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就是這種人設？

人還是要有危機意識的！

活了三十多年的李湛，偶爾會在某個時間節點忽然想到這句話，並深以為然。

其實，危機意識，他真不是完全沒有，只是安逸的太久了，有的並不那麼明顯。

1987年春節后，李湛出生在華國東北某省省會的小富之家。祖父是某國企集團副總，父母做一些小本買賣，他作為家裏第三代唯一的男孩，從出生在這個重男輕女思想嚴重的家族那一刻起，就集萬千寵愛與一身。

1993年的秋天，李湛小學一年級。父母離婚了，李湛開始隨着祖父祖母生活。這個被寵壞的熊孩子不但沒有傷心難過，反而喜大普奔。因為從那時起，他有了祖父祖母，父親，母親三個經濟來源。

1999年的夏天，李湛初中一年級。母親在市郊修建的專門停放大貨車的車庫動遷了，他成了名副其實的房二代。

初中升高中，這個被祖父提着棍子追了三條街的房二代第一次產生了危機意識。臨時抱佛腳三個月，考上了省重點。

高中升大學，回想起上次升學時的悲慘遭遇，他的危機意識再次爆發。

相信很多人報考大學時都有過這樣的念頭：世界這麼大，我想去外面看看。

其實翻譯過來就是，老子去了外地，山高皇帝遠，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連時有時無的打個電話，也得「恕末將甲胄在身，不能施以全禮」，敷衍幾句，匆匆掛斷了事。

特別當你有一個一輩子活在紅旗下的古板祖父，和一個有將你培養成「媽寶」傾向的母親的情況下。考上外地的大學，成了他擺脫家人管教和這種讓他厭惡的危機感的最佳出路。

「困獸猶鬥」的李湛爆發出了常人難以想像的求生欲。

半年的時間不僅僅要臨陣磨槍，複習學業。

更要和不同意他去外地念大學的家人鬥智斗勇：複習階段逃學、市模擬交白卷、絕食、離家出走。

最後，叛逆期的熊孩子不僅考上了一表大學，也戰勝了心力交瘁的家人，順利登上飛往首都的航班。

說他聰明吧，肯定是有一些的，但更多應該歸結於運氣使然。

高考前這麼能「作」，還考上了首都的一表大學，還不算是運氣好么？當然，運氣也沒好到能讓他上北大清華，不過一表院校里算是不錯的。

2005年，李湛大一。祖父退休后修建的冬釣館和君子蘭花房又動遷了，但是他這個房二代已經不住家裏了，那住哪兒？

已經是大學生了，當然是住學校...附近的賓館了。

陌生而新鮮的大學，自由又寬鬆的環境。容貌清秀俊朗，性格有點小痞、小文藝、小浪漫，兜里還有點小錢的李湛開始了放飛自我之旅。

放飛到什麼程度呢？

大一時給學姐送花；大二時給學妹彈結他；大三時本校已經「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李湛在其他學校延續着他的「傳說」。

渣么？他自己覺得並不算，雖然每一任女朋友交往的時間都很短暫，但是交往時他都儘可能去做一個暖男，哪怕分手也都是盡量和平解決。

朋友揶揄他：「天天做俯卧撐，你就不怕那天突然趴下就再也起不來了么？」

李湛45度角仰望天空，良久，喟然長嘆：「問君能有幾多愁。」

朋友規勸他：「少年不知那啥貴，老來見那啥空流累。」

「恰似一根棒棒兩個妞。」這是不能好好聊天了。

李湛這一聲回蕩了整整三年的嘆息，終於在大四煙消雲散。

大四這一年要特別拿出來說一下，因為這一年他繼升學考試后，第三次有了不明顯的危機意識。

難道是面臨畢業找工作？你別鬧，這事他想都沒想過。

大四時他喜歡上，或者說愛上了一個魔都妹子，

為什麼特意說「愛」這個字眼。

之前的就不愛么？你又鬧，交往時間最長不超過三個月，空窗期不超過半個月的牲口，你和他講「愛」？

這個字眼，連他賣弄酸腐時的小詩里都不曾出現過。

也正是通過這些發表在博客里，沒有「愛」的酸腐小詩，他認識了她，一個和他一樣矯情、傲嬌、又霸道、強勢的魔都妹子。

李湛，網戀了。

一頭每天無肉不歡的兇殘食肉動物，忽然有一天對幾百公里以外只能看不能吃的青菜甘之如飴，並且洗心革面，「絕食」以明志，這難道不是因為「狼愛上羊」么。

但是狼終會有餓急眼，擇人而噬的時候。於是，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李湛從中路傳送上路，拿下敵方一血。

他們在一起了，他們戀愛了。

都說戀愛能讓人智商直線降低，這一點李湛是絕對不會承認的。他覺得自己的智商一直在線，口嫌體正直的人兒啊，不久之後就會明白，他仍是個需要危機感的凡人。

下學期即將畢業，為了愛情，他選擇畢業後去魔都。

去魔都，一張飛機票而已，一個月來回好幾張，還差這一張么。

但是機票能解決距離，解決不了生計。

在魔都他有什麼，他又能幹什麼，干不好怎麼辦？干不好，安心做個不符合人設的工薪族；還是在哪兒沒幹好，爬起來重新干？是不是該提前準備了？但是他還沒畢業，不能現在就跑去大魔都玩創業吧，他也沒那個資本啊。

