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8章 71.她來討債

許是掌柜的嘮叨真的激怒到了鳳景行，還是鳳景行只不過是想做個樣子給人看。他單手扼住掌柜的喉嚨，直到將他一點點提離開地面，才陰鷙道：「哦，是嗎？看來本王還要感謝你的好心。既然這裏沒人，那看來本王確實是白跑一趟了，但本王素來都討厭做無用功之事，也討厭別人擋在本王的路前。你說要是她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會不會對你的維護無動於衷，任你死在本王的手上？」他這麼說着，手上越加施力，掌柜被扼緊了喉嚨，一口氣喘不上來，拚命的掙扎想要反抗，奈何鳳景行的力氣並不小，他想要做的事誰都不能阻止，他想要弄死的人也絕不會放過。

窗外月光淺淡的照在窗欞上，樹影婆娑，投射出他們兩人的身影，雖看不清表情，但從掌柜掙扎的模樣來看必定是痛苦無比。

杜麗娘已忍不下去，深怕他會真的將掌柜給掐死，他是那種說得出就做得出之人，找不到她他是不會死心的。然而找到了她呢，將她再殺一次嗎，還是再將她推出去？他是什麼樣的人，這些年來她太過了解，他的眼中只有權勢，順我者昌逆我者亡，他不喜有人忤逆，就像她那樣。她只是不懂，當年他用她來交換了阿月，他還有什麼臉面再來找她，難道在他眼中就一定要置玄月宮的人死地才能安心嗎？

阿月拉住杜麗娘，搖了搖頭不讓她去，他的目的就是為了引她，他也明知道她就在這裏，所以這些都是做給她看的。若是她今日出去了，非但救不了掌柜，而且這裏也將不再安全。掌柜的命是重要，可是於她來說她更重要。鳳景行此人從前在接近他時阿月就知道非常的難對付，他老謀深算，城府極深，也隱藏的極好。如今能一步步走上監國的重位，或許這其中有她的推力，但其自身的能力更不可測。在未能將他徹底推倒前，他們隨時都有先被他殺了的危險，那個男人比之司夜離陰險可怕的多。

她將杜麗娘的手輕輕按了下，他們再等等，若是鳳景行當真要殺人，那他們絕不會放任不管，而他現在身為一個監國濫殺無辜，這件事宣揚出去恐怕對他不是很好，畢竟在這風口浪尖還是不要惹事的好。這點鳳景行不會想不到，他遲遲未能下狠手而是讓掌柜難受就不難揣測出他此時的心態。他們不過都是在賭，看誰先沉不住氣。

杜麗娘沒有動，鳳景行僵持了會也不再堅持下去，就在掌柜臉色青紫時鬆開了手，得到新鮮空氣的掌柜雙腳着地大口喘著氣，就聽得鳳景行邪魅宣揚道：「本王還會再來的。」說罷他看了眼緊閉的房門，很是不爽的走了。

好不容易等他走了，兩人這才鬆了口氣，到是掌柜還盡心盡責的守在門口就怕他折返回來。這麼一來阿月也沒什麼心情再待下去，趕緊領了小祭司回宮，免得被鳳景行撞到。

翌日，除夕。白日裏天光晴好，大早上鳳都街頭就開始熱鬧起來，為迎接新的一年做準備。該搭建的舞台也已都搭建完畢，該歇業的場所也都貼上了暫停的標示。闕仙樓在今日也放假一天，打掃衛生，準備菜品，忙得不可開交。相比民間普通百姓皇宮要準備的事自然不會少，除了已經佈置妥當家宴的宮殿外，還要進行祭祀活動。今年主持的事宜自然就交給了淑妃，阿月也一早就跟着忙碌起來，直到午時過後她才有時間停下來，準備了些東西后偷溜出宮前往闕仙樓。

看到她來杜麗娘自是歡喜的很，雖說音兒不能在這裏同他們團圓，但能得這片刻靜謐祥寧的時候已是不易，也就不能要求更多。杜麗娘將為她準備好的衣服首飾拿出來道：「從前你女扮男裝早就看膩了你一身素白長袍的樣子，常年都將自己的臉隱藏起來，如今你也該讓我時常都看到你那張美麗的臉了吧？總將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多醜啊，我也還真是想不通了，難道這就是你的特殊癖好？」杜麗娘圍着炭火而坐，手中剝著橘子給她。

阿月勾唇白了眼她，早知道她憋在心中很久想問了，沒想到還挺能忍。她看了眼她剛遞過來的衣衫，一襲緋色紫霞曳地長裙，裙裾底上綴暗色紅梅，手挽織錦披帛，還有那擺在妝奩中的花鈿步搖，生生是要將她送去選美嗎？這身行頭出去想不吸引人的目光都難，再加上她自身的容貌，她確定他們真要走出去嗎？

