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8章 眾叛親離

天界，帝京城，郊外行宮。

封印之門被摧毀的消息，像風一樣傳遍了整個天界，在通信系統尚未恢復的今天，這個消息怕是天界傳遞時間最短，影響範圍最大的重磅消息，就連遠在異位面的三十六帝君，也在昨天下午得到了消息。

他們的反應是，駐紮在天界臨近位面的三支部隊全部撤離了當前的位面，以外界征討為由，拒絕了天帝的求援信，顯然是不打算插手這場戰爭了。

其實在他們看來，這場戰爭的結局已經註定了，天帝和他的狗腿子們必輸無疑，從天譴者降臨到天界至今，還不到半個月的時間，但天帝這邊已經連輸兩陣，四個最重要的軍管據點被襲，通往人間的唯一通道也被摧毀，華夏聯軍在破除封印之門后再無後顧之憂，可以全身心投入天界的戰場。

十三軍與上九洲的通信至今還未恢復，消息傳遞極其緩慢，天譴者主力的位置到現在還沒找到，天帝和一眾大臣們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但都無濟於事。他們只能等待，等待天譴者自由選擇攻擊目標。

「陛下，武威軍、鷹揚軍、永川軍的聯絡已經恢復，再過幾天，上九洲和十三軍之間的聯繫也將修復完畢，等到那個時候，我們就能利用本土優勢圍剿那些天譴者了。請陛下放心，戰爭的主動權還在我們手裏。」

天帝聽着屬下言不由衷的寬慰，心情反倒是更糟糕了。他把指揮部從帝京城裏搬了出來，就是不想在見到那個金碧輝煌的宮殿，看到它，總能想到當年的那個人。

不知為什麼，自從天界戰敗以後，他就總能夢見那位正統的太子，那個視他為手足兄弟，願意把背後交給他的「爛好人」。

也是他，用手裏得的尖刀，把爛好人送進了地獄。

他永遠忘不了對方最後的眼神，沒有震驚，沒有憤怒，更沒有對生命逝去的不甘，那裏面只有一點小小的困惑和隱藏在後面的，震懾心靈的一抹笑容。

那既像是嘲諷，又像是某種解脫。

「真是個蠢貨，連一點防人之心都沒有，讓你做了天帝，現在的局面也只會更糟糕。」天帝有氣無力地坐在位子上，自言自語地說道。

曾經的那位太子，現在已經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存在了，了解當年那件事情的人，除了那些帝君，都已經被天帝殺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也流放的流放，失蹤的失蹤。

他費盡所有心思把那件事情埋進歷史的塵埃里，這樣就不會有人想起，更不會有人知道，自己也可以更快地把它忘記，就像曾經和他一同奮戰，最後又被他親手趕走的戮仙四小神一樣，被他從腦海中統統趕出去。

可是，他已經忘記了很多人，卻仍然能記起那個人，那張臉，記起當年他是如何得到天界眾人的讚賞，如何被稱為「世代之光」，如何運籌帷幄、內外兼修，如何帶領他們，打下一個又一個混亂的世界。

「那真是一段漫長的旅途。那的確是一個……眾星閃耀的年代。」

「陛下，緊急軍情！」一個武館不顧外面侍衛的阻擋，自顧自沖了進來。

天帝按了一下自己的太陽穴，把混亂的想法稍稍平復，還在打仗呢，他需要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說吧，又是哪裏戰敗了……」

十三軍和上九洲之間有無數個空隙，封印之門被破壞后，天帝之前的佈置也算是白費了，從四個軍事堡壘中調集出來的精銳部隊還在路上，現在過去，也沒有意義了，於是天帝發出的最新命令，便是讓他們全部駐守在帝京城附近。

既然邱陽當着眾人的面說了要取天帝的首級，那就一定會帶人打到天帝的身邊，否則就會成為他人口中的笑柄，邱陽絕不會這麼干，他一定會說到做到，帶人來到天帝的面前。

這樣的話，天帝就有了之後的打算。

你不是要帶人來取我性命嗎？那我就讓人把我周圍造成銅牆鐵壁，然後再佈置上「百萬大軍」，你們天譴者能有多少人？最多也就十萬大軍，還能擊敗上百萬的天界將士？

「陛下，不是敗報。是求援信，蠻洲北部，荒洲西部，發現大量流亡者的蹤跡，人數有四十餘萬，正在攻擊最近的鷹揚軍和鐵衛軍，消息是五天前傳出來的，守將請求陛下速派援軍！」

