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九章 吾之本心何如？

二月的風，猶帶一絲涼意，微風帶起髮絲，輕輕拍打在上官如的臉上，點點春雨落下，絲絲涼涼。她蹲著身子，輕輕撫摸地上的翠綠新草，上面有着一滴水珠，晶瑩剔透。片刻后，她轉頭看向旁邊的茅草屋，雲墨進入其中，已有許久，始終沒有動靜，她不由得有些擔憂。

咯吱！

草屋的門打開了來，上官如一喜，立即起身，便要跑過去。然而，她忽然放慢腳步，臉上的憂色，重新浮現出來。雲墨從草屋當中走出，頭髮有些蓬亂，面容憔悴。他抬頭望天，任冰涼雨滴落在臉上，隨後，伸出手來，將滴滴雨水接在了手中，片刻后便形成了一滴小水滴。

然後，這滴水，在雲墨手中，變成了一顆心臟的模樣。

「問心境，叩問本心，着實玄奧。然，吾之本心何如？」雲墨喃喃。

問心境，讓人疑惑，讓人迷茫。即便吃下明心丹，竟也無法做出突破，而噬心雷，同樣也無法修鍊完整。

上官如緩緩走到雲墨背後，輕輕抱住了他，「雲墨，你已經做得很好了，整個中州，又有幾人及得上你？問心境，想要進一步突破，本就不易，你不用着急的。」

「謝謝你，小如。」雲墨轉身，輕輕抱住上官如。

「我們之間，還用說謝謝么？」上官如將腦袋靠在雲墨胸膛之上，感受他的心跳，感受他的氣息。

「小如，陪我出去走走吧。」雲墨說道，他想起了任長老，其於紅塵煉心，當了多年飯店掌柜，一夕得道，觸摸到了星主境。或許，雲墨多出去走走，多出去看看，便能有所收穫。

「好。」上官如點點頭。

隨後，兩人辭別張家，開始遊歷中州大陸。他們並沒有特定的方向，隨意前行，有時興之所至，便改變方向，有時一朵美麗的花兒吸引了他們的注意，便讓他們改變了方向。他們走過凡人村落，去過大型城池，幫助村民教訓過惡霸，也偷偷潛入過一個二等勢力之中，做過惡作劇——利用來去無蹤手，將其宗門寶物，挪到了另外一處地方，讓該宗門感覺莫名其妙，甚至覺得鬧鬼。

……

中州一座極高的山峰上面，一道飄然若仙的倩影，立在山頂的一顆樹梢之上，其衣裙隨風而動，更顯出塵。

上官如抬眼望去，可以看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彷彿整個中州大陸，都盡收眼底。然而，上官如眉間卻有着一絲愁緒，因為，她身旁的那個男子，始終心有迷霧，無法看得更遠。

兩人在中州遊歷，已有兩年時間，兩年間，他們有很多歡笑，美好的記憶也那麼多。如今，她也突破到了問心境，已是問心境兩層天修為。然而另外一棵樹樹梢上的雲墨，卻依舊是問心境一層天修為，遊歷紅塵，他卻似乎更加迷惘了。

「雲墨，你到底在迷茫什麼呢？」上官如攏了攏秀髮，溫柔地望着那個男子。

雲墨在樹梢上盤坐下來，俯瞰著遠處大地，兩年的時間，他沒有絲毫的收穫，他便知道，問題並不在此，再走多遠，多久，一樣無用。兩年時間，他的破靈一指，接近大成，一眼萬年，也有了極大的進步。甚至他破開了丹爐上的第六禁，推算出了仙封九禁第六禁的修鍊之法，甚至已經粗略將之掌握了。而噬心雷的威力，也是大增，他如今的實力，足以媲美最頂尖的問心境巔峰強者。然而，噬心雷，始終只有強大威勢，沒有破壞敵人道心的效果。他的修為，也始終在問心境一層天，難以往前一步。這便是自己的心，有問題了。

上官如已經是問心境兩層天修為，在雲墨面前，她小心翼翼地，不願讓自己的修為展露出來，怕雲墨多想。其實雲墨並不在意，上官如變強了，修為超越了自己，雲墨反而是高興的。他只是想不通，自己的道心，本心，究竟哪裏出了問題。

雲墨微微偏頭，右手手肘放在腿上，手掌撐著臉頰，斜望遠方。

「我的道心，如此之堅，當沒有問題才對！我修道，便是為了掌控自己的命運，斬破眼前的一切阻礙！不受束縛，踏上大道之巔！」

「當然，還要鎮壓那個孽徒！」

想着想着，雲墨竟是盤坐在樹梢之上，沉沉睡了過去。

上官如悄然飛到雲墨面前，雙手撐著下巴，盯着雲墨看，彷彿怎麼也看不夠似的。她沒有打擾雲墨，到了他們這樣的境界，已經不是必須要睡覺了。所以，雲墨為了尋找問題，已經很久沒有睡過覺了。

