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緬甸之旅(十一)

腳下落差數米，河水在夜色中奔騰著衝過急彎，反射出粼粼光點——前方不遠處，一個穿紅色裙子的女孩子披散著頭髮坐在河堤邊，面對着河水，赤裸的雙腳懸在半空中。

那是江沅。

南桑記得當年她第一次見到江沅的時候，江沅就是一身紅色的裙子，美麗又張揚，正如江沅的性格一樣，熱情又開朗。

那時候南桑還私底下多次羨慕過江沅，羨慕江沅身邊總能被一群人圍繞着，她就好像是高高在上的公主，無時無刻不在享受着太陽的光芒。

江沅聽見聲響，轉過了頭，眼珠直直對着他二人，突然蒼白的臉上古怪一笑：「你們怎麼都來了啊？怎麼還怕我殺了南桑不成？」

江沅慘白的臉龐和她身上刺眼的紅裙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在此時這樣昏暗陰森的環境下，倒是顯得有些滲人。

木流嵐看向南桑——南桑的臉色不比江沅好看多少：「我人現在已經在這兒了，有什麼話你就說吧。」

「你是已經在這兒了，」江沅夢囈般喃喃道，「你就是來見我一趟，就兩個人專門陪你來，可是我呢？我什麼都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

江沅坐在河堤的高處，晚風猛烈，吹得頭髮四散，連笑聲都是破碎不清的：「我打電話給他，但那個號碼成了空號，他真的不要我了。難道我確實做錯了什麼嗎？我明明一直是按照他希望的那樣去要求自己的呀，難道我表現得還不夠好嗎？我只不過就是把你的照片發給了他，就得罪了他，觸及到了他的底線，他就放棄了我。」

南桑的眼底漸漸浮起一絲悲涼，似乎想說什麼。

但木流嵐握著南桑的手輕輕一緊，那是個阻止的暗示。

「從我跟在阿楚的身邊那一刻開始，我就知道了你的存在，我剛開始的時候，只是覺得你其實和我對於阿楚的意義是差不多的，只是一個陪伴，一個隨時都有可能被替代的工具……但是後來我漸漸地發現，你對於阿楚來說，又好像是不一樣的，你從出生的時候，就註定了你的一生，你可能會討厭這隨之而來的一切，但是你卻不知道我有多麼的羨慕你的身份，我眼睜睜地看着阿楚為了你隱瞞自己的身份就為了能夠守在你的身邊，……」

剎那間南桑明白過來，原來從楚何被陳天南安排在她身邊的時候，江沅就已經在監視她了，而楚何一直隱瞞身份待在她的身邊甚至是左江的身邊到底是為了什麼？

「我想盡辦法都沒有辦法讓阿楚接受我……真辛苦啊。」江沅笑起來，略帶自得和狡黠：「阿楚待在你的身邊的時候，你根本就不能想像我在做什麼？我在幫着他的公司談生意、陪客戶，我沒日沒夜地還得幫他盯着研究室的研究進度，我還得盯着他的那些明面上的、潛在的敵人，難道我做得還不夠好嗎？」

「當然了，我不能只攘外，我還得安內，你和阿楚在國內的事情是我每天的重中之重，我不能把我做的這一切都給別人做了嫁衣。我看着阿楚對你越來越迷戀，苦於我一直待在緬甸，卻無計可施。就在這時，一個緬甸的逃命的找到了我，我突然想到了我完全可以借他的手殺了你，這樣就算阿楚對你再迷戀又能怎麼樣。」

短短的幾句話，突然讓一直待在旁邊沒有發聲的池墨的眉梢不輕不重地一跳。

「都怪警察來得太快，都怪那個樽城的刑偵隊長，都怪那個緬甸人辦事不利，」突然江沅的語調變得格外尖利：「我讓他們拍下行刑過程，讓我親眼見證你死亡的經過，但那幾個廢物竟然說時間根本不夠！還說警察快要來了！結果，你也沒死，那些緬甸人還被警察抓了，還讓阿楚對我起了疑心，只要你死了，我就算順利地通過了考驗，我是真正能取代你的人！」

最後幾個字尖銳得簡直刺耳，江沅一骨碌從又陡又窄的河堤上爬了起來，狠狠瞪着南桑。

「……」

南桑微微搖頭，張口彷彿想說什麼，又不知該從何說起，半晌才苦笑一聲：「可你根本不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

「閉嘴！我差一點就成功了，只差一點！」江沅的怒吼堪稱歇斯底里：「都怪那幾個廢物懦弱膽小，聞到警察的氣味就嚇得魂不附體，竟然不敢殺了你！到最後竟敢還想着出賣我？但是我是絕對不可能就這樣認輸的！」

在那咆哮聲中，南桑終於明白了在國內緬甸人綁架案撲朔迷離的真相。

南桑看着江沅幾近癲狂地站在河堤上，晚風把她的裙擺吹的搖曳生姿，好像隨時就要被風吹倒。

江沅猩紅的眼睛似乎隨時要迸發出火焰，惡狠狠地盯着南桑，說：「後來，你終於讓我逮到了你的把柄，我找到了你曾經的那個相好——季懷遠，當然我早就知道阿楚一直在和季懷遠進行着某種合作，我也知道季懷遠早就不滿阿楚的壓制，所以我告訴了季懷遠你們3號貨的出貨的時間還有路線。」

「我起初也是想要試探一下季懷遠，但是沒有想到那人倒是有幾分膽量。他這次可是一箭得罪了三方的勢力，但是我知道那艘游輪上不僅有你還有阿楚，所以我不能讓阿楚出了事，但是我只能放手一搏，我實在是沒有想到，南桑你的命竟然這麼硬，經過這麼多的事情，你竟然還能好好的活着，我把阿楚從游輪上救下來，他醒來的第一時間竟然就要去救你，我眼睜睜地看着他從我的手中溜走，我明白，我輸了，徹徹底地輸了。」

南桑艱澀地道：「他拋棄你了，你也要拋棄你自己么？」

江沅聽到南桑的這句話，一直處於精神崩潰狀態的情緒終於漸漸地平靜了下來，她說:「南桑，那是因為你不愛他的，如果那個人換成了左江，你還會在這裏說風涼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