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前傳】祭壇惡魔的復甦29

很快，聖都的深夜奏響屬於正義者的凱歌。

金雀花騎士團命令所有的皇家禁衛軍向第四王子投降並繳械，基本沒有再遇到什麼抵抗。或許從覆蓋聖都的結界被粉碎開始，這些人的心裏變知曉了再度變天的預兆，趁早選擇放棄，至少還能保得一個不算最壞的未來。禁衛軍的旗幟一面面倒下，王宮的秩序開始重新建立。

消息在深夜傳遍了未眠的聖都，消息在風中被無形和有形的信使們傳遞，在傳遞的過程中沒有不安，而是愈發地充滿欣喜，這是居民們所期望的一日，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快，驚喜讓他們陷入不眠，只是沒有人敢擅自去開一箱煙花來慶祝，金雀花騎士團仍然在大街小巷實行着宵禁，這是重建秩序正開始的必要一環，在不久的將來，新國王的即位大典時，要多少的煙花都有，放個痛快，狂歡不休。而今夜，對於王家來說仍然是一個飽含痛苦與復仇的黑暗時刻。

在確信索洛伽和克羅米婭已經在王宮中的監牢被收押，大法師們最嚴密的封鎖結界圍困他們的牢房后，加西亞並未着急回到他一周沒回的自己的宮殿，而是留在叔父的府邸，徹夜長談。

感謝您的支持，我……以為您會選擇她的。

別開玩笑。她畢竟還是來路不明，我們不能把坊間的傳言在這麼嚴肅的問題上當真，蕾妮已經死了，這一點我十分確信。曾經試圖作為蕾妮出生的惡魔再現人間，退一萬步講，她與王位繼承權的確沾邊，可是從獅心王家的名聲上考慮，我們也沒法讓她來當女王。所以，只有你是最合適的。

那……叔父你自己呢？

……你是在試探我嗎，加西亞？

不、不敢，我只是想這麼問，想知道一個答案，無論您怎樣說我都會相信。

一個非常簡單的理由——這麼說吧，如果我推薦了自己，那麼，在索蘭一輩的老二發動駭人聽聞的叛亂平息后，篡奪勝利果實的是諾蘭一輩的老二，今後人民對王家的次子可能會抱持極大的抵觸，甚至惡意，他們會真的認為有一個篡位奪權的詛咒流淌在獅心王家的血脈之中，這樣的王家如何來領導國民？即使雙手乾淨，人們也不會信任我，懷疑和惡意遲早都會殺我於無形。我不能為了自己的私利而肆意妄為，否則這幾十年的堅持豈不是功虧一簣。如果當不了一個能領導萬民的好國王，那我希望自己還能留下一個不錯的好名聲，和安穩幸福的下半輩子。索洛伽因為這個而責怪我懦弱無能，我也認了。

很少會有人理解您的犧牲……作為第四王子的我，反而很不安了。

有王位繼承權就意味着機遇，如果你非要通過感激什麼來求得心安的話，別忘了報答迪蘭達爾的恩情，是他讓你活了下來，讓你有機會戴上王冠。

我會像對自己的孩子一樣撫養安德烈長大成人。

有這樣的承諾固然好，但是……不建議你給他王位繼承權，這也是為了你的下一代着想。作為爺爺這一輩，我也會好好地看着他。另外，你打算給你的守護者怎樣的權位？

這一點我們已經談過了，她想要首席樞機卿這個位置。

我以為她至少會獅子大開口，要求我們設立「攝政王」一職呢。國王的樞機大臣們，按照我國歷代的規制，一般由十二公爵擔任，全部是主管國家要職部門的大臣，為了平衡大臣之間的關係，很久沒有提過「首席」的說法，她的意思是要統領樞機大臣們？那你是否擔心你的朝堂會被她把持？

這算是我們契約中的主旨，我依靠她的力量奪回王宮，依靠她的力量庇護邊疆官吏，今後，恐怕也會依靠她的力量和智慧來統治國家。

你會成為一個傀儡的，孩子。

我已經出賣自己了，叔父。

加西亞斬釘截鐵的回答，引來阿昆德拉一陣嘆息。

沉默隨着薰香瀰漫到親王的整個書房，書房的主人神色凝重無比。

這個國家的未來會怎樣，你考慮過嗎。雖然我是說過，比起索洛伽佔據王位，更希望蕾妮活着，可是如果這個國家真的陷入另一個地獄，我的良心還是會痛的。

這種事，我們只能寄望於偉大而尊貴的黑暗女神對我們家族沒有什麼深仇大恨了。畢竟，迪蘭達爾告訴我他是按照海拉殿下的啟迪服從命運，這樣的命運……

加西亞的情緒有些波動，他憎恨這樣的命運，明明不久之前一切還沒到如此不可挽回的地步。

也許我的擔憂有點多餘吧……

阿昆德拉的拇指在親王節杖上摩挲了一會。

如果她想看見地獄，放任今晚的屠殺和邪惡儀式就足夠了。既然你及時出現，那就說明他希望你力挽狂瀾。索洛伽他們宮殿中庭的邪樹應該也是她去摧毀的，海拉殿下讓我耐心等待不要靠近，原來是在等待足以剷除它的人出現……

