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4章 最難的事
事情既然已經敲定，綺雲也就不再多留張聞和南月，只又囑咐了張聞一番，要他好好照顧南月，便起身先離開，由果兒和素兒扶著回去寢殿。
「娘娘，您真的要讓靜妃來鳳儀宮住么？」
路上，果兒忍不住問，瞧那模樣，明顯是帶着幾分不樂意。
「你覺得如何？」綺雲卻反問果兒。
雖然眼神依舊有些發沉，可她嘴角卻忽然添了一抹笑意，似乎，經過和南月的交談之後，對於南月懷孕的事情已經沒有之前那麼煩悶。
果兒看着，心裏也更放鬆了一些，眼珠子轉了轉，說道：「我覺得，這可是皇後娘娘住的地方，靜妃只是一個妃子，怎麼能住進鳳儀宮呢……」
「不是還有西偏殿么，讓她住在那裏就是了，而且也只是在她生產之前住進來，等她平安誕下皇嗣，自然是要回去自己住處的，我為的，也不是她，而是皇嗣的安危。」綺雲想也不想就說道，面色也更沉靜了幾分，似乎這樣的決定能夠讓她心中得到安寧。
「娘娘是怕有人會暗中加害靜妃？」果兒想了想又問。
「中宮裏最難的事情不是爭寵，不是侍寢，而是生下孩子，養大孩子。」
聞言，綺雲忽然頓住腳步，先是低頭撫了撫自己的肚子，隨後說着，不由得轉頭看了看通道一旁關起來的門，雖然格柵上糊了紙，但卻依然有陽光透進來，映得人心中也明亮了幾分。
在從前，她還只是一個小女童時，也不止一次經歷過其他嬪妃的暗害，當時的皇后，對她也十分不喜，甚至都不願意見她，每一次宮宴，她都只能所在母妃身邊，看着皇后和其他孩子們玩耍。
她不明白皇后對自己的偏見是從何而來，漸漸長大一些，她才知道，原來是因為她的父皇一直偏愛她生母錦妃，可是對付一個大人，遠遠比對付一個小孩要難，所以，她也就跟着成了那些人的眼中釘，肉中刺，即便有父皇的寵愛，深受庇護，也終究免不了要經歷一些危險。
好在她終究是個女娃，在大家眼中是不能承擔大業的，所以即便她再聰明，那些人也只是時不時刁難她，或暗害她，卻禍不至死，真正時時刻刻都深陷在危機之中，從出生起，就不知自己能活到哪一日的，是那些皇子們。
不僅嬪妃害他們，甚至他們自己也互相殘害，就連前朝的大臣，都可能會幫着出謀劃策，暗害其他人。
為的，不過是能在削弱其他人的實力，讓自己更有機會被選為皇儲。
所以綺雲也很是理解南月的心情，所以，雖然一直擔心夏成軒是不是對南月動了心思，她也依然決定要好好照顧南月和南月腹中的孩子。
不僅是因為她皇后的職責，也因為她不願意看到那些慘劇，再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發生。
而且，雖然不願意，也不高興，甚至可以說難過，但，也正如她之前對夏成軒說的那樣，如果他真的動了心，她即便不願意也阻止不了什麼。
所以……
還不如就依著自己認為最正確的想法來安排，以保護南月和孩子為主，至於感情的事情，還是順其自然罷。
一旁，果兒和素兒聽着她的話，雖然對宮中的事情不太了解，但也能想像從之前聽說的一些謠言中想像到一些，畢竟，宮中的秘辛雖然多，但不是秘密的事情也有很多。
而看着綺雲護著自己的肚子，她們也多少明白了綺云為什麼要這麼主動的提出保護南月的話，畢竟，她自己也即將成為母親，而且南月雖然不太招人喜歡，卻也沒做過什麼壞事，就算是從私心上說，綺雲難免有些不高興，但她也一定會將責任和善良放得更重。
誰讓她就是這麼一個，看上去什麼都不在意，卻偏偏熱心腸的人呢。
「知道了，娘娘快些回寢殿吧，已經出來好久了。」於是，果兒也不再多勸。
雖然鳳儀宮是皇后住的地方，可正如綺雲所說，其實真正住進來的不是南月，而是她腹中的孩子。
聞言，綺雲也對她微微一笑，知道她是體諒了自己的感受，隨即抬腳繼續往前。
只不過，踏入寢殿的門后，她心中卻又多了一絲忐忑，竟不知該怎麼跟夏成軒說這個事情。
即便把人情和道理想得再明白，也出自真心想要護好南月，可是，終究情字這一關還是難過，她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夏成軒聽到消息后的神情。
在她看來，夏成軒之前說會動心的人應該就是南月……
雖然她給夏成軒的回應很是平靜，可到了現在，她才恍然發現，原來自己什麼都不怕，唯一無法坦然面對的，就是夏成軒的心裏多了一個人。
而夏成軒則在裏間一直眼巴巴的等着她回來，雖然因為身子虛弱，幾次都險些昏睡了過去，可依舊保持着一絲清醒，只是閉目養神，察覺她和果兒素兒的腳步聲便又睜開眼睛，甚至激動得自己做起了身，一扭頭，恰好看見她往床榻邊走，一副欲言又止，心事重重的模樣。
「發生什麼事情了？你怎麼去那麼久？」看她這幅樣子，夏成軒心中自然更是着急，也顧不得去考慮她為什麼會這樣，直接開口便說道。
綺雲也看見他已經靠坐在床頭，聽了他的問話后，又糾結了片刻，才咬了咬牙，逼迫自己吐出一句：「南月懷孕了。」
「南月？」夏成軒愣了愣，卻像是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南月是誰一眼，過了一會兒，才驚訝著下意識說：「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她不是侍寢了么？在月初。」綺雲說着，一屁股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即便再咱們餓克制，一雙美目還是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可是，卻又明知，既然宮中有其他人，那麼他就不可能沒有其他的孩子。
到現在，她才終於體會了為什麼從前後宮中的那些妃嬪都要爭來斗去……
「月初……」
夏成軒聽罷，又顰眉想了想，不知回憶起了什麼，竟是眼神驀地一震，卻還不願相信似的又說：「當真？」
說話時，他緊緊的盯着綺雲，深怕錯過她臉上絲毫的神色變化。
綺雲點了點頭，「張聞親自把的脈，何況，南月也沒有理由假裝懷孕。」