「睡吧，好好休息一下，你太累了。我，一直在的。」上官如輕輕說道。

這一刻，雲墨彷彿放下了所有負擔，竟是發出了微微鼾聲。

雲墨足足睡了三日，才緩緩醒來，而上官如，就這樣看了雲墨三日。睜開眼睛第一眼，便看到了上官如，雲墨露出了微笑，感覺極為幸福。雖然他依舊沒有發現問題所在，但心中的積鬱，在醒來見到上官如的那一刻，已然消失不見。

雲墨牽起上官如的縴手，道：「小如，我們回去吧。」

「嗯。」

雲墨已是不打算刻意去尋找問題，已經找了兩年了，刻意去找，也不見得立即能找到。所以，不如順其自然，說不定什麼時候，他便能忽然領悟。

兩人回到了上官家族，卻第一時間聽到了一個令人震驚不已的消息：大魔宗淪陷！

「大魔宗乃是人族三大頂級勢力之一，怎麼會被人滅掉？」上官如難以置信地問道，的確，這消息太過不真實了。大魔宗宗主，乃是中州最頂尖的強者之一，且大魔宗底蘊深厚，擁有許多強大手段。難以想像，究竟是什麼人，竟能夠滅掉大魔宗。

雲墨臉色凝重，道：「妖族，終於開始行動了嗎？」

「是妖族？」

上官朔點點頭，道：「雲墨猜得沒錯，正是妖族動手了，如今我們人族，已經進入了緊急狀態！」

不久之前，蛟龍族忽然攜妖族力量，殺入人域。首當其衝的，便是大魔宗，雖然大魔宗底蘊深厚，且高手極多。然而，妖族來得太過突然，且大魔宗也無法與整個妖族對抗。因此，沒用多久，毫無防備的大魔宗便覆滅了。

整個大魔宗，唯有魔聖子陸桀以及魔女姚月秋等部分大魔宗弟子，逃了出來。大魔宗宗主，為了掩護門下弟子逃走，戰死於宗門之內。當着消息傳開之後，整個人域都是一片嘩然。元墟宗、下禁國匆忙召集各方勢力，嚴陣以待。而妖族在佔據了人域四分之一的區域之後，便是停止了攻伐，且放出話來，讓人族所有勢力投降，發誓向蛟龍族效忠。時間便是十日，十日之後，若是人族不投降，妖族便會強攻。

面對如此囂張的妖族，人族自然不會妥協，況且人族還有天下第一宗元墟宗鎮守，而且下禁國的第一高手付貴人，實力也是深不可測。所以人族暫且也不會懼怕妖族。不過，妖族來勢洶洶，卻也展現出了極其可怕的力量，所以元墟宗和下禁國，也是相當擔憂，當即便發出消息，讓各方勢力，三日之後，在元墟宗內，商議如何抵擋妖族的攻伐。

雲墨早就擔憂有這麼一天，卻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麼快，而且，大魔宗這樣龐大的勢力，竟然如此不堪一擊，輕易便覆滅在妖族的利爪之下。正是擔憂這樣的情況，所以雲墨這兩年在中州遊歷，並未回到萬國墟，去見親人和朋友。他就是怕妖族攻來，無法及時得到信息，不能及時支援人族。

「大魔宗宗主，實力異常強大，星主境之下的武者，很難殺死他。不知道妖族的人，是多名強者圍攻他，還是有人突破到了星主境。若是後者的話，那可就有些糟糕了。」雲墨沉聲說道。

上官家族曾經極其輝煌，自然知曉星主境，對於雲墨知道星主境，也沒感覺多奇怪。上官擎天開口道：「具體的情況，我們還不知道，但對方竟然能斬殺大魔宗宗主姚月義，必然擁有極其可怕的實力，我們人族，必須要想好對策了。」

「人族決不能投降，若是投降，其他勢力還好，我們上官家族，必定會遭受大難！」上官家一個問心境武者開口道。

「放心吧，元墟宗乃是天下第一宗，自有其傲氣，是不可能臣服於妖族的。況且，元墟宗宗主，實力強橫至極，傳聞乃是星主境高手。妖族即便有那樣的能力，也絕不敢輕易動元墟宗，否則元墟宗宗主回歸之時，就是他們倒霉之時。」上官擎天說道，倒並不是特別擔心。