連諸神都要等待，讓一個不潔的存在去毀滅另一個不潔的存在……我擔心的是，人們會接受她嗎？

希望你們能有一個穩定的開局，如果能夠贏得人民的信任，首席樞機卿是什麼種族便不是那麼重要了，我只能向海拉祈禱你們的契約會給帝國的未來帶來福祉。對了，明天早晨我會在王宮前的廣場發表宣言，支持你來繼承王位。準備什麼時候進行登基大典呢？

這句話倒是問得加西亞一臉懵懂，他還沒適應到這麼快的節奏，在自己的概念中，清算索洛伽的餘黨，解救被他們囚禁的所有臣民，肅清軍隊和官僚體系都得花上可能幾個月的時間。只有等這些都塵埃落定之後，才有心情考慮自己的戴冠式。

建議你不要超過兩個月，讓人民等待太久，他們只會認為你不夠自信。

好的，謝謝叔父的建議。

直到凌晨四點，加西亞才辭別了王叔，在奧利維拉·金焰的護送下回到自己的宅邸。

可惜的是，宅邸的十幾位僕人以及管家已經全部被索洛伽送去了他不知道的地方，生死不明。一想到這裏，第四王子不禁悲從中來。

在他懷着沉重的心情踏上自家宅邸的台階時，從一樓中央前廳到上樓樓梯，直到卧室的等次第亮起，彷彿有一隻無形的手在歡迎他的回歸，一時間，聖騎士追逐光芒的職業本性催促着他快步走進去，在二樓的拐角處，他終於看見了那個人的身影。

已經給你打掃乾淨了，至少不會讓你睡在灰塵與蟎蟲外加黴菌的培養基上。

惡魔守護者背靠着卧房門口旁邊的牆壁，似乎一直在等待房間主人的歸來。

這種事不該由你來做……你不是我的傭人，而且以你的身份……

啰嗦。

我只做這一次，明天開始計劃給你的府邸重新找傭人吧，等你加冕之後反正也會從這裏搬出去。對了，睡個好覺，睡醒了記得第一件事是去東都把安德烈接回來，別忘記了。

加西亞讓奧利維拉叫來大法師提莫爾，立刻啟程趕往東都的大公府邸，將第三王子夫婦的遺孤接了回來。他從未為人父過，而從這一刻起，明白了自己未來日子裏的一副重責為何。

在就寢前，一件重要的事情就是決定自己的守護者未來應該有妥當的居所。在詢問了雷諾自己的意見之後，她決定暫居迪蘭達爾夫婦的宅邸，這樣照顧安德烈也比較方便，這孩子未來將繼承這幢住宅。只要安德烈長到十歲，她就會搬出來——或者隨時回到暗黑船城。

迪蘭達爾的宮殿主宅也已經沒有了僕人，整個宅邸空曠得猶如鬼屋，但是若真有幽靈存在，也會戰戰兢兢地匍匐在惡魔大君的腳下，萬死不敢作祟，唯恐驚擾了小小的主人。

雷諾抱着宅邸主人的遺孤踏入大門時，右手食指指環上的寶石閃爍了一瞬，兩個半透明的幽魂飄蕩在她的身側，感嘆不已。

沒想到我們還能回來。

雖然是以這樣的形式。

在看到大門上的封條時我就預感會是這樣的光景，索洛伽把我們和加西亞府邸的值錢貨都搬光了。想必，瑪蕾你珍藏的魔法物品也進了克羅米婭的口袋。

東西不在了還能再找，那些熟悉的僕從都沒了，才讓我感到最為寂寞。迪蘭，我是真的很想念多弗爾大廚做的鵝肝醬呢……可惜，我再也吃不到了。

雷諾將抱持的嬰孩放到了他自己房間的大床上，這幾日小小王子並未消瘦，反而被東都大公府邸的僕人們餵養得更胖了一點。

好了，雖然以不盡如人願的形式，一切也算是回到了原點。我留你們一半沒有吃掉，是希望你們今後能看得更遠，珍惜我的慷慨吧。

遵命，偉大的君主，您的仁慈我們無以為報。

是要守着你們的孩子還是會自己房間去休息隨便你們，我就另找一間就寢了。

在小主人的隔壁是首席女傭的房間，專門為夜晚的主人緊急應召而準備。

無論是豪華的國王大床還是單人的行軍床，雷諾一概不會挑剔，對她來說，只要能躺下好好休息，不膈應到骨頭痛都算沒問題，剩下的只是安德烈那孩子別在半夜哭鬧就好。

但事情往往是經不起念叨的，一個沒有形成自主意識嬰孩不會懂得約束自己，尿褲子之後只能通過啼哭來引人注意。從未為人母的女性惡魔在這方面實在是經驗缺缺，第一次雷諾還算是耐著性子，稍微有點笨手笨腳地——畢竟不熟悉——給換完尿布，才過了不到一個小時又被啼哭吵醒，實在不悅的她順手召喚了自己的「外典」。

查詢——「千面自動人形-奈琪莎」和「千面自動人形-納魯格」，召喚。

女性和男性各自一樽的白模人偶被召喚到惡魔大君的面前，她接着又晃動了右手的指環。

迪蘭達爾，瑪蕾，我允許你們暫時使用這兩尊人偶來照顧你們的孩子，在下達其他許可之前，別做多餘的事，知道了嗎？

謹記您的忠告，我們現在是「死者」，以及您的屬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