鷹揚軍和鐵衛軍都是負責守衛蠻荒大陸的城池，裏面常駐有四十萬精銳部隊，但是天帝為了加強身邊的守衛力量，從這兩個地方各抽調了十萬人馬，現在兩座城池裏就只剩下不到一半的守軍了。

「我明白了，來人，送這位將軍下去休息。你放心，我會清點十萬御林軍，讓地雄星君率領，前往馳援。」

「多謝陛下！」

求援的人走後，天帝對着身邊的禁衛大統領招了招手，然後俯身在他耳邊。

「找人，幹掉剛剛那個副將，做的乾淨一點。」

禁衛大統領面色不變地點了點頭，用眼神示意了兩名侍衛，悄悄地走了出去。

周圍的大臣們大多對此視而不見，繼續圍在地圖上討論著接下來的戰術。

「馳援？五天前發來的情報，就算他們還在堅守，支援部隊也需要急行軍五天才能達到，等趕到的時候，那兩個地方九成已經丟了，說不定還要再搭上十萬大軍……可惜了，只怪你們，時運不濟吧。」

眾人都見慣了天帝的冷血，也沒有多說什麼，而且從目前的局勢看，現在去救兩個遠在蠻荒大陸的邊塞城市顯然是不明智的，更何況攻擊的人也不是天譴者，而是那些被流放的異族。

這件小插曲並沒有影響天帝的戰略，或者說他根本不在乎這件小事。天界各地的軍隊還在源源不斷地向天帝身邊靠攏，他現在一心只想加強身邊的防衛，其他事情都可以放棄。

就這樣，又過了五天的時間，天譴者的主力部隊仍在推進，破除封印之門后，他們就連擊敗了兩路自發抵抗的天界人馬，現在已經來到了「帝洲」北部。在那裏駐紮了下來。

期間，天界大陸可謂是遍地開花，不僅是蠻荒大陸的「蠻洲」和「荒洲」，包括上九洲的「尋洲」「永洲」「塗洲」「連洲」四地都出現了起義軍或者抵抗軍。

他們大多是被天帝壓迫許久的下層民眾，也不知從哪兒得到的武器，開始在洲界範圍內打家劫舍，襲擊附近守軍，聲勢越來越大，漸漸有兩成一片的趨勢。

通信系統在兩天修復完畢，但讓天帝更加頭疼的事情發生了，恢復通信之後，各地的求援信如雪花般飄來，要糧的，要人的，又要糧又要人的，搞得天帝非常鬱悶。

後來，這類消息全都有禁衛大統領接收，回復的內容也非常格式化，就一句話：「堅持下來，援軍已在路上。」

至於到底援軍，看天帝身邊越加嚴密的防禦就能知道，那肯定是沒有的。

天帝的想法還是堅持傳統的「四保一」，不對，是「多保一」思路，把大量兵力集中在帝京城周圍和「京洲」範圍內，確保這裏成為天界的最後一方凈土，至於其他地方亂成什麼樣，他一概不管，反正只要保住自己的性命，把天譴者趕出去，他就能東山再起。

至於民情民意，到時候再讓手下的文官想點法子就可以了，免稅或者大赦，民心就能被輕鬆挽回。

想法很好，可惜現實中的民心，是非常難以駕馭的東西，而天帝在百姓們的眼中，本就是一個風評不佳的皇帝，這些年在他的統治下，民眾只能說是過的很勉強，要說國泰民安，百姓安居樂業，那還是差了很多。

不說別的，這些年光是為了組建七十二星軍，天帝和星君們便刮盡了民脂民膏，而耗費大力氣組建的新軍，並沒能守護一方平安，反而是連一支流竄在蠻荒之地的被流放者和經常偷渡過來的虛空獵手們都解決不掉。

這其實還真不怪七十二星軍，而是天帝最開始制定的戰略目標除了問題，一個幾乎耗費民眾大半財力組建的行軍，主要攻擊目標卻是和天界不在同一個位面的異界敵人，老百姓們看不到新軍的能力，卻要為新軍支付高額的稅金，心有埋怨也是正常的。