阿月撇了撇嘴道：「從前掩起容貌是為了方便行事，也有我阿爹的意思，他說我們四公子裏怎能有女子，要不就沒法叫公子了，我沒法只能女扮男裝，現在看來他是想拿我當兒子來培養吧。」說起此事她眼神中總有幾分黯淡，若是當初阿爹早告訴她實情，那她會為了玄月宮作何抉擇？還會那麼想脫離嗎？阿爹一定對她很失望吧，養出她這麼個不成器的，竟然為了貪得浮世的塵戀將所有努力與辛苦都輕易拋棄，她好像真的沒資格得知真相，以她的性子又怎能在將來管理好玄月宮呢。

「這倒也是，怎麼說少宮主的能力都要得到大家的信服才能接管，你雖說能力是出眾，可是有時又感情用事，宮主拿你當男子來培養是對的，換了我也這麼做，誰讓你心思壓根不在此太過不思進取呢！」杜麗娘取笑她。

阿月將橘子堵住她的嘴，不懟她她會難過的。她接着解釋道：「後來我要離開，阿爹就與我提出最後任務。玄月宮畢竟不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哪容我那麼輕易就離開。當時我就在想也不是我想進的，可現在想來無論誰說這話都應該，可偏偏我只能走這條路。我答應了要求去接近司夜離，阿爹說不用我將他除去，這種事交由他去做，我想別人的任務都挺難的，怎麼到了我這還挺簡單。我連自己的後路都想好了，離開了玄月宮后我會去哪裏，為了能將前程往事一併拋下，我自然要改頭換面，然而我接近司夜離時又不能用自己這張臉，免得被他將來報復，徒生事端，我就索性對自己下了狠手，下毒毀去。」

「那你就沒想過若是恢復不了容貌那怎麼辦，就頂着那張丑顏豈不暴殄天物，浪費了你這副好皮囊？」杜麗娘很是不屑道，多少人想要她這得天獨厚的資本都祈求不來，可她到好，全然沒覺得有什麼好可惜，真是讓人羨慕嫉妒恨。她說罷很是心疼的伸手摸了兩把，委實是想調戲下阿月。

阿月拍開她的手，警告她見好就收，否則就休想她將那套花哨衣服穿上身，圓不了杜麗娘的美夢可就怪不了她了。她知道從前她佯裝男子瞞着杜麗娘，令她很是不爽，逮到機會還不好好報復一番。這點小心思阿月還是能成全她的。

兩人正聊著，窗外已是炮竹聲響，夜幕降臨。掌柜與夥計們都已將菜擺上桌，窗欞上也有修剪精美的窗花，外面是寒冷刺骨，闕仙樓中卻是溫暖熱鬧。掌柜看時辰差不多就來邀請他們，阿月與杜麗娘走在後面，天空中有些飄雪，但雪花不大，斷斷續續落在身上到也不覺得冷。眾人都候在院中等着他們，每人臉上都洋溢着新年的快樂，掌柜還專門在院中擺放好了炮竹，待他們出來才放。這時荀子墨也到了，幫着他們一起點燃，清脆的炮竹聲預示著來年的好兆頭。阿月與杜麗娘一起捂住了耳朵，相視着彼此而笑。日子彷彿又回到了過去，他們也是一起過年，一起去最近的城池中看廟會，或就簡單在望江樓中編排些曲目，由著大夥一起即興發揮，或看他們三五成群的打馬吊，什麼都好，他們總歸都還在，還是舊時光。她笑着笑着眼底漸漸積蓄出了淚水，努力回望向天幕，才將眼淚給逼退回去。她不該去回想的，誰不是每一路走來都滿身傷痕，不過是觸景傷情罷了。大過年的她也不想有任何壞情緒影響了大家，見他們興緻都頗高就好。待放完炮竹回到樓中，杜麗娘代表阿月派發紅包，眾人一一領取過道了聲新年吉祥，杜麗娘忙着點頭，手下動作未停，到是聽到個男聲令她捧腹大笑。

荀子墨湊上去排在眾人之後，也伸手問杜麗娘要，阿月在一旁早就看到了他們的互動，忍不住掩唇而笑。杜麗娘哪裏會想到是他，待他說了新年賀詞后聽清聲音她才抬起頭來，就見到他含眸的笑意，有種調侃的味道。她佯裝生氣地瞪向他，將他往一邊敢，眾人看着他們的樣子也是替她開心。他們的人並不算多，統共就二十幾人，分桌而坐，不分尊卑。阿月自然是要與杜麗娘坐一起的，兩人說說笑笑很是親昵，阿月逮到機會自也要取笑她一番，荀子墨見到她既感覺到陌生又覺得有一絲熟悉。飯席期間到是問了聲杜麗娘，被她給含糊過去，只說阿月也是玄月宮之人。他這麼問是什麼意思，該不會又要去向司夜離彙報什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