這些在他悠閑人生里從沒出現過的問題，一環扣一環的被現實提溜到他面前。冥思苦想了幾個小時，別說，還真讓他琢磨出了點門路。

首先，他有客戶資源。這世界上誰的錢最好賺，女人！

李湛認識許多女人，或者說女孩、女生都行，這些都是他的潛在客戶。

嗯，別瞎想，博客時代的文藝女青年數量，看YY小說的小年輕是不會懂的。五萬粉絲里，女粉絲佔百分之九十九。酸腐在基腐流行前的殺傷力，看段子的小年輕也是不會懂的。

其次，他還有貨源。「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這句話在李湛的解釋，當然不是回家啃老，雖然到目前為止，他確實一口一口啃得很香。

東北離哪兒近，蘇聯老大哥啊。老大哥在東北賣什麼，銷路最好的應該就是：巧克力，工藝品，飾品。別提套娃，這東西在李湛的意識中只適合出現在恐怖電影里，但是鬼知道為什麼沒有人拍這類題材。

客戶和產品對接的很好，簡單招聘了兩個客服、兩個負責收發貨的員工，空出老家兩套房做倉庫和員工宿舍。大學里的最後一個冬天，李湛的網店開業了。

買俄羅斯巧克力送飾品，生意很不錯，不錯到讓第一次賺錢的李湛飄了，每天更新的廣告字數比酸腐都多。

這個忙碌的冬天，李湛只去了魔都一次，一次待了一個寒假。

冬天來了，春天還會遠么？這是雪萊說的。

春天來了，夏天還會遠么？這是作者說的。

夏天來了，死期還會遠么？這是李湛說得。

這世界上，到底有沒有什麼是一成不變的，我們都不知道。

李湛一直有點小聰明，有點小幸運。但在這個夏天，變了。

第一次做買賣，還趕上了好時節的北方孩子，根本沒考慮過南方的氣溫對巧克力的殺傷力，更別說這個孩子還沉浸在戀愛的智商壓制中。

固態加熱會變成液態，所以當「巧克力醬」的退貨狂潮來襲，網店垮了。

買巧克力送飾品？這次買飾品送巧克力都不好使了。

倉庫積壓了大批保質期熬不到冬天的存貨，博客留言和網店評論里充斥着各種抱怨。

當李湛焦頭爛額時，一條短訊不期而至。

「李湛，我要去新加坡留學了，不會再回來了，你跟我走么？」

說不清這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還是一座大山。

也許，不是在這種遭逢人生中第一次失敗打擊的時刻，李湛都會做點什麼。

也正是因為在這種心灰意懶的時刻，收到短訊的李湛偏執了。沒有一點回應，直接關掉手機，扔掉電話卡。

「夏天來了，死期還會遠么。死期，到了。」李湛在人們的視線中消失了。

一個月後，畢業考試前，李湛回來了。

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兒，家人以為他是出去散心了，同學以為他是去找魔都女朋友了。

只要他平平安安的回來了，安安穩穩的畢業了就好，至於去哪兒，真的那麼重要麼？

好吧，其實，對於李湛本人來說，還真挺重要的。

因為他出國了，去了寒國。目的，卻不是散心，而是去看星際爭霸和魔獸爭霸的線下電競比賽。

多麼奇葩的腦迴路啊，作為電競迷去看看比賽也沒那麼奇葩吧。

其實，消失一周后，李湛就豁然開朗了。

沒和魔都妹子交往前的20多年，自己是怎麼過來的，簡直是自由自在、隨心所欲。

而交往之後呢，空中飛人、人形廣告播放器、電子計算器，或者還有***的功能吧。

自由慣了，忽然束手就擒，一開始可能會很新鮮。但是時間久了，別說李湛這種稍微有點中二式自我為中心，放飛自我的人。只要不是純24K抖M，心裏都會產生厭煩情緒，負面情緒積累多了，自然就會反彈。

只不過魔都妹子沒等到他反彈，先把壓着他情緒彈簧的重量撤了，也就導致李湛一下找回了之前放飛自我的感覺。

至於失戀傷心么？你說呢？傷心是肯定會有的。但是水瓶座的理科文藝青年會告訴你，傷心和開心雖然對立，也不過是人類情緒的不同反映。就像水和冰，雖然不同點千千萬，不也都是H2O么。所以，我只是心口塞了一塊冰，暖和暖和融化了就好了，時間長短的問題。

在對自己飽含歉意的愧疚下，為了彌補自己對自己造成的辛苦疲憊，為了找個激情澎湃的環境取暖，李湛覺得應該對自己好一點。是的，這貨想的都是自己，那時候，他就是這麼自私。

之前還中路傳送上路，這次直接傳送到地圖外了。

當然，看個線下電競比賽，肯定用不上一個月的。

傳送都交了，你不拿一血，好意思回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