假如他們知道了七十二星軍在人間的戰績，心中的怒火可能更甚。

四處作亂的牛鬼蛇神們加速了天界人心的變動，而人心變動所影響的可不止是民眾的信心，對軍隊也是一個致命的打擊。

天帝和他的禁衛軍家屬都在不遠處的帝京城，很少會受到影響，但其他來自各個地方的援軍就不一樣了，他們很多人的家鄉都發生了動亂，自己的親人安危都受到了威脅，誰還會有心思來京洲「保護皇上」呢？

他們很快就發現，原本應該按時趕到的各路援軍都失約了，有的甚至停在原地觀望起來，許多得到通知的地方將領開始用各種各樣的借口搪塞天帝。

按計劃，應該在五天內聚集起來的四十萬大軍，現在只募集了不到十萬，而且士氣一場低落，已經到來的部隊也發生了動搖，出現了大量的逃兵，天帝不得不命令禁衛軍充當起臨時的「執法隊」，專門佈置在外面處決逃兵。

這種方法無疑是飲鴆止渴，雖然能在短時間內壓制住逃跑的趨勢，但長此以往，部隊軍心渙散，非常容易引起炸營和嘩變，一旦爆發，怕是不用邱陽動手，發狂的士兵們就會把天帝親手埋葬。

維持，天帝不得不再次改變計劃，將原本佈置在周圍的援軍拍了出去，同時下令給各地守軍，還留在原地的就地構築防禦，阻擊已經前進到帝洲的天譴者主力，既然不願過來，也該發揮一點自己的餘熱吧。

那麼現在，天譴者們是否按照天帝所想的那樣，被來自四面八方勤王保駕的人馬給困住呢？

天界，帝洲南部，華夏聯軍臨時駐地。

進入天界已經一個多星期了，封印之門的戰爭結束后，天譴者們幾乎沒有在遇到像樣的抵抗力量，僅僅只是殲滅了兩支中途撞見的地方部隊罷了，對方的戰力仍然是超乎想像的低，而且士氣也出乎意料的低落。

往往是剛看見的時候，對方還是一支滿編的軍隊，等天譴者們走近一看，才發現人已經跑的差不多了，一個滿編隊最多也就剩下一半。

倒是在「帝洲」「中洲」和「京洲」出現了大範圍的流民、亂軍和起義軍，正規軍天譴者們沒有收拾多少，奇奇怪怪的雜牌軍倒是遇到了很多。

當然，他們中的大多數人，在見到華夏聯軍的旗幟以後都被嚇住了，80%的人都被嚇跑了，剩下20%不怕死的，邱陽也沒有跟他們客氣靠着一路碾壓的召喚物大軍，主軍這邊的日子過的非常開心。

「這裏已經是帝洲了，算是通往京洲的最後一個門戶，敵人設置有非常多的關卡，想要突破還是很困難的。另外，聽說天帝也在積極調遣附近的部隊守護帝京城，越靠近那邊，越容易出大事。」

何默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回到了邱陽的身邊，她代替陳小妖成為了現在的情報主管，陳小妖則是現在的副統領，小規模的戰鬥用不着邱陽親自指揮，完全由她這個賢內助代勞了。

「現在的天界朝廷已經失去了民心，到處都是流民和亂軍，時間拖得越久對我們越有利，因為他們的聲望和氣勢每天都在暴跌，而我們的士兵，只要用操縱者在，士氣就永遠是滿格。而且裝備上我們也已經抹平了差距，靠着神武庫里的重武器，就算是對上天帝身邊的禁衛軍，我們也有七成以上的勝算。」

邱陽可以放放慢了部隊前進的腳步，讓大家就地修養，並和蠻荒大地上的流亡者打好了關係，現在部隊的補給線還是拉得太長了，後方的安全需要時刻警惕，尤其是傳送門的安危，雖然封印之門已經被摧毀了，但有時候捅刀子的可不只是敵人。

「聯盟和世界政府的人到了嗎？他們已經晚了很多天了，有沒有派人去催？」

「那幫傢伙吃了天界游擊軍的埋伏，受到了一點損失，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部隊士氣又被打擊到了，正在自家老窩裏修整呢，估計不會派遣之前答應的後援了，但聯盟那邊的支援已經到了，第一批後備軍剛剛穿越了傳送門。」

「哼，世界政府還是老樣子，外強中乾。內戰無敵，外戰拉跨，說的就是他們。自己地盤上還能被人家埋伏。」

邱陽的目光看向不遠處的帝洲邊界，暗子已經啟動得差不多了，那裏的人，也該起來活動活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