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3】芙蕖與奎托斯

「這麼說，他是個孤兒？被父母拋棄的嗎？」芙蕖疑惑道。

「我們也不知道，有人親眼看見還是嬰兒的破壞王，就能徒手捏死了猩紅博比特、金剛鱸那樣凶暴的精靈，再加上他是邪靈系的，大家都一致認為他是個災星，留在鎮上必定會招來禍事，鎮民們將他丟在荒地里，任憑他自生自滅。」

「可是沒想到，沒想到一年後，那個破壞王回來了，並且開始為非作歹，到處砸人房屋、打家劫舍、聚眾鬥毆，是個惡毒到了骨子裏的惡魔！雖說從來沒有害過居民的性命，但因為他的胡鬧，我們或多或少有了不小的經濟損失……」

「也就是說，他只有七歲？！」

「可不是呢！還記得七年前天昏地黑，鳥獸哀鳴，天空好似一場畫布，被人用血抹了一般，在這種大凶之年出生的孩子，又是邪靈系的，肯定是個惡魔！」人魚越說越激動。

「是么……」芙蕖看向人群中那道小小的身影，在他身上看到的，是希望。

夜晚，男孩獨自一人坐在海嶺上，抱着一根海帶一邊啃一邊哼唱着有節奏的歌曲。

「誰！」男孩轉頭看向從後面走來的芙蕖，護住食物，目光很是兇悍地喊道：「你是什麼人，你跑到我家裏來幹嘛，難道不怕我這個妖怪吃掉你？！」

「不要吃那些東西了，孩子……」在男孩兇狠的目光下，芙蕖緩緩彎腰，蹲下身來，視線與男孩齊平。

「我這裏有海珍糕，冰冰脆脆的，很好吃的。」

「真的嗎？」

見芙蕖主動和自己說話，男孩兇悍的目光頓時減了不少，看了看遞到自己面前的糕點，猶豫了片刻，還是有些羞澀地伸出手接過，含在嘴裏大吃特吃起來。

「你是第二個敢主動靠近我的人。」

「哦？那第一個是誰？」

「……無可奉告！」男孩一個勁吃着糕點，雖然表面上不再理會芙蕖，但時不時用餘光瞥向她。

「真好看……」芙蕖抱着臉，看着男孩吃東西的情景，不禁感嘆道。

「好看？你說我好看？」男孩嚼著半口糕點，有些奇怪地看向芙蕖，「可別人都說我是醜陋的，因為我是邪靈……」

「是啊，你吃東西的樣子很好看，我兒時就一直生活在族中，我的家族沒有男人，每一個族人都是國色天香的美人，在大海深處的世外桃源，共享天倫之樂……那時，我生活得很幸福……」

「唔……看你這幅模樣，也不比我好到哪去啊！」男孩吃完糕點，舔了舔沾著殘留氣味的手指，看向芙蕖的目光更添了幾分陰沉：「那你怎麼會離族啦？難道和我一樣，是被爸爸媽媽拋棄的？」

「不，我的母親、奶奶、所有的族人……都是被人所屠滅的！現在全族就只剩我和妹妹兩個人，可是在百年前，我和妹妹失散了，現在我正在尋找她……」芙蕖的眼底里滿是悲傷，話語之間，為男孩整了整破爛的衣衫。

「真可憐。」男孩靠在礁石上，說道：「我自有意識開始，身邊就沒有親人的陪伴。每當我去尋找其他人的時候，他們總是像是躲瘟神一樣躲着我，他們說我是厄運之子、惡魔之子、是個災星，是因為我有邪靈屬性么？」

芙蕖道：「或許吧，邪靈系在宇宙中可是過街老鼠，人人喊打呢……」

「哼！那又怎樣，既然他們說我是惡魔，那我就是惡魔，只要可以活下去，當個惡魔又怎麼樣？他們既然怕我、拒絕我，那我也……」

所以，男孩也不必在乎那些居民的感受，但實際上，他非常在意他人的感受，之所以到處搗亂，只是為了吸引別人的目光——哪怕是惡意的！

「你這孩子，真是可憐，我也是個可憐人，孤家寡人，無依無靠。」芙蕖靠在男孩的身邊，摸著男孩的紫色亂髮，「孩子，能告訴姐姐，你的名字嗎？」

「他們總叫我惡魔、破壞王什麼的，但我有名字！在你之前，第一個願意主動接近我的道童告訴我，我的名字叫做奎托斯。」

「奎托斯么，那你願不願意和我走呢？」芙蕖與他四目相對，「既然你想要親人，不如我們成為親人？」

「成為親人，可以嗎？」奎托斯的眼底洋溢出狂喜之色，神情激動地握住那雙碩大而溫暖的素手。

「如果你願意，我可以成為你的媽媽……」芙蕖眯着眼，頷首一笑，將奎托斯抱在懷中。

「我有家人了，我有家人了，哈哈哈哈！我有媽媽了——！」奎托斯破笑為涕，又破涕為笑，搖晃着四肢，笑聲籠罩着這片夜色的海。

「堂堂冥域創世神轉世，竟然流落到如此地步，真是可悲可嘆啊……」

此時，一名赤袍小道童如同海中幽靈一般，幽幽飄過漆黑的海嶺，看着一高一矮兩道身影在漆黑的海水中漸行漸遠，嘴角劃出一道詭異的弧線。

如果太上道君、混元天尊或是萬界輝皇在場，他們一定會大驚失色，喊：「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