣，而真陽宗亦在其北面，就算朕放手不管，那兩個宗派也是無論如何都要守住娘子關的！」
「未慮勝，先慮敗，小國師心中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所以他把娃娃軍調至真陽山親自訓練，據老臣想，大戰未起之時，小國師就會把娃娃軍都秘密潛伏在娘子關城中，如果目標太大，亦可分散潛伏，單兵作戰。只要摩羅率二千主力出城追擊，那幾百個精銳娃娃軍出其不意地在城中盡數發作起來，自然可保城池無虞。」
「那摩羅如果攻佔娘子關后據城不出呢？他一番心機豈不是白費了？」
「魔族自然不是傻子，如非有着必勝之心，摩羅絕不會重蹈三年前大敗之覆轍，引着他的血影軍孤軍深入，所以小國師在把魔族放進關之前必須先做幾個橋，才能讓魔族放心大膽地落入他的計算之中……如果摩羅佔據了娘子關后死活都不出來，那小國師最後只能裏應外合，強攻娘子關了，反正他城中有幾百娃娃軍做內應，身邊又有青陽真人和小蔡真人兩個元嬰和一眾金丹，怎麼算都是勝券在握，只是那樣一來，他聚殲血影軍的打算就落空了。」司徒演撫須沉思片刻，緩緩道：「所以為了達成圍殲血影軍目的，小國師的第一步橋，就是借勢……藉著與陛下爭輝之勢，正大光明的閉關衝擊元嬰……他既然閉關，真陽劍宗上下必然都要小心守山護法。這樣一來，魔族知道了真陽一派閉關自守的消息之後，自然就會絲毫不加懷疑，沒有了真陽劍宗與青陽真人的支援，面前又對着懸空閣那般一個讓人垂涎三尺的獵物，血影魔王自然想要速戰速決，放手一搏！如此一來，幾乎等於主動送上門來，糊裏糊塗地就落入了小國師的算計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