雲墨卻是微微搖頭，道：「若是妖族有人突破到了星主境，那就不一定了。剛突破到星主境的武者，感受到那強橫至極的力量，很可能便會過高估計自己的能力，也低估他人的實力。所以，若是那樣的話，對方真有可能會發起攻擊的。」

「那我們該怎麼辦？」

「做好兩手準備，首先，要做好最壞的打算，若是人族不敵妖族，便要考慮退路。我有兩個建議，其一便是下禁國的上古戰場，不過那地方有些詭異，得慎重；其二便是萬國墟，那裏小型大陸分部極散，我們有足夠的空間來與妖族周旋。而且萬國墟距離中州極遠，我們毀掉傳送陣的話，他們要花很長的時間，才能到達萬國墟。其次，我們也要聚集人族所有的力量，來抵抗妖族。所以三日之後，我們得趕到元墟宗，商議對策。」雲墨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上官家的人皆是點頭，表示同意，於是，很快上官家族便分成了兩部分，一部分人去準備退路，另外一部分人，便是上官擎天等高層，準備去元墟宗參加會議。不過在這之前，他們也必須在內部商討一番，看如何來應對來勢洶洶的妖族。

大魔宗之內，妖族武者正在舉行一場狂歡，所有的人，都像是瘋了一般，瘋狂地搶奪大魔宗的資源。大魔宗男人被殺，姿色尋常的女子，也被殺死，而那些漂亮的女子，則被當做了資源。大魔宗女子，邪性的有，尋常女子也有。邪性女子，自然無懼，甚至在妖族當中混得如魚得水。而那些尋常女子，要麼不堪其辱，自殺而亡，要麼被強大的妖族武者看重，連自殺都做不到。

「妖族的各位大人，饒了我等吧，我等願意歸降！我等願意奉妖族大人為主！」有人不願死去，跪地磕頭求饒。

然而，妖族武者卻是滿臉獰笑，斬下了一顆顆頭顱，「你們宗主不降，你們便都該死！」

「嘿！不殺一些人，其他人族，又豈知我等的厲害？勢必要讓他們極度恐懼，主動投降！」

「對，就是要殺得他們膽寒！」

不遠處，傳來了陣陣龍吟之聲，隨後一聲聲慘叫傳來。即便是妖族武者，看到那樣的場景，都是一陣頭皮發麻。那是一位蛟龍族強者，在瘋狂地虐殺大魔宗弟子，而這蛟龍族強者，兩年前在妖族當中極為有名，因為他叫做——烈陽！

烈陽消失了兩年，再次出現，性情大變，變得暴戾，變得嗜血。他的實力，變得更加強大了，僅僅問心境三層天，實力卻直逼問心境後期強者。其擁有一種奇特功法，施展時龍吟陣陣，威勢極強。即便是妖族武者，都不願面對烈陽，因為此人讓人害怕！

「若是當年那個雲墨，再次遇到烈陽的話，恐怕就要倒霉了！」

「是啊，如今的烈陽，簡直太恐怖了，那雲墨，絕對不是他的對手了。」

「哈哈哈！你們想死嗎？我偏偏不讓你們死！」烈陽瘋狂大笑，「叫啊，求饒啊，嘿嘿，沒用，好好享受這種折磨吧！」

這樣的屠殺，並不只是發生在大魔宗，在妖族佔據的區域，都有大量人族武者被殺。

「娘，我們能活下來嗎？」一個可愛的小女孩，梳着兩根羊角辮，睜著大眼睛詢問自己娘親。她的父親，在先前被妖族所殺，現在她的眼角，還留着淚水，眼中也滿是恐懼。

「能活下來，肯定能活下來的！元墟宗乃是天下第一宗，每當人族有大難，他們便會出手拯救我們。我們只要等下去，他們就會來救我們的。」

「哼！不想着向我妖族效忠，竟然還想要等着什麼元墟宗來救，該殺！」

「大人，饒命啊大人，她僅僅是個孩子啊！」

噗嗤！噗嗤！

一個婦人的頭顱，以及一個小女孩的頭顱，被斬落在地，兩人眼睛瞪得極大，眼中滿是恐懼。

「殺，給我殺！但凡有一點抗拒我們妖族的念頭的人，都殺掉！就是要殺得人族膽寒！」

這一段時間，成了這片區域的人族的末日。天空灰暗，看不到一點希望，妖族的武者都在說，人族將會投降，這樣的消息，讓這裏的人族絕望。

人們都說，以後，人族或許只能活在妖族的統治之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